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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五章 ...

  •   赵霈一走,白妧这下才觉出一丝尴尬来,虽然她还是姓白,可毕竟和这一大家子不是一个“白”呀!她是女儿家,和舅父们自然没什么好聊的,还是舅母体贴人,指派了侍女,又叫白家两姐妹陪白妧回院子去,这才算是安排妥当了。
      大舅父家的二女儿白合萌十六岁,平日在济世堂做学徒,给人抓药;二舅父家的三女儿白薇十三岁,据说是连汤头歌都背不熟,所以不允许去医馆,也不允许去药房……
      白妧倒不是真的和她们聊得来,虽然三人序过齿她年龄最小,可她实则已经二十岁了,和两个小女孩打交道还不是信手拈来?很快便和她们混熟了,还商量着一起去左婴城里逛街玩儿。
      这真是意外收获,和赵霈一起时行为难免受限,现在出了王宫,她反倒自由了许多,再加之赵霈走前还给了她一些零花钱,不是意味着默许她上街吗?
      她想,傅氏已经伏诛,这个地方应该不会还有人想害她吧?说起来,傅太后也不是冲着她来的,她也是被赵霈连累,所以只要赵霈的仇家不知道她在这里,她就很安全。
      一面想着,白妧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只喝了一口,便“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见白合萌和白薇都直愣愣看着她,白妧赶紧道歉,“这是什么茶水?我从没喝过……这么苦。”她好奇的揭开茶壶盖朝里看了一眼,几根黑不溜秋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茶叶沉在水底。
      白合萌回过神来,忙安抚她:“这是何首乌茶,忘了白小姐也许喝不惯,我这就叫人换了别的来。”
      说话间她就要去叫人,白妧忙拉住她说,“不必了……”
      她抱歉道:“合萌姐姐,真的不必了,就这个挺好的,我只是一时不习惯,让我再喝喝也许很快就习惯了。”
      白合萌与白薇对视了一眼,觉得她性子也很好,是个不爱麻烦别人的性子。
      白薇说道:“倒也不必勉强,家里不爱喝这个的也大有人在。”
      白妧又抿了一小口,苦笑着:“何首乌茶?喝了头发会变好吗?我倒是觉得新奇呢。”她突然想起一事,便对两姐妹说道,“两位姐姐不必叫我白小姐,我最小,你们叫我妧儿即可,我在家里父兄都是这样叫我的。”
      两人应了一声儿,欢欢喜喜叫了一声“妧儿”,立时觉得彼此亲近了许多。

      前厅里两位舅父和舅母皱着眉头,面面相觑,因为刚送走了太后身边的大福姑姑。
      大福是当初陪白太后进宫的侍女,留在白太后的宫里,一生未嫁,绝对算得上是白太后身边的心腹。
      大福姑姑只身一人,简衣素袍,一直在附近等待,一直等到王上的仪仗走远才进了白家宅院,对他们细细交代一番后才走。
      大福姑姑方才的意思很明确,赵霈虽然让白小姐住在白家,明面上没说什么,可白小姐的人生安全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为了保险起见,尽量少让白小姐出门,也不要叫家里的闲杂人员到跟前去打扰她。
      大舅父有些恼火,背着手踱步。
      众人也愁上心来,这可不就棘手了吗?
      赵霈走前也没说这么矜贵啊,轻不得重不得,这个白小姐难不成还是块烫手山芋不成?家里的闲杂人员这个范畴又该怎么划分?哪些人属于闲杂人等?
      白小姐看上去是个性子活络的,怎么可能在宅院里关得住?
      王上又没留下御龙直保护,若到时候白小姐执意要出门,他们许还是不许?许的话,该派多少人保护,多了白小姐会不会不自在,少了发生意外又该怎么办?
      二舅父皱着眉头嘀咕道:“王上刚刚来时也没说什么呀,只说是济阴白家对他有恩,怎么太后娘娘这么看重这位白小姐?竟比公主还矜贵不成?”
      两位舅母“噗”的笑了起来,都嘲笑二舅父的傻气,大舅父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连一旁的三位表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舅父不明所以,只是傻愣愣地望向大家。
      大舅父叹了口气,只叫他别瞎猜捣乱。
      二舅母笑他迟钝,点了点他的脑门:“若说你医那些疑难杂症的确是易如反掌,可在人情世故上,你怎么会这么迟钝?小妹不许你进宫做御医还真是为你好。”
      二十年前小妹应诏进宫做了医女,因为医术卓越被安排在先王上身边,后来做了宫妃,她行事为人一直十分内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联络白家,他们也知道傅王后一直对她多有忌惮,她自生下王子开始处境便十分艰难,白天葵也知道,她不亲近白家也是为了白家好。
      如今她做了太后,与母家仍然算不得亲近,生怕别人说她抬举母家;倒是新王继任后暗中来过两次,一次是济阴那个百奇商会运米粮来的那一次,他来做了些部署安排,第二次便是他亲自来叫济世堂接下王宫药材采买一事,并中转给了济阴百奇。
      二舅父这才后知后觉砸出一丝滋味来,勒令三位表兄不许笑,他一本正经说道:“难怪他将王宫药材的采买都交给我们,还指定我们去济阴找那个白家采买,天寒地冻的叫我们去翻芝垭山,我还当真以为他是为了补偿那两千石米粮,原来是为了报恩。”
      这下众人更是觉得他无药可救,笑声简直控制不住了,那么简单的关系偏偏他看不懂也理不清,还自作聪明的一顿胡诌。
      王上哪里是为了报恩?他分明……
      大舅父忍无可忍摇摇头,叫上大儿子白合欢和侄儿白辛夷、白苏木一起去了家中的小药房,几个人改良古方新制了一种治疗腹泻的药膏,目前还在调试阶段。
      临走时大舅父让两位舅母再去关心一下白小姐有没有别的需要,虽说只住几日,可既然小妹和王上这么重视,那便千万不要怠慢了。
      舅母们应声便去了,女人家往家宅里去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亲戚关系,处好了往后总归是有好处的。
      大家走后,二舅父仍未想明白他们为何会发笑,又拧着眉头苦想一阵,最后干脆不想了。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自己这脑子就是这样。
      自小父亲便说过的,大哥天葵行事坦荡,老成持重;老二天竹人如其名,竹子一般没心眼,只知道钻研医书;小妹白甄有颗七窍玲珑心,表面上什么也不争,其实内心自命不凡,对自己的医术充满盲目的自信,否则她不会应诏入宫,在明知先王上自幼身有顽疾情况下,仍想在先王身上试验她的医术,甚至以身试药,生下王子。
      当他们知道她的决定时觉得一点也不意外,仿佛一早就知道她会做这样的决定,她胆大心细,是白家这一辈医者之中的翘楚,父亲多少次说过可惜白甄是女子;虽然此举动妄为了些,可好在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竟然真的为有家族遗传疾病的王室生下了健康的王子……
      多可笑啊,当一位医者为病患生下后代,难道仅仅只是出于医者的怜悯吗?
      白天竹摇摇头,这么多年来,大哥都猜不透小妹的心思,他自小不聪明,就更看不明白了。
      只是这么看来,他这个侄儿倒真是个有情有义的,流落宋国时受人恩惠,如今对恩人的女儿可谓是关怀备至了,心怀感恩,爱民如子,将来必定是个好王上。
      月出山高,他看着客房方向,也不知白小姐几时才走,可千万别被小妹一语成谶,算了算了,他还是赶紧去药房找找大哥,这两天旁的不要管了,照顾好白小姐才是。

      与此同时,刚翻过芝垭山的白傅和白朗父子终于在山脚下找到一家客栈下榻,环境虽然简陋,可好歹比在芝垭山上冰天雪地挨冻要好些。
      他们打算明天一早再接着赶路,尽量在天黑之前找到左婴的白家,然后请白家人替他们通传赵霈。
      白妧突然失踪,家里当真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急得崔氏昏厥过去,白傅白朗忙着安排人手暗中走访,无暇顾及其他;最后还是玉氏稳重,当即和白九商议,一边将小苔捂得严严实实伪装成白妧送去了楚丘,一边封锁家中消息,只对外宣称,大年节下白妧去了楚丘陪伴老太太。
      恰逢年节,人情来往,每个人都会问起小姐为何不出来见客,若不这样做,只怕不肖一日整个济阴都会知道白妧丢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名节尽失。
      玉氏又悄悄寻来厨下的厨娘花姑,一面将她看管起来,一面令她立刻给赵霈送信,请赵霈出手相助。
      白傅只知道这个花姑是赵国人,却从不知道她竟是赵国的探子,正当他疑惑时,玉氏只是淡淡地说,花姑是探子的事白妧早已知晓,赵霈曾对她说过若有急事可找花姑报信。
      可既然是找赵霈帮忙,又为何要禁锢花姑?
      很快他的心里便得出了答案,大概是因为玉氏心中怀疑白妧走失和赵霈有关,她打算审一审花姑,这件事会不会本就是赵霈自导自演?毕竟他对妧儿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
      他不能光明正大地迎娶白妧,便想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绑架白妧,将白妧据为己有。
      白九倒觉得不可能是赵霈做的,毕竟他后来去了一趟左婴,赵霈见了他的面连妧儿的名字都没有提起,也不见得他多喜爱妧儿,已经到了要靠“偷”来占有白妧的地步,他们俩的事倒像是妧儿剃头挑子一头热。
      当时玉氏只是愣愣地说了一句,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
      什么没见过,白九不知道,但见妻子雷厉风行的一面他的确是没见过。
      好在赵霈回信也快,他的人快马加鞭到了济阴,亲自上门将事情说清楚了,原来白妧真的被人绑架去了赵国,万幸的是已经被赵霈救了下来。
      他们一得了赵霈的信儿,崔氏便催着他们立刻启程,无奈年节之下,之前拖欠的一大堆庶务缠身,只得又等了两日,想着白妧在赵霈那里必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没想到这两日一等又遇到芝垭山大雪封山,原本的路根本无法通行,只得又等了几日,等到芝垭山上雪化了一点,道路刚刚能通行时,崔氏简直一刻也不能等,几乎要亲自上阵,追着撵着父子二人马不停蹄往赵国赶。
      白朗看着父亲日益苍老的面容,忍不住喉中哽咽,家里为了白妧的事损兵又折将,整个是在倒贴,母亲为了她都急病了,父亲一把年纪了还翻山越岭去找她,白朗心中暗暗发誓,等见到那个臭丫头一定狠狠揍她一顿不可!
      可当他真的见到白妧的那一刻,又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
      第二日傍晚,白傅一行人刚一到白家,才只是表明身份,还没说到请他们帮助的事,白家二舅父便忙不迭将他们迎了进去,还命脚程快的家丁赶紧去宫里通传太后和赵霈。
      白傅白朗被他的热情搞得一头雾水,怎么这个白舅父一直眯着眼笑,好像一看见他们就很高兴的样子?莫不是找错了地方……
      坐在白家的厅堂,父子两互换一个充满疑问的眼神,白朗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那位自称是赵霈的二舅父的人则一直叉着手坐在那里,也不多言语,也不解释什么,只是静静打量着白朗。
      左婴的天气的确比济阴暖和一点,他们刚从芝垭山上下来,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袄衣,白舅父在他们之间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白朗叫了声世伯,“可是有什么不妥?”
      二舅父赶紧摇摇头,这才将探询的目光收起,他知道自己这样不礼貌,心头反倒跃跃欲试,待会逮着时间一定要给她好好把把脉。
      他是医者,更是医痴,愿意将自己的时间都花在疑难病患身上,只一眼他就发现这个白世侄是有病的,可又不能一上来就说人家有病,从前在街上没少因为这事挨揍,他记着那些拳头,当即什么也不敢乱说。
      白朗猜想,多半是因为自己的衣着与他不同,他才会一直盯着自己看吧,他没有在意,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古朴素雅的宅院,厅堂布置也并不奢华,与众不同的是整个宅院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中草药的苦涩味,很难让人不联想到这是个医药世家。
      “父亲!”
      “哥哥!”
      直到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白朗惊得站起身来,白傅才明白,原来白妧就住在白家,难怪白舅父刚才眼中的那一丝庆幸,颇有些贵重物品成功交接的感觉。
      “妧儿!”
      白妧一一打量着多日不见的父兄,拉着他们的手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二人身后跟着家里的几个家丁,看见她也是高兴地叫小姐,全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她看着亲自来接自己的父亲,感觉父亲突然老了许多。
      见她果然平安无事,白朗眼中泛起点点水光,说过的那些重话统统不作数,哪里舍得真的打她?
      白傅将她从上到下细细端详了一遍,明知她平安无事,仍然忍不住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一定吓坏了……”
      倒不是白妧心粗,只不过这几日玩得痛快,早已经叫她忘了被关在小黑屋幽闭的恐惧,此刻叫她挤一滴眼泪也难。
      她忙摇摇头:“女儿一切都好,一根儿头发丝也没少。就是有点想家了,家中都好吗?母亲还好吗?”说着便拉着父兄坐下,自己细细讲起了被海壁抓走后的经历。
      二舅父继续拢着袖子,白妧不是他救下的,他也不敢居功,只是一旁默默听着白妧讲她被绑架的前因后果,如何辗转来赵国,如何被关在王宫的地下室里,如何目睹了赵霈和傅太后的对峙……
      他小心翼翼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家中有庶兄在宫中弘医馆供职的,曾来家里讨过药方,只说傅太后受傅腾贪墨一案连累,近些天总是惊惧不安、夤夜难寐,赵霈认为是高思殿的宫人伺候不周,将殿中宫人全部更换,顺便取缔了她管理王宫之权……
      万万没想到,内里实情竟是因为傅太后绑架了白小姐,彻底惹怒了赵霈,被薅了权、软禁起来了。
      他开始有点后悔刚刚没有退出大厅,他是不是又听了不该听的宫闱秘事?
      难怪小妹这么紧张白小姐,傅太后因为绑架白小姐就被夺了权软禁,他们白家若是对白小姐照顾不周,导致白小姐有什么闪失,那后果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果然小妹的担虑是对的,对待这位白小姐还真是轻不得也重不得。
      二舅父轻轻揩了额角的汗珠,此刻他是多么庆幸,好在他这两日他都留有心眼,一直留在家里连医馆都不曾去,怕的就是合萌和白薇一时心血来潮带白小姐上街,万一白小姐有什么闪失,他可是万死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他心里默默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幸而今日接白小姐的人就来了,他也得赶紧将这尊大佛送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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