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反派带跑偏了》鱼小词

93、第九十二章

　　寒山也只是深深吸了口气，他越想越气，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白九说道：“我来了些时辰了，也该回去了。”
　　想来他是输了，一开始就输了。
　　太多的愤怒在他脑中盘踞，他现在大概没办法令自己平复心情，又听他们二人的谈话显然是旧相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们两家一直都有来往，他在京畿日日刻苦，可他们却在暗度陈仓！
　　白妧还站在廊下，神情清冷，目光遥遥地落在方才黑猫消失的墙头。
　　见四下无人，他才有些生涩地开口，“我没想到……”
　　他没想到她都看在眼里，他很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不明白自己为何一言不合便被白薇激怒。
　　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看不顺眼赵霈，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似乎是从第一次见到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可爱的小女孩开始，他便开始针对赵霈，而那个女孩就是白妧；他越挤兑赵霈，白妧就越回护他，两人之间也变成一种奇怪的拉锯关系，直到赵霈离开济阴，也没有真正和解。
　　白妧也朝他走了两步，敛眉叫了一声寒山，说道：“有的话说起来残忍，却又不得不说，你叫我等你三年，我做不到。在我心里，只将你视作我哥哥的同窗，再无其他。”
　　哥哥的同窗，再无其他。
　　寒山心中惘惘地没着落，他以为给她时间她就能忘记，他以为再给她一些时间她就会知道他的真心。
　　“若你能沉下心想一想，你对我也并非男女之情，你只是想赢赵霈一次。”
　　白妧继续说道，“你只是不喜欢赵霈，便想从他身边将一切他珍惜的都抢走，尤其在你发现玉海书院的同窗们都不在排斥赵霈时，柳溪先生常常称赞他时，你便开始慌了，你怕越来越多他这样的寒门子弟会掩盖你的光华，你没有发奋图强，反倒只想着如何打压他。”
　　寒山摇摇头，“不是的，我对你是真心的。”
　　他觉得白妧说得既对又不对，算了，解释有什么用呢？白妧说的事的确是他做的，他横行霸道，他欺凌弱小，他辩无可辩。
　　他对赵霈的课业一直保持怀疑，怎么会一个八岁便流放至此的破落户会一夕之间变得出类拔萃，在书院里处处受到好评；而他针对赵霈，讥讽赵霈却是真的，在他眼里的赵霈就是胆小、懦弱、不堪一击，可是为什么人人都要护着他？
　　他发现每一次白妧都会维护赵霈，他很期待有一次白妧不再维护赵霈，或是白妧出言维护自己几句。
　　他不是看不出白妧对他多是敷衍，十次上门有八次她都会避开自己，总想着时间一长她便也会接受，她今日这样直截了当绝了他所有的念头倒是真的令他措手不及。
　　“你若是待我真诚，便不该将我们两家的事宣扬得济阴人尽皆知，你没有想过，若你有朝一日不能娶我，我待如何？”
　　寒山的确没有想过，他喜欢白妧，母亲对白妧也算满意，他不觉得母亲这么做有什么错，可既然白妧说了，他便顺口赔个罪：“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大意了，那只是因为我和我母亲真的很喜欢你，我们……”
　　这歉意里实则并没有多少诚意，他自己清楚，不过是想哄着白妧。
　　白妧失笑，她摇摇头，眼中写满不信：“寒夫人真的喜欢我吗？我是连小十娘都看不起的商贾之女，寒夫人是氏族出身的贵女，她真的对我满意吗？”
　　不知她在外听说了什么，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寒山失魂落魄，张了张口，“我母亲自然是对你……满意的。”
　　白妧目光平静，只是仰起脸看他，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一切，寒夫人的想法，他一直都很清楚。
　　寒山心虚不已，她真的很通透，回想起一开始母亲的态度，她的确是不同意的。即便当时他的脚伤严重，母亲也不同意他和白家有什么牵扯，她真的说过，“堂堂寒氏怎么可迎娶一位商户女，你是要叫我成为整个济阴的笑柄吗？”
　　后来，是他信誓旦旦，他一定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这才令母亲同意他继续和白家来往，他以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有意求娶白妧是件好事，是因为他没想过他和她之间并没有以后。
　　寒夫人并不满意白妧的出身，她不过是表面顺应儿子的心意，叫他专心读书，等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就算另攀高枝，折了一个白妧又算得了什么？白家就算叫苦也无门，五媒无聘，只怪他们自轻自贱。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母亲的意思，可他还是觉得母亲最终会尊重他的心意，才会对母亲的行事不加干涉。
　　“你说的都是无稽之谈，你不要再说了，我回去了。”寒山不想再听下去，胡乱找理由急着抽身而退。
　　白妧没有阻拦，任由他快步外走，看着他的脚步有些凌乱。
　　她说的话，她又猜中了多少？
　　他突然又停下来，深吸了两口气说道：“对了。你要的书，我明日遣人送过来。”
　　白妧想说不必了，既然话说开了哪里还好意思收他的书，可他没等到白妧开口便仓皇出了庭院。
　　她突然觉得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可转念一想，这家里耳目众多，她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可架不住那么多张嘴说啊，万一流言蜚语传到赵霈耳朵里，以他的小心眼还不要人命？
　　这样一想，她登时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她和赵霈的感情没有人能理解，当她好不容易接受赵霈给的爱情，便再也容不下其他，若是和赵霈能得到家人的祝福，那是他们的福气，若是不能，也只能随他。
　　再则，她实在不喜欢寒山，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呢？所以她还是觉得干脆利落些好，对大家都好。
　　白妧缓缓回身——
　　果然，那个赵霈的头号拥趸正躲在门后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白薇神色警惕，一副生怕她背着赵霈不规矩的模样。
　　她深呼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第二日寒山果然没有再来，只是遣人送了一匣子书来。
　　那送书的家仆笑言，其实京畿的学堂早已开学，是六郎迟迟不肯走，好歹昨日见了白小姐，今日一早终于走了。夫人很是高兴，定是白小姐劝过六郎什么话，六郎肯听白小姐的话，夫人很满意。六郎又说了，书不着急还，得小姐喜爱原是它们的福分。
　　白妧细细品味这话，不置可否，寒山定是什么也没向寒夫人说便走了。
　　白薇并没有多问寒山的事，但是对白妧“回头是岸”的态度表示赞同，毕竟在白薇心里，是没有谁能比得上她的王上表哥的。
　　只是闹崩了还能信守承诺，这点倒是令白薇对寒山有所改观，翻着寒山送来的话本子，她不再计较他直呼赵霈名讳的事，书里的故事可有趣多了，一连几日她也不爱出门了，就躲在家里看话本子。
　　白妧望着赵霈送的几大箱礼物，愁上心来，这些海上来的香膏香粉原本就稀缺，原本是打算送给孟灵双、可笙等人的，如今多一思索倒觉得不妥当了，她对外说是从楚丘回来，若有问起她又该怎么回复，她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海上香膏？
　　这叫她犯了愁，如今赵霈正是缺钱的时候，这些物件一时又送不出去，倒是玉氏后来出了个主意，叫白妧不如拿到铺子上售卖，就说对外是白医师从赵国顺便带过来的货物，寄售在百奇；然后再以白妧的名义买下一些，赠送给她的小姐妹们，如此挣的钱将来再还给赵霈。
　　崔氏也觉得两厢关系不明确，白妧不该收赵霈这么多礼物，白妧一时不知妥不妥当，只能留下赵霈送自己的礼物，其他的小物品便先照玉氏说的办了。
　　玉颜膏和头油深受济阴闺阁女孩们的好评，一个个争相购买，货品供不应求。这也是白妧始料未及的，毕竟她根本不知道这种东西是在外有钱也买不到。
　　遂提笔给赵霈写信，连同自己对白氏的猜想一起请花姑转呈，顺带将挣的这笔钱一同寄去了左婴。
　　花姑看着她给的钱陷入了沉默，难道王上还缺钱？
　　不多几日，白天竹医术有众人的推崇，又有白九的吹捧，终于令崔氏有些动心，她和玉氏约好，闲暇时找白天竹把了把脉。
　　白天竹认真把脉，细致地问了崔氏的一些生活习惯，还问了崔家长辈的一些情况。见他问得复杂崔氏难免有些不安，最后对崔氏只说是身子没什么大碍，不过是随着年龄增长需要偶尔吃些调剂的良药罢了。
　　崔氏和白妧顿时松了口气，想细问又怕被崔氏看出端倪，便一直暗暗忍耐。
　　隔天白天竹又翻看了医书，私下才对白妧说，崔氏年近四十，近来因为白朗的婚事时常会有焦虑躁动的情绪，这种情况下如果被更大的情绪刺激她可能真的会犯病，严重会痴傻，记忆全无。
　　她如今最重要就是保持平和的心态，少生闷气、少发火，闲暇时多出去走动、散心，如果实在做不到常去铺子里巡视，多与不同的人沟通交流也是一样的；如今可以日常服用一些养血清脑的药方，最主要的问题还是要保证没有外因刺激。
　　也许上一世崔氏之所以会犯病就是因为白妧和江家的婚事，又逢玉氏做外室的事被母亲知道了，才会一夕之间神志不清。
　　她暗暗发誓，这一世，她一定好好的守护崔氏，不叫崔氏被任何人、任何外因刺激。
　　至于，白朗的病……
　　也许也和后来百奇被架空有关，白九野心勃勃，白朗虽掌管百奇却令百奇陷入危机，心绪浮动又无力镇压白九是真，满腹心事无人可诉也是真，他原本就有酒后头痛的毛病，商场上应酬不少，谈合作又不得不喝，久而久之便也病倒了。
　　怎么劝说母亲日常吃一些镇脑清心的药方，这是个问题。
　　可白妧没料到，这件事原本就不要她操心：白朗在左婴时便已经被两位白舅父会诊过了，又加之当时白天竹一开口便问他是否有酒后头疼的毛病，白朗大为震惊，立刻将白天竹奉作神医，如今一回济阴，已经开始规规矩矩按照白天竹开的方子在服用了。
　　服用几天后，白朗偷偷试着小酌了几杯，果然头痛减轻了许多，这叫他更加有信心治愈头痛的问题。
　　玉氏在一旁敲边鼓，崔氏也从将信将疑变成完全信任，每日喝着白天竹开出的“调理药方”，这个转变几乎未费白妧任何口舌，崔氏竟自觉皮肤气色也好了许多。
　　白妧：？
　　想来世间的人都是这样，涉及到自身安危时难免会多顾虑一些，不管他们是怎么接受的，未雨绸缪，总之接受了就是好事。
　　唯有白薇，其实带来她的用处并不大，原本白天竹不大管她，此次出行也不打算带她来的，是赵霈临时将人换了，这才带了她来，原本并不指望她什么。
　　左婴的病患很多，白天竹解决了崔氏的问题就想赶紧回左婴去，便向白傅和白妧辞行。
　　白妧知他事多，也知道他本就是受赵霈之命才来的济阴，心中多有感激，便也不再挽留。
　　直到走的那一日，白薇才惊觉，这么几日她可什么都没做，竟躲在白妧的屋里看了几天话本子。她急得跳脚，济阴街市上走一走也是好的啊，她拉上白妧上街去想购置点什么，否则回家怎么证明自己出了趟远门？难道拿那几个话本子出来向哥哥姐姐们展示吗！？
　　白妧见她如此，只觉得她率真可爱，索性邀了可笙、孟灵双等人一起去了昌园，众姐妹一起好好热闹了一番，一则给白薇送行，二则与孟灵双这个嫂子维系一番感情。
　　一直玩到月上枝头，众姐妹们才叫尽兴，局散了各自回家。
　　而在赵王宫的一方宫室之中，赵霈正在灯火下看着奏疏，烛火的亮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将窗外的庭院映照得一片明亮。
　　自从后*庭中那群女人全部剃度之后，宫中如今已经听不到那种靡靡的丝竹声，一入夜倒也清净宜人。
　　夜风阵阵，殿外花树的幽香被风吹入殿中，隐隐沁人。
　　鹿簪拢着袖子站在灯下，司帐依然催了两次，王上不肯就寝，他反倒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白天，夹杂在济阴的奏疏里竟然送来了一笔钱，直看得王上发愣，这大概是第一次王上读奏疏读出钱来吧，这个白小姐也真是，别出心裁……
　　至此鹿簪相信，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也不是全无道理。
　　王上的一片心意，竟被她变卖了，这世上谁敢卖掉王上的馈赠啊，好在白小姐另附书信一封说明缘由，才叫王上平复下来，又还好卖得价格不算低，不算丢王上的脸面。
　　果然，能轻易的激怒王上，又能顺手就抚慰的恐怕只有白小姐了。
　　之前见过白妧两次，鹿簪有点羡慕白小姐那种三言两语便能将王上的情绪平复的本事，他要是有这个本事，也不用每日提心吊胆地活了。
　　赵霈看了一会奏疏，想起往日都是旁人汇报她的日常，今日收到她的信着实有些意外，拿着她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她的第一封书信，她的来信好像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一一细数了她近来的点滴，明明无一字是想念，却字字令他魂牵。
　　他好像回到了她的那个四方院子，她站在葳蕤的草木之间，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阵阵清脆的鸟鸣声从树木的枝叶间遥遥传来，他仿佛看见她为了白朗的婚事开始裁新衣，看见她吃新鲜的糖果子，看见她和小苔斗嘴……
　　墙上挂着她的《芝垭山春景图》，宫殿里到处还有她的身影，这一世委实算不得清苦，她这样好，叫他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他想着要不要回复点什么，他从前写过给她很多未寄出的书信，今日若写，便也是他给她的第一封书信了。
　　赵霈珍而重之，于是提起笔，一时间心绪激动。
　　第一他要写，他送的东西若是她不要了，就算是丢进泷江里冲走也好，再也不许卖了；他往后要送什么东西便大大方方的送，叫人们都知道是他送的，不再叫她为难。
　　第二白氏的事情他会慢慢去查，一定将疑问都解答出来，不过为了避免露出端倪，他只能慢慢地去查。
　　又因这一世他们改变了很多因素，很多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这一世并没有发生，白妧想知道的事不一定能查出结果。
　　第三要写，绣品香囊什么的不需要再做，烹饪糕点也不需要学，没得将手戳得千疮百孔，那些火啊油啊哪一样不危险？赵王宫里什么都有，难不成还寻不到一个好的厨子，吃不到一顿合胃口的饭菜？
　　还要叫她好好吃饭，若想看什么书可以叫他去寻，就不要去麻烦别人了，等到白朗大婚时，他便去看她……
　　看着已经洋洋洒洒写了三页多的书信，一时间竟无法收手，赵霈失笑，想来心里实在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了，写好又觉得不对，来来回回斟酌词汇，一不留神便写了这么多，白妧会不会嫌我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