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蓝颜》北冥小鲤鱼

16、命案

　　郑鹏觉得，飞花书院，更像是他前世上的大学。

　　课程涉及文学、术数、律法、疗愈、地理、兵器与神武、制造等三十多类学科，就连奇花异草及奇珍异兽这样的内容都有所涉及，弟子们可根据各自的兴趣爱好，在上满两年的基础课程后进行选择。

　　书院又分外院和内院，外院弟子数万之众，只有少部分修为精深、或在某个学科上有特别造诣的方可进入。

　　“云姑娘，你救下愿离时，才只七八岁，我记得那时你就入了内院了，竟是这么早的吗？”郑鹏好奇道。

　　“我是更幼些时，被义父带回飞花岛的，他说我根骨绝佳，是可塑之才，所以算是破格进入。”

　　“那云姑娘的家又在哪里？”

　　云若暄叹了口气：“小时候的事情，我压根就记不得了，义父也不愿多讲，只说我是一个孤女，所以，飞花岛就是我的家啦！”

　　郑鹏有些尴尬，不知是否应该出言抚慰几句，好在云若暄只是洒脱一笑，继续道：“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对书院很有兴趣？”

　　郑鹏点点头：“是啊。若是也能像这些学子们一样，日日与圣贤书为伴就好了，姑娘看我是否还可以进行修习，会否已经错过了年纪？”

　　云若暄正色道：“修习当然任何时间都不算晚，即使现在开始，难有大成，但是强身健体总是可以的，资质稍好一些的，遇到普通的宵小歹人，对抗也是绝无问题的。”

　　郑鹏闻言，顿时喜形于色，他从小喜欢看武侠小说，“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他可以说出任何一个书中的细节，心中也总有一个仗剑天涯、除暴安良的大侠梦，现在看来，也许在这异世，到是可以实现。

　　郑鹏很快进入了飞花书院外院修习，燕展翎因着身体的缘故，并未与他一起，二人暂时在这里安顿了下来，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到也平静。只是，燕展翎尽量避免单独与云若暄在一起，也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他觉得，既是无可能，就不要给对方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而云若暄，也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她没有多说什么，仍是一如往昔。

　　二十天后，隐狼长老研制出了解药，看到燕展翎身上的黑痕全部褪去，云若暄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又无不黯然的想：他很快就要走了吧。

　　燕展翎也正是这样打算的，多留无益，打算就这几日与云若暄告别，此番恩德，他也感念在心，心想日后若有机会了，定要好生报答。

　　怎料横生枝节。

　　飞花书院的一位教习杭彪，在春日泽附近遇刺身亡，这之前，他曾和燕展翎王舅的一名手下有过一番言语冲突，这位杭教习仗着自己在飞花书院资历颇深，平时为人便有些嚣张跋扈，只是一直也没有大的过失，一日他纵马在春日泽附近，马匹不知何故受惊冲入了田间，将新长出的幼苗踩踏倒了很多，要知这些云榕贵族们往日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看着辛苦培育出的小苗们被踩踏了大半，不禁生出了几句埋怨。本不是什么大事情，偏偏这位杭教习言语也非常刻薄，说什么要不是因着他们主子，一群丧家之犬哪能在这里苟安，有人收留已是天大的幸事了，还在这里叫嚣什么。

　　一来二去双方大吵了一架，若不是旁边有人拉着，恐怕就要动起手了。这日，杭彪教习恰恰在这附近遇刺，不由得不让人怀疑到空桑遗民们。

　　出了这样的事情，燕展翎自是走不得了，那位王舅的手下田飞，是王舅的得力护卫之一，身手十分扎实，此时已被带到了飞花书院议事厅，长老刘继和云若暄已经赶了过去。

　　燕展翎到时，田飞正在喃喃自语：“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

　　刘长老问：“今日早晨，你没有同往常一样去田间耕作，那么你去过哪里？可有人证明。”

　　那田飞只呐呐道：“这几日心绪烦乱，因此今日早晨，自己去河边钓鱼，其间并没有遇到什么人，也无人可以证明。”

　　刘长老问道：“已经验过尸体了，剑伤，一剑刺心而亡，你的剑呢？我们要比对一下伤口。”

　　田飞汗如雨下：“不巧了，前几日在海边参悟心法，练到兴起时，那剑竟是脱手而飞，落入了海中。恰好一个浪头打来，便被卷的没了踪影。”

　　随即他舔舔嘴唇：“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们相信，但是，真的不是我。”

　　云若暄微微蹙眉，对刘长老道：“田飞是有嫌疑，目前也无法自证无罪，但仅凭这些，定他的罪似乎仓促了些。这样，先暂时将田飞收押，私下我们再扩大侦查范围，看看近日杭教习还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随即又看向燕展翎，问：“燕公子，可以吗？”

　　燕展翎点头应允。

　　一日后，有弟子报告，杭教习最近与一名叫沈绣的女弟子交往甚密，而且杭教习最近心情总是大好的样子，时不时的哼着歌曲，与平日大相径庭，似有喜事。

　　于是，刘继长老与云若暄着人请来了那位女弟子，出乎意料的是，还未问话，那女弟子也知道了所为何事，她也知自己隐瞒不下去，于是索性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将她所知道的情况都讲了出来。

　　一年前，有位叫林选的人渡来了飞花岛，请求入书院，做一名外院弟子，学习机甲制造课。顺利入学后，林选也非常低调，他于机甲一道本就有些基础，学起来得心应手，几位先生很快就注意到他，认为此子天赋异禀，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入内院，进入偃师大师座下了。

　　杭教习也注意到了他，不过不是因为此人的天赋，而是在玄火镇听到了些消息，这位林选是个生意人，富的流油，杭教习往常就没少做搜刮学生的事情，只是很多学生敢怒不敢言。杭教习也明里暗里的提醒了林选很多次，想要获得更多机会，自己可以为他想想办法，怎奈那林选油盐不进，只是埋下头来，一门心思的研究学术。

　　杭教习注意他注意的多了，慢慢觉得，这林选非常像他少年时的一位同学，唤做林愿。不是长的有多像，举止也大有不同，只是那冷淡疏离的性格，钻研学术时那沉思的眉眼，那不经意间一晃而过的神情，总能让他想起林愿。

　　林愿在飞花书院时日很短，只有三个月，性格安静，很多人对他并不熟悉，只是后来，因被几名同窗欺负的厉害，奋起反击时杀死了一个，当天便逃离了飞花岛。那位被杀害同窗的父亲是飞花岛一个颇为有名的富户，多年来一直想要为子报仇，也开出了不少悬赏，只是那林愿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过任何音信。

　　一次，杭教习忽然在林选背后大喊了一声：“林愿，你回来了？”林选只是回过头，狐疑的看他：“您是在叫我吗？我叫林选。”

　　只是，他自己也没发觉到，肩部的那微微一窒还是被杭教习看在了眼里，他由此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三十六计之美人计很快在杭教习心中生成了，也算是顺水推舟，那沈绣原是他的相好，只是二人似都把对方当备胎，一直偷偷摸摸，并没几人知道，沈绣比林选早入学几年，同样是学习机甲制造的，做这一行的女子本就极为稀少，沈绣又是聪明伶俐，学的极好，因了共同的兴趣爱好，兼之又是个美丽的女子，平日里经常能与沉默寡言的林选说上几句话。

　　得了杭教习的授意后，沈绣就对林选格外上心起来，林选有什么不懂的，沈绣自是倾囊相授，遇到二人都不懂的，便共同研究，林选是个痴人，有时研究制造通宵达旦，那沈绣便一直陪着，从不抱怨，还时不时的搭把手，时间长了，二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深。

　　后来沈绣也渐渐从林选这里套出了些底细，林选的家产多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在康城城郊良田千亩，家宅百间。如果不是因着林选身上有命案，而又涉及飞花岛，现在又已被人盯上了，沈绣就要认定他才是那个良配了。

　　那日林选生辰，颇多感慨，沈绣陪着他喝了不少酒，就又撒着娇，探问林选的过往。林选只是摆摆手，说往事如浮云，不提也罢。

　　因着那夜被沈绣触动了心事，那些一直被深埋的过往也翻卷了出来，入睡后，竟是浑然不知的说起了梦话，被沈绣听去了个大概，于是连夜找了杭教习。

　　那杭教习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破了这个多年的命案，不仅能立下一件大功，更是能得到那富户不菲的赏银。但现下看来，这林选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是比那富户还有阔绰的多，而且有把柄在他手里，不怕不由得他揉捏，就算是将他的家产吞个七七八八，怕这林选也会答应，总比没了性命强。

　　第二日，杭教习便去找了林选。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杭教习死了，我虽没有在现场，但想来也是林选狗急跳墙，干脆杀死了杭教习。”

　　“那么，林选现在人在哪里？”云若暄问。

　　“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杭教习死后，他就再没有露过面，一个外院弟子消失一两天，也不会惹人关注，我因着害怕，这两天也没有出过门，我想，人应该已经逃了吧。”

　　“速去找林选，带他来议事厅问话。”刘继长老吩咐。

　　不多时，弟子们回来报告，到处都找不到林选，与林选相熟的几名弟子只说，已是两天不见人了。

　　“刘长老，我亲去寻人，着人画出林选画像，分派岛外众分舵。”云若暄道。

　　刘长老道：“姑娘这刚回来没多久，又要出去。罢了，我即刻去安排，姑娘一路小心。”

　　燕展翎沉吟道：“林选虽然嫌疑更大，田飞也未完全洗脱罪名，这样，我与云姑娘一道去。”

　　云若暄笑眯眯道：“那当然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