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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惊险(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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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走后,阿树吃惊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但见远处一树粉海棠开着,树底下一只鸟打了个冷颤,好似受了秋凉。周围白墙青瓦的房子安安静静地伫立着,青石板的石阶滴滴答答响,那是布上的水。人影在其中穿梭,阿树看得见他们的影子。柴火发出“噼啪”的响声,阿树急忙趴下去瞧,又飞快地抱来柴火,小心翼翼地添进去,吸一口气,将火苗吹得旺了。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到了吃饭的时间。一个穿短打的人过来,引他们到了塔楼,弯弯绕绕,不知行了多少时辰。脚下的木板“咯咯”响,阿树有些不敢踩了。身后的人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往前走,不要怕,木板不会塌的。”那人推着阿树往前走,越走木板越来越破也越来越窄,木板下不时爬出几只老鼠。阿树注意到塔楼楼顶裂了数道极深极大的口子,裂痕一路顺墙而下,一半的墙体都是倾斜的。巨大的海棠花在裂缝里疯长,把这里映得绯红。
走在一处楼梯口,一个尖嘴猴腮的佝偻人拦住阿树的去路。后面的人不耐烦,伸长脖子朝前张望着,却没有人乱,间隔一米,停在了原地。
阿树自己退到了边上,身后的人开始走动了。
“是阿长啊!”
“费老爷,这是专给你的。”那个叫阿长的少年从兜里摸出一盒烟,趁人不注意,塞在了‘费老爷’手上。
费老爷笑得像地上烂了的杏子,勉强矜持道:“每次都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阿长陪笑道:“费老爷就收下罢,以后阿长还要你多多关照。”费老爷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了。作为客气话,费老爷低声道:“以后有什么事,阿长说声就是了。”阿长等的就是这句话,说道:“她是我的朋友,才来不懂您这里的规矩。这是她的面具,还请费老爷让她过去。”费老爷在心里把阿长骂了个遍,可他又拿了人家东西,一旦接受了,契约就会形成,他再抵赖不得。他平生最怕疼,陈瞻大人的纹咒他可不想受。
费老爷皮笑肉不笑,转过身去。阿长见了,一把拉过阿树,人流又开始朝前动了。
阿树他们到了一朱色的拱门前,拱门雕刻着神话世界里的灶君司命。许是时间久远,其彩身大都退去了。阿树朝一边望去,见人流如潮,难望其源头。
拱门开了,有阳光从里面透出,众人依次有序地走进拱门。
这是一个极高极宽大的房间,里面摆着几排漆黑发亮的长桌。长桌上已摆好食物,此刻正腾腾地冒着热气。几缕阳光透过高处狭长的窗子射进来,形成了数道光柱。光气氤氲,倒似人间真烟火。
一个系鲜红三绢裙,擦一脸胭脂的妇人直挺挺地坐在柜台后补妆。若不是她把脚架在柜台上,阿树根本不知道那里还有个人。她懒洋洋地站起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道:“哦,时间过得真快,又该吃饭了。”妇人极不情愿地拉响铃铛,众人这才在桌前站定,却没有人坐下去。妇人踱步子下来,一个一个的审视,走到阿树前,不禁皱起了眉头。
“手是脏的,衣服是脏的,鞋子的带子也是脏的。你,到一边去,今天不准吃饭。”
阿树低头瞧了瞧自己,默默走到边上。木板上留了一路的泥印,阿树感觉到了,踮着脚尖走完了剩下的路。
午饭是汤面和煎鸡蛋,阿树在一旁看着,似乎越饿了。
吃饭在一片寂静中进行,不久午饭吃完了,可桌子上一点残渣也无,干净极了。阿树喃喃道:“他们真爱干净……”
人流慢慢动了,他们沿原路返回,这一会阿树不那么怕了。一层层的环廊上密密麻麻行满了人,阿树好奇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阿长一把掩住阿树的嘴,“别说话,陈瞻大人会惩罚你的。”阿长抬头望了一眼塔楼楼顶的海棠花树。
几朵海棠花落了,那里睡着的陈瞻大人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阿长松了口气,示意阿树不可再出声。阿树虽然不明白,刚才她可什么都没瞧见,塔楼顶上只有好看的花,会有什么危险呢?可阿树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二人继续朝前走去。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众人寻声而望,面具遮挡住众人的脸,可那双眸子还是将他们的恐惧出卖了。几只骷髅头跳在了那人身上,嬉笑地扒开了他的面具,它们愚弄了他。他吓疯了,抱头疯跑起来。他周围的人也是倒了霉,要么被他撞掉面具,现出面具下惊恐而怯懦的脸,要么被骷髅头欺近,跃在身上,也吓疯了。
风掀起木板,噼里啪啦地好似在拆房子。变故来得太快,大多数人都懵了,只惊恐地望着,呆看着许多人掉下不尽深渊,也不晓得跑。阿长大喊道:“大家快跑,老狐狸发疯了!”许多人这才晓得跑,为了看清路,不得已摘下面具,拎在手上,只有阿长将它抛向深渊。
阿树并不知道面具的用途,在跑的途中也被她不小心丢了。她没有想过回去捡,可许多人却因为捡面具而葬身深渊。
没有面具和死无异。
费老爷打了个哈欠,摇头无耐道:“败家!每次都拆房子。”语罢转身打铁去了。
陈瞻大人从花影中飞跃而下,落在人群里,张开血盆大口,将许多人吃了。
阿树看见了所谓的‘陈瞻大人’,它像狐却不是狐,单尾,额间生着蓝色火焰状的印记,全身雪白,威风无比。
陈瞻大人睨了眼费老爷,一闪身把他按在爪下,沉沉道:“费启,你好大的胆子,这些年我给你的权力是叫你学那目中无人吗?你不过是我的一个玩物。我讨厌别人的卑躬屈膝,唯唯诺诺,但我更厌恶不懂规矩,妄想僭越之人!”费启感觉胸腔里的空气快被压干了,艰难道:“陈……陈瞻大人,您误会了,那只是友人间的调侃之词啊!”陈瞻大人冷哼一声,放开爪,一跃而起。冷月溶溶,它经月踏花落下,目光冷冷地射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