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反派带跑偏了》鱼小词

66、第六十五章

　　白妧茫然四顾，这是怎么回事？
　　她大喊，赵霈还手啊！
　　可她说的话竟然没有一点儿声音，她像是在另一个空间里，眼睁睁看着巷中的一切，却无法干涉。
　　那些孩童没有一个人理会她，甚至他们连头也没有回。
　　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即便对着他们大喊大叫也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赵霈头上身上，虽然施暴者都是孩童，可赵霈也才是个孩子啊。
　　小女孩站得离赵霈近，又因年纪小，人群涌过来时她根本来不及躲闪，被人挤到一旁的泥地里，花灯被踩坏，她的衣裙也弄脏了。
　　她转过胖嘟嘟的小脸，嘴一瘪哭了起来。
　　原来，他们都看不见自己，她的心闷闷地好难受，突然意识到这是谁的梦境或是回忆？
　　这才看清楚小女孩的样子，白妧哭笑不得，这个小女孩正是五六岁的自己，万千宠爱于一身，天不怕地不怕，说话更不会顾忌旁人的感受。
　　白妧忽而想到，难道这是自己遗失的那一部分记忆，一直让赵霈耿耿于怀的那一部分回忆？
　　他一直问她记不记得的那一段过去，她将吃食踢向他，居高临下看着他，叫他捡起来吃掉，那倨傲的神情太自然不过了。
　　天哪，我小时候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身后传来老妇人的怒斥，孩童们见大人来了，忙各鸟兽散去。
　　齐妈妈急匆匆跑进巷子抱起正在旁若无人大哭的小白妧，见她衣衫弄脏了，花灯也坏了，便问：“这是怎么弄的？”
　　小白妧瘪瘪嘴，还未回过神齐妈妈又埋怨起来：“唉哟！我的小姐，集市上人那么多，你乱跑什么！刚刚可吓死齐妈妈了。”
　　小白妧扭过头看身边的小赵霈，“他……”
　　齐妈妈这才发现地上还有着一个，死气沉沉的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她早听说附近来了一个赵国小孩，济阴城里的孩童们总要打他骂他，至于为什么要打骂他，齐妈妈想总是因为那小孩不听话才会挨打吧。
　　她立刻打断了小白妧的话：“齐妈妈说过多少次了，大家都不爱和他玩儿，你也不要总想着跟他玩儿，这下好了，弄坏了小姐的花灯，他赔得起吗？”
　　小白妧摇摇头，“不是他。”
　　可是齐妈妈不理会她说了什么，齐妈妈总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齐妈妈抱起小白妧往巷外走起，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平时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这些赵国人果然爱作怪得很。以后听齐妈妈的话，不要理他，知道了吗？”
　　小白妧想说刚刚那些人打人的时候，踩坏了她的花灯，是这个赵国人将自己推开，不然混乱中她也会挨打。
　　可齐妈妈根本不听，抱着小白妧脚下不停地走出了巷子，消失在光影里。
　　白妧回过头看小赵霈，这一次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方才打斗间香饼再次被那群孩童踢掉，少年这才爬过去重新抓住，将香饼紧紧攥在手里，哪怕上面已经沾染了污脏也不肯放。
　　“别吃……”
　　可他什么也听不见，甚至连上面的脏污也不处理一下，直愣愣地就往嘴里送。
　　白妧摇着头，“别吃啊！别吃……”
　　他似乎陷入一种麻木的状态，只是机械地咬着香饼，再机械地咽下去，他双目无神，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一丝波澜。
　　“对不起赵霈……”
　　她在少年身边蹲下身来，痴痴地望着他，想拥抱少年，一伸手却只触摸到一片虚无。
　　她触摸不到他苍白的脸，这才想起她在梦里，别人才会看不见她、听不见她，她也不能给少年一个温暖的拥抱。
　　不怨他后来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以前她不明原委，她也曾以为赵霈神经失常，该怎么解释，她想她当时的本意一定不是羞辱他，可她实实在在做的就是羞辱他的事！
　　他也只是迷惘失神，仿佛已然感受不到痛苦。
　　少年生硬地咽下饼，像是吃得太急了，他呛咳了两声。
　　“咳……咳咳……”
　　终于顺过这口气，他扶着墙站起来，身子微微向墙倚靠，似乎这些动作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喘息过后才趔趔趄趄往巷尾走，瘦弱的背影直叫人心疼。
　　白妧想起赵霈说过，刚到济阴那会儿他还在吃导致病弱的药。
　　难怪他一副病弱的样子，她忙跟上去，想搀他一把，可一伸手却再次触摸到虚无，只得失落地收回手，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对不起……
　　知道他的过往是这样凄惨，却恨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跟在小赵霈身后，她满怀歉疚，直走到天光大亮，周围场景蓦然转变。
　　他在矮墙后，悄悄探出身子看着远处的少女，少女被人簇拥着，她的身边从来都是花团锦簇，根本无暇分神看他；或是，卧在房子的屋脊之上，躲在吻兽之后，将她小院情形一览无遗。
　　白妧气得摇头又叹气，明知道他听不见，她还是忍不住要说：“太危险！”
　　少年不理会她的告诫，坐在屋顶上，依旧面无表情望着高墙。
　　他的情感像瓶中等待发芽的种子，永远不能确定未来是否是美丽的，但却真心而倔强的等待着。
　　她懊悔不已，白妧啊，你为何不回头看看？
　　那少年一直站在你的身后。
　　……
　　她耳边却传来白朗和小苔真切的谈话声。
　　白朗问：“你真见着脸盆那么大的耗子？”
　　小苔理直气壮：“兴许是只怀着小耗子的母耗子？”
　　“那它也不能有脸盆那么大！”白朗显然是不相信。
　　“那公子既然不相信何必来问我，等小姐醒来问小姐便是，到时候小姐说的看你信不信！”
　　白妧睁开眼，外面已经大亮，却不知是什么时辰。
　　小苔和白朗原本还压着嗓子说话，后来为了耗子的大小实在争执不下，吵得白妧心烦意乱，一想起赵霈就心痛不已，她蒙在被窝里嚎啕大哭。
　　她见过了赵霈，又想起了遗落的那一部分记忆，现在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眼泪从眼角流进鬓角里，枕头上很快湿了一大片。
　　他对她的感情再明了不过，可她回应他的太少太少，唯一有的还只是苦涩，于他而言，醍恩台相守的三个月，他看得出白妧是虚意奉迎，可他也心甘情愿深陷其中。
　　若不是这样，他连一天也得不到。
　　“妹妹？”
　　听到声响的白朗，揭开她蒙住头的被子，看她哭得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
　　被暴露在外的白妧又羞又恼，没好气扯回被子，瓮声瓮气：“你来干什么？”
　　白朗本是来楚丘兴师问罪的，昨天赵霈在家门口惊鸿一瞥，起初白朗并不在意，后来越想越不对劲，万一他真的到了楚丘，妧儿本就是个没轻没重的，万一他俩举止亲密叫族里人看到了，以后妧儿还怎么做人？
　　所以一大早他便火急火燎套车到了楚丘，却没想到此刻被她一哭，顿时先浇熄了他七分火气。
　　他不敢说他是跟随赵霈足迹来的，只得说：“我来看祖母。”
　　白朗以为白妧哭是因为那只耗子，“你当真看到脸盆那么大的耗子？那一定吓坏你了……”
　　白妧却突然扑哧一笑，脸上明明还挂着两行清泪呢，听他这么说，再也哭不出来了。
　　真是无奈，小苔扯谎也太离谱了，面盆那么大的耗子，怎么想也不能够啊，这可叫她怎么圆这个谎？
　　见她又哭又笑，白朗先是愣了一下，伸手替她揩去眼泪，“也不知道二叔家的耗子吃什么长大的，竟能长得这么大。”
　　白妧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二叔家经营着米铺，自然是因为二叔家的米好，耗子都成精了。”
　　白朗戳了戳她的额角，“你也从小吃到大，怎么不见你变机灵点？”对她一副宠溺的样子，“可不许哭了。”
　　白妧点点头，这才懒懒地起身，换好衣服跟着白朗一起来到白老太太的院子。
　　四郎和五郎坐在木马上晃晃悠悠吃着麦芽糖，两兄弟互相喂来喂去，衣襟上尽是黏糊糊的糖浆。
　　四郎略大些，不认识白朗，见着白妧叫“阿姐”，还喂她吃糖，白妧见了直叫邋遢，拔腿就跑。
　　老太太将刚才她逃避四郎的过程尽数看在眼里，也不责备，只是摸着她的脑袋说，“已经是大孩子了还这样撒娇赖皮，和四郎五郎计较什么？小苔说你被耗子闹了一宿，偏院到底空了许久，有那些东西也不奇怪，不然你还是搬到祖母这边来吧。”
　　白妧连连摇头，“妧儿夜里闹得很，祖母白日里要看顾那几个小的，夜里若是再睡不好，身子怎么能好呢？”
　　白朗点点头，这一次觉得白妧懂事了许多，“祖母不必担心，那么大的耗子也没吓到妹妹，可见她是个有胆量的。”
　　她偏头看白朗，这股阴阳怪气的劲儿定是跟着赵霈学的，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才会故意在祖母面前言语相激。
　　可她偏不上当，靠在老太太身上就不肯接白朗的话头。
　　她在祖母面前她永远是孩子，被娇纵被宠溺，远比二房的几个姊妹得到的爱护更多。
　　现在的她照例坐在老太太身旁，歪着脑袋听白朗汇报济阴的事。
　　老太太对白朗这个嫡长孙是很满意的，芝兰玉树，人品敦厚，总算大儿子是个靠谱的，夫妻和谐，好歹没有偏房侧室这样的事叫她烦心。
　　老太太看向兄妹俩越看越喜欢，她慈爱地微笑，眼尾的光忽而又扫过院里的四郎五郎：“你们与那几个孩子不同，他们不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往后且有的闹。大房就只有你们两个孩子，往后你们要守望相助，记住了吗？”
　　白朗郑重地答应了，白妧也乖巧的点点头。
　　她终于弄清楚了前世的悲剧，今生她也只想好好守护百奇，守护白家。
　　“孙儿还有一事……”
　　白朗迟疑，忽然抬起眼皮飞快地看了白妧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甚少见他这样为难的模样，白妧心中咚咚敲起小鼓，该不会要对质昨晚的事吧？他一问，祖母一答，这下可不就穿帮了吗？
　　白妧不安分地挪了挪位置，脚尖朝着门口移动，她准备他一开口，要是真的问赵霈的事她就开跑，她什么也不回答。
　　“祖母。”
　　白朗却突然起身肃衣一拜，“父亲母亲给孙儿定了一门亲，不敢擅专，特意遣孙儿来楚丘禀告祖母。”
　　老太太抚掌笑了起来：“哎哟我的好孙儿，这是好事！”
　　她拉过白朗，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果然这个孙儿她再满意不过了。
　　老太太发出爽朗的笑声，拉着白朗的手：“这就定了？难为你母亲为你选一门好亲事，快跟祖母讲讲定的是谁家的小姐？今年多大了？小定过了吗？准备什么时候行大礼？”
　　面对老太太突如其来的一大堆问题，白朗顿时耳根一红，只是轻微地点点头：“回禀祖母，她是孟家长女，今年十六了，名唤灵双的。如今六礼未全，方过了问名这一项，谈婚期就更早了。”
　　白妧这才松了一口气，并不觉得新鲜，原来是这个事。
　　来楚丘之前家里就已经在和孟家商议亲事了，白朗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如今看来是真的定下了。
　　老太太念了声阿弥陀佛，双手合十，“你也不小了，依我看这事可要抓紧办。你回去告诉白傅，咱们白家从来不是敷衍了事的人家，要好好给人家姑娘筹办六礼，一应花销不许节俭，彩礼更不许偷工减料，别家有的我们家一样不能少，务必办得风风光光，叫亲家挑不出错儿。”
　　白妧目光在祖母和白朗间来回，原来她自幼铺张、好大喜功的性子是随了祖母。
　　白朗点点头：“祖母放心，孟家双亲都是很好相处的长辈，待孙儿很好。”
　　白妧扑哧一笑，故意揶揄白朗道：“有的人女婿还没当上，这就偏袒上了？孟姐姐这份宠爱可是独一份儿，哥哥还不快替孟姐姐谢谢祖母？”
　　“白妧！”白朗脸更红了，头也埋得更低了。
　　“你这小滑头……”
　　老太太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儿，“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家里谁的宠爱还能越过你去？”
　　“哎呀祖母，现在说的可是白朗的婚事……”

　　一连下了二十多日的雨，如今终于停了，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泥土味，一种清新湿润的味道，雨后初晴，天瓦蓝瓦蓝的，在太阳的映衬下就像刚用水洗过的大玻璃，透亮透亮。
　　牵着疾风走在左婴城最繁华的街市，以最悠闲的姿态，少年本该这样心无旁骛生长，其实他极少这样悠闲的时分，他看了一会西域神药，又在小摊贩前逗留，一会儿看杂耍，一会儿品字画……
　　左婴临近海岸，是一座包容性很大的城市，街上各色各族人来人往，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被潜藏在城市各处的御龙直发现。
　　果然赵霃留下的精锐御龙直没叫他失望，不过片刻的功夫，御龙直便犹如神兵天降，将他的去路团团堵住，他只得“束手就擒”，乖乖跟着他们回了王宫。
　　在奇花异草之间，一株株花树挺拔俊秀，遮掩不住一座座殿宇的琉璃瓦顶，恰似一座座金色的岛屿。
　　扶云殿中，两宫太后端坐上首，珠帘遮掩。
　　王上走失，一众大臣商量不出个对策，为首的傅腾难掩怒意。
　　这三日以来，他大骂宫廷守卫二十七次，骂完守卫骂扶云殿的内侍官七十九次，暗讽王上生母十一次……
　　此时此刻他正顶着两个黝黑的眼圈，对着群臣指手画脚，就连他自己的亲妹妹傅太后也听不下去了，傅太后清了清嗓：“傅相差不多得了，御龙直的人已经派出去了，现在咱们除了等消息，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闭了闭眼，果然是白氏亲生的小孩呢，她做王后这么多年都抓不到白氏的错处，她生的小孩自小就是个狡猾精明的，这次回赵国礼仪应答一样不错，朝中大臣对他甚是满意。这下，这母子俩更是滑不留手了。
　　傅太后坐了太久有些累了，不过看着堂下的臣工，想想也不计较了，她现在坐得高高的，又有珠帘挡着，外面的大臣看不见她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睡觉。
　　“娘娘……”
　　上面的两宫太后，一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子，一位是王上的亲生母亲，傅腾怎么也想不通，王上失踪三天，朝野之上乱成一团，只对外说王上旧疾犯了，暂时不宜劳累，这几日的案子都先压一压。
　　傅腾恨她不争气，现在不正是立威的时候吗？现在不将白氏贬低下去，更待何时？
　　却看那白氏也端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是她的性格本是如此，还是她对这个儿子本就没什么感情，更不知道她亲儿子丢了她到底担不担心？
　　傅腾见自己的妹妹对赵霈毫不关心，立刻又对着白氏发起牢骚。
　　“王上要去哪儿难道就一点儿没向太后娘娘你透露过吗？王上年纪小不懂事，太后娘娘你也分不清轻重？这都三天了，一点信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