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反派带跑偏了》鱼小词

58、第五十七章

　　望着江岸上乱石穿空，白妧遥遥又想起赵霈，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儿了，夜里这么凉不会还在急着赶路吧，他如刀刻的眉眼又浮现眼前，若是快马加鞭须得几时能到左婴？
　　河风冷冷拍在脸上，白妧不禁在心里埋怨起来，到底谁提议来城楼上看烟火，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馊主意！
　　这场烟花是九叔临出门前预备下的，说好了是送她的生辰礼，小丫头们的向来都爱热闹，饭后大伙儿提议来城楼上看烟火，一群人便呼呼浩浩上了城楼。
　　深秋时节，河风吹得这么冷，要是吹病可怎么办？
　　可一看见大家都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她又无话可说，说起来她的生辰她是主家，可到底还是要顾忌大家的喜好。
　　算了，白妧纠结着，真不该为旁人担心，那个赵霈和自己一样有前世的记忆，应对赵王宫那些腌臜事自然是得心应手，从前的传言中他可是个杀伐决断、心狠手辣的主……
　　白朗瞧见她托着腮发呆，晓得她今日会心不在焉，赵霈突然走了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小苔向来贪玩，此时又不知跑去了哪里，没人看着白妧他不放心，索性辞了寒山和江良野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远眺过去，这方向……
　　她怎么看着泷江对岸的乱石崖壁发呆？
　　白朗顺着她的目光看，并没发现崖壁上有什么稀奇，悄悄问她：“那堆乱石有什么可看的？”
　　她思绪被人打断，想到白朗并不能理解她所思，心头有些烦躁：“你别烦我。哪里就是一堆乱石了？那分明是……”
　　天哪，那分明是……那里是赵霈修筑醍恩台的地方，她对赵霈所有不好的回忆都在那里了，她怎么盯着那个鬼地方看了那么久？
　　她下意识往左右看去，小姐妹们拉着秦姐姐问东问西，寒山远远地还朝她点点头，显得多傻啊，在别人眼里她恐怕就像个傻子吧。
　　更可怕的是，她的思绪好像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睁眼赵霈，闭眼赵霈，她喜欢赵霈，赵霈却从没有明确态度，这般爱而不得，整个白家都知道。
　　他们现在该不会以为自己为了赵霈疯魔了吧？！
　　果然白朗又苦口婆心说道：“既然得不到，不如就干脆地放手，你如今也十三了，希望你知道，他这一去九死一生，往后他称王拜相，恐怕都不会再回来了。”
　　白妧：？
　　面对她疑惑的目光，白朗继续说道：“你若是心里难受，索性就哭一哭闹一闹，再往后些时日，渐渐地淡了就好了。”
　　白妧简直无解，好不容易相安无事送走了瘟神，我正在考虑怎么说服你们变卖家产和我一起逃命，你却想看我一哭二闹三上吊？
　　难不成演戏演得太真了，把大家都骗过去了？
　　“大哥……”白妧苦着脸，叫大哥的声音多少显得有些悲切。
　　白朗摸了摸白妧的发髻，“大哥都知道。”
　　白朗想起曾与白九叔说起，就连九叔也说，若是个寻常人家的公子也就算了，哪怕是寒家那样的世家，兴许还有些指望，可她偏偏给大家出难题，喜欢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两个人注定是有缘无分，他这个做哥哥的也着实替她难受，这个妹妹年纪虽幼，却生得容色清丽，不是他偏心地说，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
　　她这样的容色，就算赵霈能一辈子不娶，一女百家求，白家也不能纵容她一辈子不嫁。
　　好在她还小，如今才十三，不思远虑则还能松快两年。
　　不料白妧嫌弃白朗啰嗦，一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河边响起噼啪的声响，白妧探出头去看，四周有星星点点的烟火升起，她一脸期待。
　　随即白妧一甩头说道：“大哥还是少操些心，先看烟火吧！”
　　白九叔出门前给她的生辰预备了烟火，天色黯淡，此时不观赏更待何时？
　　“砰！”
　　“砰！”
　　一束束耀眼的光线飞上天空，劈啪作响，一束束光线炸开，流星般向四周飞去，光彩夺目。
　　彩光飞到半空，“啪”的一声，化作千万颗小火星飞溅开来，拖着长长的、闪光的尾巴缓缓落从空中旋落。
　　白妧不自觉抓紧了自己的衣袖，大约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绚烂的事物，即便只是短暂一瞬。
　　白朗迟疑地问：“好看吗？”
　　白妧点点头说好看，目不转睛望着空中流光溢彩，“你别说话。”
　　白朗笑意收拢、下意识闭了闭嘴，他转头下意识想寻找，却只瞧见孟灵双远远地朝他微笑。
　　烟花是转瞬即逝的东西，白傅和白朗一向认为此举过于浪费奢靡，大可不必每年花许多财力精力去维系自家脸面，可白妧不以为然，她喜欢美好绚烂的东西。
　　九叔见她喜欢便也难免纵容着她，这场烟火不算铺张，却算是九叔对她这个小媒人的谢礼。
　　这里地势较高，往内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济阴城的全貌，往外自然是将泷江尽收眼底。
　　济阴城中有许多房屋是木质结构，是最怕火的，哪怕一点流星火种都有可能引起火灾，故而白九叔临走时特意禀明了白傅，将烟火设在河边，他们在城墙上看烟火方位也好。
　　正在看着，她肩上蓦地一沉，白妧扭过头，寒山正将自己的外衫披在她的身上，她心中说不出的一阵恶寒，一种莫名地背叛之感穿透身体……
　　最近寒山总是怪怪的，别是中了什么邪吧，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可她却觉得什么恩都难受，她心里有数自己算是长得好看的，自然认为该离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远一点。
　　她赶紧摆手拒绝：“不，不必了……”一面跳着脚往旁边躲去，道：“我不冷。”
　　寒山脸颊被烟火映得通红，一时间拿捏着衣衫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嫌弃是我穿过？”
　　他眼神纯澈地望着白妧，解释道，“河风有些冷，我只是怕你冻着了。”
　　他的模样倒也无辜得紧，寒山大概还不知道，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和其他人在巷子里打赵霈的事吧？！
　　她心里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了寒山是赵霈的对头，此时就算他再怎么对她好，他再怎么表现，她也觉得他是虚伪的。
　　不过是想着他是白朗的朋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拒绝得太难看以后见面也难堪。
　　她忙解释说：“我真不冷，你的脚才好一点，还是你自己穿吧。”
　　父亲不许九叔铺张，明令不许准备太多，白妧心想也许响不了几声便没了，她真的很着急看烟火，心中默默祈愿寒山快走开。
　　谁料她的拒绝在寒山耳中却成了对寒山的关怀，寒山羞涩地点点头，听话地将外衫披在身上。
　　见寒山没有走开，且在她身边站定，她心里直尴尬。
　　寒山看她看的那一簇烟火，又看了看烟火中她明艳的脸庞：“妧儿妹妹……”
　　白妧被他看得一身鸡皮疙瘩，无奈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你这样，我真的没办法专注。”
　　他一叫妧儿妹妹，她就莫名地想翻白眼，可前几日李妈妈才说叫她不要翻白眼，因为不仅难看且十分不雅。
　　寒山噗嗤一笑，故意有话不说，“我没想到你还会有烦恼。”
　　前些日子她整日在自己和白朗的身边，虽然总是和自己作对，但心总是好的，偶尔使唤她她也是甘愿的，那种无忧无虑的小丫头片子说的大概就是她了。
　　白妧朝他翻了个白眼，扪心自问没有烦恼：“你从哪里看出我有烦恼的？我每天吃得好，玩得好，不知道有多快活。”
　　委实是她翻白眼的样子太熟悉，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的白小妹又出现了，寒山并不觉得不雅，反而觉得她可爱极了，他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没错，要是将白妧娶回去就一定会在寒家闹个天翻地覆，单是叫她去对着那些刻板守旧的寒家尊长就很有意思。
　　他哑然失笑，在城墙的凸起处支颐看她：“好好好，你没有烦恼，是我看错了。”
　　白妧哼了一声，继续撇过脸去看烟火。
　　寒山笑意渐淡。
　　他心头一个声音在叫嚣，你若是没有烦恼就不会躲在人群之后目送他远去，那副委屈的样子，就好像小嘴随时一瘪就能哭出来似的。
　　说到底你的烦恼是因为他，他在时你也烦恼，他走了你也烦恼。
　　当我的光与夜都被你占领时，我便开始筹谋未来和你的一万种可能性，可我是爱胡闹的人，是寒家的异类，自幼不爱读书考取功名，当我说要去京都念书时，就连母亲也觉得我是一时兴起。
　　我说服了我母亲多久你不知道，今晨寒家的马车在白家门口停了多久你也不知道。
　　就算你和他一句未说，我也看得出来你的眼中只有那个人。
　　看见你神情落寞地走进家门，谁都看得出来你对他的感情，就连母亲也开始怀疑我的决定。
　　寒山蓦然开口：“妧儿，你能等我三年吗？”
　　白妧心头猛地一跳，这不该是寒山的台词啊，这难道不该是今早走的那个人该对她说的话吗？她总是疑心赵霈说过了，只是她没听见，可是赵霈什么也没说，寒山却抢白了他的话。
　　她只好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眼中映着五彩的烟火，有些迟疑：“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寒山张了张口，简明扼要：“我去参加科考，你等我三年，若我高中便来你家提亲，到时候你嫁给我。”
　　她下意识去看寒山的脚，他不是说仕途都断了吗？一个瘸子怎么考科举？
　　注意到她的目光，寒山赶紧解释：“万幸的是我的脚并无大碍。”
　　她缩着脑袋，哦了一声。
　　从后来几次见面他突然转了性就该猜到，他有这样的心思。
　　白妧连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仿佛有小兔子在心中蹦来蹦去，白妧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她觉得自己早该知道寒山的意思，却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
　　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自己真有这样大的魔力，前世和他毫无交集，这辈子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叫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白妧赶紧拉出白朗这个挡箭牌，指了指天上肆意绽放的烟火，假装耳背：“明日吧，明日再说，我听不太清楚，你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对我哥哥说吧。”
　　此地不宜久留，她转身欲走。
　　寒山却抢先抓住她的手，先叹息一声，一开口似乎对她无可奈何：“还说你不冷！你的手冷得像冰块。”
　　白妧战战兢兢，试图从他手中挣脱：“那是被你吓的。”
　　寒山对她无可奈何，嗤笑一声道：“你不是没听清吗？”
　　“我……你还是让我走吧。”和你聊天真的太难熬了。
　　白妧手也挣脱不得，对上这种事她又心急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期期艾艾，任由寒山抓住手，她只装傻。
　　“妧儿，我有自知之明，你性子通透，平日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我也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可我总是想试一试。”
　　你也看出我有喜欢的人？
　　白妧吃惊不已，一是惊讶她表演得还算不错，就连寒山也清楚她喜欢赵霈，二是寒山明知她有心仪的人，还要强求，这是图什么呢？
　　寒山似乎看出来她的疑虑，说道：“当然。我晓得你和他是不可能的，别说他现在已经走了，就算他不走你也不能和他在一起。”
　　白妧被寒山戳中心事，积累了一整天的恶劣情绪即将崩溃，“他今日走了，我真的很难受。你这样说，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她自然知道她和赵霈是不可能的，可要叫他这样大喇喇说出来还真比杀了她更难受。
　　再说了，城墙上这么多人，她还要努力克制自己，尽力鼓着大眼睛不叫自己哭出来。
　　寒山手上用力，继续说道：“许是会难过一阵子，这些我都能体谅你，往后就好了，他这样有悖常规的人本就不该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济阴太小藏不住真龙，而我寒家六郎，才是你的选择。”
　　不得不承认站在寒山的角度，选择寒家才是最理智的决定，济阴的大氏族所挑选的媳妇从没有过商户女之说，他们料定白妧若能进寒家之门，白家必是求之不得。
　　可白妧现在并不是真的十三岁的心智，她身体里藏着一个经历了两世的白妧，两世情爱就算没有看破红尘，也算得上是看透男女之事了。
　　对于寒山，她实在没多大兴趣，不过是少年心胸，锋芒太过，尤其是他拿赵霈说事，白妧就很不喜欢。
　　白妧顿时狠了狠心，扬扬被他捏住的手表达对他不满：“你真的弄疼我了。”
　　她心中烦闷，无奈地想，这烟火到底要燃放到什么时候？想找一个借口走开竟也不能？
　　寒山这才松开手，他小心观察着白妧的脸色，白妧刚要开口说话寒山似乎是感应到什么赶紧说道：“别忙着拒绝我，此刻，我母亲大约已与你母亲交过底了，你还是考虑一下吧，你我之事不只是你我之事。”
　　这句话一下扎在白妧的肺管子上了，她不由怒火中烧，脸上立刻罩上了一层阴云。
　　他这意思是拒绝他便是得罪了寒家，两辈子加起来，除了赵霈她还真没怕过谁，她只得恨恨道：“真有你的，寒山！”
　　寒山此刻眼中却满是真诚：“我的意思是，我对你是认真的。”
　　见鬼的真诚！
　　他拿赵霈说事的时候就该知道，他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她脑中反复回想起赵霈走前莫名的恼怒，此刻方才恍然，大概他早已觉察了寒山的心思，才会说出“他前脚一走她就会相看人家”这样的话。
　　原来他也有他的思虑，他的担心，他的不安，他小心翼翼不敢说破，大概是怕重蹈覆辙。
　　她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语气开始变得不善：“我是一身铜臭味的商户女，粗俗无礼，不学无术，不配入你寒家的家门。我父亲母亲也不是爱高攀的人，真可惜，你打错了主意。”
　　寒山心中一惊，怎么家里七娘和小十娘背后说她的话她会都知道，莫不是她和七娘她们发生过什么冲突吧？
　　他惴惴不安，一时不敢接她的话。
　　寒家小十娘和她年纪一般大，前些日子见他总是往白家跑，说起白妧时却满是鄙夷，说她是商女之女，空有一张好皮囊，粗俗无礼，还不学无术。
　　实在没有那么不堪，他忍不住替她辩解了几句，说她性子爽直、灵秀聪慧。
　　小十娘见话不投机便更少搭理他这个六哥哥，见了他也只是淡淡见个礼便跑远了，倒也正常，寒家对他这种不爱读书的子弟一向都是贬低，小十娘听了大家对他的评价不理他也很正常。
　　其实白妧哪里有时间和寒十娘发生什么冲突，寒家女向来不屑和她交朋友，那个小十娘和她年纪一般大，嘴皮子厉害得不行，两人的交集至多就是秦兆娘这个共同的朋友。
　　这些话是上辈子和她们姐妹俩吵架听来的，小十娘也爱慕江良野，便见不得她对江良野示好，两个人大吵一架，后来她嫁到江家，还自以为捡到宝。
　　听说她成婚那天小十娘还哭了好久，哭什么，现在想起来那寒十娘真是命好，居然逃过一劫。
　　唉，现在还得用小十娘骂她的话来贬低自己，白妧心里说不出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