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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一章 ...

  •   白妧见封页上赫然写着“妧儿亲启”,她小心脏砰砰直跳,羞答答伸出两根玉葱似的手指接过信——
      这是他给她写的信,九叔竟然带回了赵霈的信!
      小苔一脸懵懂,竟也凑过来问:“赵公子说了什么啊?这么厚。”
      白妧又露出微笑,她满脸羞涩地拆信:“谁知道呀,他这个人啊……也不知道有什么话非要给我写信?”他竟也知道自己在济阴很担心他,大抵是写封信叫她安心吧。
      到底是女儿家,她生怕赵霈会在信上写些肉麻的话,自然不想被白九他们看见信的内容,她一面说着,不露痕迹抬脚便往庭院外走去。
      小苔像个跟屁虫跟在她身后,伸着脖子探看。
      她虽然不认识字,但也很想看看赵公子平时这么言简意赅的人能有什么话写那么厚一封信。
      白九看着她们主仆的背影,他突然“哎”了一声,白妧没理会。
      玉氏见他半吞半吐的样子,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白九他低下头与玉氏对视,向她坦言:“那信不是赵霈写给她的。是我刚刚回来在门房拿的,好像是……寒家差人送来的。”
      天哪!
      玉氏内心忐忑,又气又好笑,捶了一下白九的胸口,“那还了得?你刚刚怎么不说清楚?”
      他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她会误会?”
      “啊……”
      白九话音未落,便听见墙外传来一声凄厉尖叫。
      尖叫声还在墙外回响,二人便见白妧又气冲冲跑了回来,她衣袂带动周围的空气竟行成了一阵疾风,白九和玉氏只觉得迎面来了一股冷风。
      他们当然不敢问发生了什么,白妧气得将信扔到地上,“怎么是寒山的信?!”
      她目光左右搜寻,她现在可不止想摔那薄薄的两页纸,她想摔点别的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无奈玉氏的院子现在一样趁手的物件儿都没有,早被白九搬空了。
      “这不是赵霈的信!”
      她叉着腰质问白九,“你怎么会从赵国带回来寒山的信?谁叫你给我的?!谁要看他写的信?!”
      原本一心一意等着赵霈的消息,不料却等来一封寒山唠唠叨叨的书信,她拆开信,一目十行看过去,没有想象中的赵霈只言片语,全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求学片段和京都的人文见识,她越往后看越不对劲,根本来不及细看内容,忙翻过看落款,落款上赫然写了“六郎”。
      这世上还有几个六郎会给她写信,除了寒山还能有谁!?
      可她早就应该想到,赵霈一直都是叫她“白妧”,从没叫过她“妧儿”,叫她“妧儿”的一直都只有家里人和那个屡教不改的寒山!信封上赫然写着“妧儿亲启”怎么会是赵霈?
      白妧心中一股怒气发泄不出,找不到能摔的东西,直气得跳脚,“谁要知道他在京都过得好不好,谁要知道他拜了什么老师,他脚伤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朗何时成婚关他什么事?干嘛写一大堆废话给我!”
      白九实在见不得她这副暴躁的样子,不管玉氏满脸惊愕,淡定地对白妧下了逐客令:“回你的院子发疯去。”
      “哼。”
      白妧心中赌着气,却实在不是气白九,只有转身便往院外走。
      她这通脾气冒得莫名其妙,白九觉得有点受不了她,说起来还是玉氏温柔如水才像个女人。
      他看着白妧的背影,无奈说道:“把你的信捡走。”
      小苔见白妧不肯回头,只得俯身捡了地上的信件,匆匆卷成一团放入怀中,跟上白妧的脚步走了。
      主仆二人消失在高墙之后,玉氏这才叹了口气,“你该体谅她,原本心心念念等着赵霈的书信,却误以为寒六郎的书信是赵霈的,她该有多失望啊。”
      白九忙堆出笑脸,“我体谅她,谁体谅我啊?为了她那位赵公子,害得我滞留赵国近一月,天天都有灾民闹事,血流成河……”
      玉氏身子一颤,他下意识收口,忙捧着玉氏的脸连声说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吓唬你的,这些都解决了,真真儿的都解决了。”
      他看了看玉氏的小腹,还未隆起,突然有些欣慰,“不过我现在要收回先前说叫你生女儿的话,你还是生儿子吧,我越来越担心要是咱们的女儿像白妧的脾气,咱们可遭罪了。”
      玉氏责备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哪里是我想生什么就生什么的?妧儿是有些小脾气,可她也是选择性的啊,又不是对谁都是一顿暴脾气。”
      白妧她,大抵是真的不喜欢寒山吧。
      抚摸着小腹,她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看上去柔和,实际上却坚韧无比。

      其实在左婴滞留这一个月来,白九叔只见过赵霈一面,也就粮米刚运到的那一日,少年匆忙而来,被白家人引领进来,除了衣着改变其余的没什么变化,他如今是赵王,自然坐了上首,白家诸人和白九分坐左右,倒是真的更沉稳了些。
      赵霈见了白九仍是叫一声“九哥辛苦”,白九不敢拿大,可众人听到赵霈都叫他九哥,虽不明白他们的关系,可也对白九礼遇有加。他一时不知自己还算不算个长辈,到底该不该给少年行礼。
      商议完运米的事,少年并未多说什么,便匆匆走了。
      白九送完米粮正好赶上大批灾民涌进左婴城,一时间城中乱得很,白家怕他路上有危险,他这样左右一耽搁便索性在左婴白家住下。
      也正巧亲眼目睹了官府赈灾不利,随着灾民暴起,左婴的三大世家奉王上手谕同时开仓放粮赈灾,救济灾民。
      当然了,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他们全部发放的是百奇的粮米。
      后来,有个赵霈的什么王叔也回了左婴,崔家和王家便拿出多年来暗中收罗的傅相的罪证,请珹王铲除奸佞;珹王清查之下发现,傅相的种种罪证全部属实;更甚至,这一次山洪灾情的实际数据,与傅相上报的那一份赈灾数据全然不符,一时间朝中讨伐傅相声此起彼伏,朝臣们纷纷重新站队。
      奇怪的是,刚开始城中灾民集聚,百姓怨声载道时,白九却迟迟等不到赵霈放粮的消息,白家诸人和白九都疑惑了,怀疑赵霈是不是私吞了两千石粮米。
      没过几日城中灾民渐渐打砸店铺、抢夺粮米,百姓被灾民骚扰、财物被抢掠,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一时间人心惶惶、苦不堪言。
      御龙直大将军玄度这才带着赵霈的手谕在城中维持次序,一出手竟目标明确的在灾民的聚集地抓了几个傅腾的手下,这几个人故意混在灾民中煽动灾民闹事,随即被当场指认身份格杀。
      崔家、王家、玄家这才奉赵霈手谕,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城中一切开始变得有条不紊。
      白九后知后觉,原来赵霈是故意一开始不放粮,他故意放任民怨,放任灾民在城中□□烧,等城中闹出人命,民怨已经达到天怒人怨时才出面收拾这烂摊子。
      因为如果一开始便按部就班赈灾,那就是傅相赈灾功劳,根本无人看得到这是王上的英明决断,唯有天下大乱时他再出面,功劳才能落到他的头上。
      他是在等……
      等着左婴打大乱,等到傅相越来越得意,自己露出马脚……
      白九吸了一口凉气,后背冒出一阵阵冷汗,他对白家也是这样的运筹帷幄吗?他知道白家一定会送米粮?
      也不知这是他背后的谋士出的主意,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白九回想起那个瘦弱的身影,再一次庆幸白家百奇没有刻薄过赵霈。
      左婴的白家是医药世家,家来有的都是一群医师和药师,他们虽然医术卓越,却从不参与宫闱斗争,更不喜欢议论,所以最后宫中如何处置傅相,白九知道走时也不得而知了。
      虽此事未向外人道,可左婴白家清楚,白九就是救世的救星,在左婴被白家诸人礼待,进出竟也得了一声“白先生”的称呼。
      即使现在回了济阴他也有几分沾沾自喜,他在白傅身边长大,无形中已经把白傅当成一个目标,无论是做生意还是美满的家庭,他都想和白傅一样,受人尊敬,方能算得上是人生赢家。
      这一回算得上是完成一件改变百奇商会命运的大事,在赵国左婴的那个白家,他是无人不晓的白先生。
      白傅和崔氏等人听完白九的叙述,久久地回不了神,半晌才能确认一切不是梦境,都是真实的。
      百奇资产锐减一半,也是真的。
      白傅看了一眼门外无风自动的盆景枝叶,眼中隐隐严厉,又问白九:“那赵王可还说了旁的什么?与粮米无关的。”
      还真没有。
      白九又仔细想了想,笃定地说:“他来去都很匆忙,除了米粮的事,旁的当真什么也没说。”
      大哥是想问赵霈口中到底有没有提过妧儿,还是想知道,他如今做了赵王对妧儿到底是什么态度?
      崔氏坐直了身子,她也很想知道那个赵霈如今成了赵王,他对妧儿究竟是何心意。
      闻言,她不由地叹了口气,没有还能如何,这两个孩子有缘无分……唉。
      白傅这才没好气地对着门外说道:“你还不进来?藏在外面听什么壁脚?!”
      崔氏一听便知道是白妧又躲在门外偷听,皱了眉叹了口气。
      白妧这才慢吞吞从门后走出,强行拉扯出一个笑脸。
      她原本藏在庭院的花木中,听了半晌听不太真切,便又大着胆子跑到了门边儿上,猫着身子偷听他们讲话,不料刚一动弹身子便被白傅发现了。
      她干笑了两声,殷勤地上前沏茶:“什么都瞒不过父亲,女儿就是来看看父亲和母亲添不添茶水。”
      白傅哼了一声,白九也觉得好笑,添什么茶水,想打听赵霈的事就说赵霈的事,这样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你都听见了?”白傅问她,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白妧歪着头强笑,故作不知,“父亲说什么呢,我没听到什么……”
      白九噗嗤一笑,崔氏没好气地说道:“没出息!”
      白妧顿时没了气势,小碎步跑到崔氏身边糯糯叽叽挤了挤,“母亲,你明知道我要问什么。”
      崔氏叹了口气:“你父亲刚刚已经替你问过了,确实没什么话捎给你。”
      母亲干嘛这样直白……
      白妧顿时垮下一张脸,整个人如同泄气的皮球。
      虽然他没有什么话要说,她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给他听,想问一问给他写的信要寄到哪里;想问一问画的画儿又该怎么转交给他;或是白朗婚期定下了他到时候得不得空回一趟济阴,明知道他回来的机会很渺茫,可她也想问一问。
      少女眉心微低,略带愁容,她恹恹地想往门外走。
      他说的三年之约是这三年之中,连只言片语也不捎带给她吗?他是什么钢铁做的心肠,又硬又直还冰冷,他完全不顾及白妧的感受吗?
      寒山总会给她捎上三言两语,寒夫人也时不时嘘寒问暖,若不是她心中早有赵霈,大概会觉得寒山真是极好了。
      赵霈怎么不学学人家寒山呢,直白一点,热烈一点?
      白傅见她垂头丧气,忍不住叫停她:“妧儿,外边儿天寒地冻你去干什么?你过来。”
      她瘪瘪嘴走到白傅身边,“我回我自己的院子去。”
      “这么高了。”白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髻,“你晓得家里发生了件什么事,你也该懂事了。”
      白妧抬起脸,曾经满是灵秀之气的双眼,如今变得雾气蒙蒙,她是他心中珍爱的女儿,她纵使做了天大的错事,他也不会苛责她。
      责怪的话说不出口,白傅却仍然想将道理与她讲明:“对赵公子……我们白家自认问心无愧,你该做的事都做了,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赵霈若是真心,为何白九在左婴时他一句也不说?
      他们是商贾人家,但也重情重义,比邻而居八年之久,白傅相信他是处境为难、也能体谅他的有口难言。
      可他什么也不解释,这对白妧未免太残忍了些。
      “从前他落魄时我们家接济过他,你母亲也诚心待他如白朗一般,可他后来究竟怀着何种目的接近你,我们对他的疑虑尚未打消,你也要好自为之。”
      “父亲……”
      终于,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泪滑过她的面颊,她赶紧一伸手抹去。
      她开始说服自己,也是说服旁人,“父亲我信他的,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好讨厌这种怀疑和自我怀疑的情绪在心中交杂,她开始怀疑自己,若我真信任赵霈,我不该哭的。
      白九眼尖,见她紧紧咬住的嘴唇已渗出一缕血痕,忙上前拉开她:“算了大哥,人一辈子能花多少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舍了便是舍了。咱们一家人齐齐整整比什么都好,他能记着最好,往后别恩将仇报,权且就当是花钱买了平安。”
      这话说得难听,白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都说了赵霈不是那种人,咱们帮他的情分他一定会记得的……”
      他从未觊觎白家家财,反倒是你白偀,这一世若不是有玉新柔给你担保,还安插了花姑在你身边,我也是绝不肯再信你的。
      白九见她不识好人心,心想算了,再怎么说他也只是堂叔,有什么话叫白傅他们说更适合,他扯了幌子便出了正厅往自己院子去了。
      崔氏缓步上前,轻悠悠叹了口气,“我原是挺喜欢那孩子……”
      “咳咳……”白傅见她竟还惋惜,忍不住轻咳两声提醒。
      “咳什么?喉咙不舒服便喝茶水。”
      崔氏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继续说,“不瞒你说,从前我和你父亲都觉得那孩子阴恻恻不好相处,后来相熟了觉得他内敛沉稳,尤其是端阳那日他奋不顾身救了你之后,你父亲送去的财物都被他婉拒了,可见他也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当时那种境况,还去书院里读书,可见是个不甘堕落、也是个好学的;他有些才学,在济阴孤苦无依,我和你父亲是动了那样的念头……”
      “咳咳……你说这个干什么……”白傅见她越说越偏,竟还承认了自己曾经放任这段感情的发展。
      崔氏没理会丈夫,她温柔地拂过白妧的手,轻声细语宽慰道:“咱们谁也料不到是这样的结局,他天命所授、回归故里,如今身份又和咱们云泥之别,白家别的没有只有些钱财米粮,这你是知道的,他也知道。所以,你别怪你父亲,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至于你往后和他如何……”崔氏也觉得自己要分辨不清楚了,这孩子哪怕是私下捎句口信儿也好啊,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
      那些有女儿的人家都开始在相看人家了,若白家存了心给赵霈留着位置,媒人来一家便拒绝一家,那往后只怕白妧名声也不好听。若真赵霈在赵国另娶他人,最后音信全无,到那时白妧姻缘又该如何?总不能一生不嫁吧?
      可若是这边儿相看着,以后被赵霈知道了,以他现在的权势,会不会恼羞成怒对白家下黑手?一怒之下抢了妧儿去……
      崔氏一想到这些就心惊肉跳,这些道理总要向她讲明的,白妧性子执拗,若没有准信儿恐怕不肯将就,将来必定又要闹起来。
      如今看不清赵霈的态度,这叫白妧往后如何自处?
      左右为难,倒叫这未来岳丈岳母难办了。
      还有那个寒六郎,人家真心诚意等她一场,最后知道她心中有过别人,也会被伤得透透的吧。
      深知这段日子以来家里人为了她的事操碎了心,白妧不忍又见崔氏无奈叹气,只得故作轻松:“哥哥婚期临近,母亲还是将心思放在哥哥的婚事上吧,我年龄还小,父亲母亲还想多留我两年,不是吗?再不济咱们家是招女婿入赘的,女儿不外嫁。”
      是呢。
      往后一来可以说白妧年龄小家里想多留两年,二来还能说家里是打算招婿的,等到赵霈的事儿过了,遇到好的再说后话。
      崔氏茅塞顿开,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儿:“你呀你呀!就你鬼机灵,你哥哥婚期还有大半年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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