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反派带跑偏了》鱼小词

65、第六十四章

　　破庙四周的土墙已经有点发黑，土墙斑斑驳驳，像是在诉说着年代的久远，破烂的庙门虚掩着，白妧感觉总有一股冷风灌进来，硬生生砸在裸露的皮肤上，有点冷。
　　赵霈起身解下披风，她这才看见原来他的内里穿得少，只不过一套便于行走的单层劲装，再里露出为兄长守孝穿的孝衣。
　　他抖开为她披上，她糯糯地想拒绝，“你还带着孝呢……”
　　虽然她是挺冷，可也挺会顺杆爬，她知道赵霈一向穿得单薄，兴许这点冷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呢。
　　赵霈将她严严实实裹住了，定定地看着她，沉吟半晌这才开口：“是我思虑不周，叫你在这里陪我吹冷风。”
　　他没料到她会回楚丘，原本是打算堂堂正正以赵王赵霈的身份到济阴的白家做客，并非想要威慑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身份恢复，对他和白妧来说是一个好的开端。
　　白妧将身上的披风裹紧，发现他正直愣愣盯着自己，顿时感到羞赧，他该不会是后悔将披风给了自己吧。
　　她忙扯出一角搭在他脚上，“你冷吗？这里的确是有一些冷，你快遮一遮，出来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带什么东西。”
　　他回过神来，低下头解释道：“不是……”
　　“是我……我只顾着自己想见你，没考虑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多有不便，你祖母知道了该不喜欢我了。”
　　白妧嘴角抽动了一下，学会言语上以退为进了？
　　其实他没有说错，祖母最喜欢白朗那样阳光端正的孩子，而赵霈却性子阴郁，平日更不爱说笑，恐怕难入祖母法眼；认真说起来或许寒山那种爱笑的二皮脸更讨祖母欢心一点。
　　再说了，你也不是一次两次夜半三更偷摸来找我了，现在说这个会不会太迟？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起来，刚才那种情况，虽说我也有心甘情愿跟你走的成分，可现在回来想起，到底是有些妄为了。
　　要是祖母和门房没有被小苔糊弄过去，我回家会不会被打死？
　　二婶和小二婶处处低大房一头，恐怕早想看大房的笑话了。
　　这样一想，她顿时泄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很鲁莽。
　　白妧叹了一口气，又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只能安慰他说：“我祖母是很好的老人，对晚辈也很宽容，若见了你，想必她也会喜欢你的。其实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很想带你见见她……”
　　赵霈心也慢了一拍，顿时有些难以自持。
　　因为她曾经说过要带他见楚丘的祖母，他却觉得她只是在敷衍自己，就算两人之间早已误会解除，就算他现在人就在楚丘他也不敢贸然上门去见白家长辈。
　　只因白朗曾说过白妧胡闹，问白妧带赵霈回楚丘是几个意思？
　　不管白妧有几个意思，在白朗看来，回楚丘老家只能有一个意思，开祠堂祭家庙，昭告先祖，确定名分。
　　赵霈慌张拒绝：“不行！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我还未给你任何名分，不能现在去见祖母。”
　　白妧直瞪瞪地看着赵霈严肃的脸，她真的很吃惊：“我只是……”
　　赵霈站起身，义正言辞说道：“不行！我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一件，我不会轻易承诺。”说着，他竟还往后退了一步……
　　好吧，其实她只是在目睹了菊婆婆之死后，对死亡更有感触了，她一心想带赵霈回楚丘，不是想要祭祖更不是为了族谱，她只是想让他感受一下菊婆婆还在世时的那种温暖，想让他知道虽然菊婆婆不在了，楚丘还有一位祖母还会喜欢他疼爱他。
　　见他这样误会，倒也说得通，白妧只好不解释了。
　　“好吧……”白妧无奈，又拉着他在小石墩上坐下。
　　她有些累了，身子一歪倚在他的臂膀。
　　心中无数的希冀，多盼着时间能够停下来，他的手指抚过她的长发，脉脉不语时，那小动作再习惯不过。
　　他心被压榨般疼痛，这种疼痛越到夜深便越深刻，可她在身边就能治愈。
　　从前的思念如泥牛入海，但好在他深深爱慕过的少女，现在也在等他。
　　此时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叫他觉得生命的意义本该如此，从前的许多光景都虚度了。
　　白妧心里想着其实这样也好，赵霈一定以为她爱他难自持，一方面可以稳住赵霈，另一方面白妧又有了新的担忧，赵霈不愿意现在明确二人的关系，他是在顾虑什么？
　　白妧发现那些关于别人疑惑他都会替她一一解答，唯独每每问到与他有关的事，他会沉默回避。
　　其实赵霈并非刻意回避，只是他深思己过，不敢解释是怕她误以为他在为自己狡辩，在他心里，他的行为是非对错，只有白妧才能评判，他不敢替自己分辨半句。
　　她抬起眼皮看天色，天的边际上缓缓染成了蓝白的颜色，二人不知不觉竟说了一个通夜，可怎么还是感觉有很多话没有说完？
　　远远传来闷闷地梆子声，已经五更天了。
　　不同于赵王宫的甬道狭长幽深，一到夜晚淡淡的湖泽湿气便会弥漫整个左婴，少年的他曾无数次在御龙直的眼皮底下溜出王宫去，在左婴的街市游荡，在山林间徘徊，连宵达旦，然后再明堂正当和上朝的大臣一同从宫门外进宫。
　　看着御龙直和内侍押班目瞪口呆的样子，少年会有小小的得意，端坐雷霆之上，眉目间仍要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那位未来的崔相一定会痛心疾首，气得吹胡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一想到崔郁气急的样子，他就直想笑，好在现在崔郁还年轻，大把大把的胡子还未蓄起来。
　　气急恼恨都无计可施，王还是那个王，只不过这一次他要做的事情一定比原来更能叫王公大臣跳脚……
　　像回到醍恩台的时候，明知已解白家之困境，明知可以向她和盘托出江家的阴谋，心中却始终留着念想，他什么也不说，始终不舍得送她回去，在与她耳鬓厮磨、肌肤相亲之后，他更不愿放她走了。
　　赵霈心中百般不舍得，他怎么不知，像这次出宫的的机会本就不多，若是王上无故失踪太多次，恐怕会引人怀疑；若将她藏得不够隐蔽，在傅氏崩盘之前叫人知道了她的存在，寻根究底找到她，那才是真正的可怖。
　　他是天性凉薄的人，从前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傅氏不能，就连他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能，而现在她真真成了他的软肋。
　　这一次，这一别，不知再见会是何时。
　　白宅大门前的二人仍旧徘徊着，悄然躲在墙边，逃离着来往行人的视线。
　　都显得无奈，这样略带萧条的季节，注定要面临送别。
　　天光就要大亮，赵霈只有狠下心：“快进去吧。”
　　白妧回头张望，白家大门依旧紧闭。
　　她小声地叮嘱着：“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照顾好自己，看顾好百奇的。”
　　谁叫你说这个？
　　白妧歪着头望他，他消瘦的身子晃了一晃，幅度不大。
　　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这句话略显酸涩，赵霈眼尾淡淡猩红，心中酸楚，伸手替她整了衣衫，又抚了抚她微乱的鬓角。
　　想要把他的模样刻在骨肉里，一双凤眼乌黑深邃，像是墨色的宝石，散发着清幽的光。
　　她禁不住一笑，比划了一下：“我回去就把你画下来，下次见你可不许这么瘦。”
　　他眼神中有不舍，忍住想吻她的冲动，郑重地点点头。
　　白妧强忍担忧，看向他身后的疾风，“那么远的山路，你和疾风都要小心。”
　　她生疏地替他打好披风的络子，她从未做过这些事，她眼中还是不经意间透出一丝失望，终究是要走的。
　　他心中空落落的，只是机械地转头，翻身上马，毅然地留下一抹背影。
　　“疾风啊，真的是疾风……”
　　一人一马消失不见，白妧心中暗叹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她这才转身敲开白宅的大门。
　　彻夜未归，门房见了她也不惊讶，什么也没问便迎她进门。
　　白妧心里难免觉得奇怪，只觉得身子疲乏极了，神思也是惘惘的，她奇怪地看了一眼门房，到底是没有说什么便回了自己的偏院。
　　推开门，见小苔还守在她的床前，那家伙扭着身子跪坐在床榻上能睡好吗？
　　她忙走过去推醒小苔：“你这姿势不难受吗？快起来。”
　　小苔睁开迷蒙的双眼，这才认出是她，“小姐你起身了……”
　　起什么起，我压根儿还没睡！
　　白妧合衣倒在被褥里，一定是昨夜和赵霈说的话太多了，她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小苔半晌才回过神来：“你和赵公子出门去半天不回来，我怕门房大叔去告诉老太太，就骗他说老太太知道你出门去了，直叫给你留门便是。”
　　原来小苔才是家里最不守家规的那个，居然敢假传老太太的话，难怪刚才门房看到她也不奇怪……
　　不过只要门房大叔不亲自与老太太对质，这件事恐怕不会穿帮。
　　白妧冲她比了个手势，不想说话。
　　小苔替她剥去外衣，一面数落道：“赵公子带你去哪儿呢？这一身的灰……怎么一身的烤鸡味，你吃烤鸡了？你吃好吃的不带着我……”
　　小苔现在想起来才有些后怕，大公子总说伺候不好小姐就要打断她的腿，小姐也说只要有她在就不会叫别人动她一根小指头。
　　万一小姐真的出意外她可不是脱层皮、断条腿的事了，小苔凑到白妧耳边想要句准话，“小姐我做得对不对？若是一会老太太问罪起来，你可要帮我。”
　　小苔拉着白妧的手，白妧两只眼皮却直打架，无暇顾及她。
　　她不耐烦挥挥手，“你放心有小姐我在，他们绝不敢动你。”
　　随你怎么说吧，她背过身子不想再说话，“你去老太太那里，就说昨晚偏院闹大耗子，小姐我担惊受怕闹了一宿，想多睡一会儿。”
　　“你说的赵公子是大耗子？”
　　白妧不愿与他多费口舌，我什么时候说赵霈是大耗子，她翻了个白眼，神思渐渐迷离。
　　小苔见她露出日常神态，这才稍微放心下来，又打听道：“说起赵公子，他人呢？他从哪儿来？他走了吗？唉，小姐你以前对人家那么不好，人家该不会是回来找麻烦的吧？……”
　　我什么时候对他不好，你在说什么鬼话？
　　白妧在心里吐槽，却无力接她的话，神思越飘越远……
　　……
　　昏昏沉沉中，她来到一处长街，长街上灯光辉煌，人声鼎沸，头顶一盏盏彩灯旋转。
　　她抬起头疑惑，这是元宵花灯街市？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便是元宵呢。
　　巷子里传来孩童的嬉闹声，白妧心生好奇，循声望去。
　　一大群孩童围在一处，在幽黑的小巷子里又叫又骂，什么“贱*种”“庶人”……
　　这辱人的字眼直扎得白妧心疼，白妧没好气地想，若叫她知道这些是谁家的孩子，少不得告诉他们父母，狠狠责罚！
　　忽然一个小女孩从她面前跑过去，小女孩粉雕玉琢提着一盏花灯，她只觉得小女孩有些面熟，一时不敢肯定，便悄步跟在她身后向巷中走去。
　　小女孩提着花灯站在巷口，白妧站在她身后。
　　她这才看清楚看见巷内大约站着十几个孩子，差不多都是十岁左右，有男有女，他们围在一处叫骂，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叫他们如此义愤填膺。
　　很快她们引起巷内孩童的注意，有人指着这边说，“有人！”
　　“是白朗的妹妹。”
　　白妧看着他们觉得奇怪，自己是白朗的妹妹没错，可现在他们这群人年龄明显还没她大，怎么也不怕她？
　　说话间，地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只什么爬虫蠕动了一下。
　　白妧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怎么地上还有一个人？！
　　他们不遗余力骂了那么久，难道骂的是地上这个“东西”？
　　白妧顿时明白，又是欺凌！为何处处都是欺凌，这种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不再发生？
　　她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地上到底是谁，无奈周围一切都是朦朦胧胧，巷中光线又昏暗，她努力了很久也看不清……
　　提着花灯的小女孩没有说话，却突然一抬手，朝地上那个人扔出一块硬硬的东西，白妧“诶”了一声根本来不及阻止，那块圆滚滚的东西便“骨碌碌”滚到了挨打的小孩面前大约几步的位置。
　　这孩子怎么乱扔东西呢，还好不是石块。她无奈地看了一眼小女孩，要是砸到人家可怎么是好？
　　“是香饼！”
　　孩童中立刻有人表示不满：“你不吃也别给他啊，他怎么也配吃这么好的香饼？可不要浪费了。”
　　小女孩一面朝巷中走去，她歪着脑袋说话，“我的香饼我想给谁就给谁，哼，你想吃我偏不给你，就算喂狗也不给你。”
　　这么牙尖嘴利的小女孩，可惜她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语病。
　　白妧清楚地看见地上那孩子颤抖了一下，其实她也觉得女孩这话不妥，怎么叫喂狗也不给人呢？这不是说地上那孩子是狗吗？
　　孩童们耳语了几句，大概也是抓住了她话里的语病，纷纷交头接耳嗤笑起来。
　　小女孩提着花灯照了照地上的香饼，轻轻叹息，像是可惜香饼弄脏了，她又伸出脚尖踢了一下那块香饼，香饼又一滚动，这才真正滚到了地上那孩子的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在光的阴影里，顺着香饼滚动的方向，白妧看见一张清瘦的少年的脸，满是油污和灰痕，整张脸上只有那一双冰冷孤傲的眸子尤为醒目，他撇着脸想掩饰，想将自己藏进尘埃里。
　　只有眼中不屈的光叫人觉得他不能被驯服。
　　他在杂草和灰尘中仰起脸看小女孩，他想看清楚她的脸。
　　小女孩提着花灯，眼神平静，俯视着他。
　　花灯羸弱的光线映在她鞋面上精致的绣绘上，那一刻的定格让白妧觉得莫名的熟悉，心中一惊，那男孩眼神像条毒蛇吐着蛇信，他的恨意太明显。
　　白妧不自觉向巷中迈脚……
　　小女孩突然轻声问：“你不吃吗？”
　　少年眼中顿时熄灭了所有的光，他茫然地伸出手，抓住香饼。
　　他想起身，可他一撑手，又被旁边的孩童们粗暴地踢翻在地，一面又骂骂咧咧起来。
　　“谁叫你站起来了？你这贱*种有什么资格起来？”
　　“打他！继续打！”
　　“人家喂狗的香饼你也吃？给他打掉！”说着便有人去踢他的手。
　　他发出痛苦且压抑的呻吟，再次将身体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护着头，手里却牢牢抓住那块香饼。
　　白妧惊叫着叫他们停手：“不可以！”
　　她看清楚了，那个孩子不是别人，他是赵霈！
　　他是小时候的赵霈！
　　白妧的心要被揉碎了，眼眶热热的，从到了济阴的第一天开始就因为身份原因被不公平的对待，任何人都可以凌*辱他，可他为什么不反抗！
　　她心急如焚大喊：“你们不可以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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