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月夜下的黄泉海 ...
-
黑金袈裟在月光下反射出金华，他仍然像在沉雾林时那样维持一手佛礼，浅淡疏离的笑如同沉雾林中弥漫的雾气给他的脸布上一层朦胧。
“你没有让我失望。” 他微动嘴角。
“你指的是…” 我很想装出无所畏惧的微笑，可惜此刻的氛围不容许我这样做，“我认出你这件事。”
他无声默认。
“我也该感谢你。” 我坐正身子，仰头。
“哦？” 他故意疑惑地说。
“感谢你没把他们四个男生也带到这里来。” 我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作无端杀孽，造七级浮屠嘛，是不是？”
我怀疑过很多人，能够把我拉入幻境的人。吴山雪、鬼面修罗、还有毒萝。
吴山雪不止一次有杀我的机会，可他的行为更像是与那名断头花姐和松鼠有关。
鬼面修罗在决斗时就可以斩下我的头，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至于毒萝，她虽然行为诡异，性情飘忽不定，实际却没做任何害我的事情。
唯有在少林寺遇见的，这个名叫弥业的神秘和尚，给予我【因花生】后……我才遭遇了第一次被拉入幻境……后来，星剑的素月清秋，我看见里面大月亮上有斑驳黑影；前往沉雾林陷入昏迷时，我看见的竹筏与黑影…
从没有尽头的镜泊湖、鬼市、幽风古墓、到麻辣小黄叽的死亡引我们前往沉雾林，看似无关，实则一件又一件接连在一起，让我的身边时刻有一群比我强大太多的人。
如果那天我没有和花哥组队，也没有毒萝和星剑进组，我像往常一样去采药刨肉做小吃小药，这种独自一人的情况被拉入幻境，我必然应付不过来。
甚至……最坏的情况，可能更早，从我的重剑劈向黑面郎那一刻，我就已经第一次被拉入和游戏世界链接的异常时空，否则处于不同频率的我和黑面郎怎会遇上……毒萝也是在那时突然给了我一个密聊，把我拉到她的身边。
“很聪明，我很喜欢。” 他似乎在夸我，可我觉得这句话让我毛骨悚然。
“我不聪明，如果你不故意露出破绽…” 我审视他的外貌，“为什么要故意…”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他保持沉默，我思考再三问出我心中最大的疑惑，“昨天晚上吴山雪房子里的人，也是你。如果你像鬼面修罗那样强，怎么可能在现实世界还活着。 ”
“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该说实话了吧？” 我从竹筏上站起来，“你想对我做什么？”
他侧过脸，我能够看见他的嘴角弯起，在冰冷的月夜下，他显得那么神秘，好像一个不存在于凡间的出尘者。
“还不到时候。” 他说，“还不是时候。”
“你应该看见这世间真正的样貌，你本该记得这尘世的本质。” 他惋惜地说，“可惜，你忘了。”
他恢复了笑容：“错不在你，是他们。”
“我听不懂，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被他一番话说得更稀里糊涂。
“最重要的东西被剥夺。” 他幽幽地说，“不完整了。”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如果要杀我，现在就杀了我。” 我朝他喊。事到如今，我最害怕的不再是被杀死，毕竟还有一个词叫“生不如死”，我最怕的是他接下来会如何折磨我。
“你不好奇？” 面对我的嘶吼，他说：“对这一切。”
“好奇有用吗？走在大街上意外被车撞死的都有，他们有错吗。我不相信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我，这一切是我该遇见的。难道恶魔会讲道理吗？” 我的声音已经颤抖了。
“恶魔？”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原来我是恶魔？”
但他很快恢复那种温柔至极的浅笑，对着我轻轻抬起手，我看见这一动作下意识地闭眼并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身子。
良久，仍然只有汨汨流动的水声，他开口道：“梦魇无边，清醒无时，水中捞月，镜中探花。”
“既然时候未到，我便扭动这时间。” 他悄无声息移到我的身前，一只宽大的手覆盖在我的头顶。
这一次，可能真的死期到了。我最后想起的是妈妈，妈妈会怎样地伤心，我的尸体都不在那个世界。
“如果你要杀了我！” 我控制不住自己呜咽啜泣，“不要伤害其他人。呜呜呜呜呜呜呜。”
“杀你？” 头顶温和的声音传来，“何时说过？”
我扁着嘴抬头，他的手臂挡住我的视线，“你不杀我，那你把我抓过来做什么？”
他的嘴里反复说着“杀你”这两个字好几遍后，笑着对我说：“可能…曾经…吧。”
“想要带你去一些好地方，可惜，今天不是好日子，有人似乎不太愿意。” 他移走放置在我头顶的手。
随着他视线的转动，借月光，我看见右侧半山坡上有一间屋子，才意识到这里竟是黄泉海。
一个黑红色的身影十分突兀地立在那摇摇欲坠的房屋之上，在黑夜中发散出妖冶的光芒。
那双红色的眼睛这次没有凝视我，而是紧盯着我旁边的和尚弥业。
弥业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脸上的却是挑衅的笑容。鬼面修罗原地消失，一把血红的盾刀穿破时空出现在眼前斩向弥业的头颅，而弥业只是轻轻伸出二指就捏住刀刃让刃口滞留在空中。
盾刀凭空消失，亦不见鬼面修罗的身影，无声无息，仿佛刚才千钧一发的瞬间只是我的幻觉。
但下一刻，几十把盾刀突地出现，无死角指向我和弥业两人，每一把都带着极强的能量，肉眼可见连空气都被扭曲。弥业轻呵一声，一道透明的金钟罩罩住我和他，盾刀砍在罩子上没有任何声响，反被金钟罩融化吸收。
但弥业失算了我们脚下的竹筏，一把盾刀在水波中冲出，击破了简易的竹筏。我被抛到空中，弥业的龙爪手向我抓过来，可盾刀已经挑起我的衣领把我往更远的地方甩走。
盾刀被龙爪手捏碎，巨大的碎裂声响天动地。
而我落入一双坚实的臂膀，臂膀上是冰冷的铠甲，我忍不住抬头，看见了那一张可怖的面具，对上那一双血红的眼睛，正是鬼面修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