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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她心上顿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别是约了赵霈吧?
      果然白朗脸上飞出笑意,像柔和阳光在荡漾,“今日休沐,玉海书院好多同学都在昌园呢,我便邀了赵霈一道。”
      我……白妧嘴唇动了动,早知道他一定会叫上赵霈,最近他们两个人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不能怪白朗,白朗的性格就是那种不会拒绝别人,如果真的赵霈有心要来,随便装一装可怜,对,一定是赵霈死皮赖脸非要来昌园,让白朗拒绝不了。
      白妧不觉声儿便大了,“你怎么请他?”
      白朗笑着说,“这有什么关系,横竖不是和你同桌,寒山他们那边今日可热闹了。”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白妧翻了一个白眼。
      “真的会来吗?”小苔弱弱地问一句,兴许就连小苔也看出了赵霈孤僻,玉海书院那个叫寒山的家中富庶,他结交的人非富即贵,这些人的聚会他真的会来吗?
      白朗笑就像是清泉波纹,“他既应承了就一定会来。”
      好灰心,白妧双手撑着脸抱怨道,“你为何非要找个外人来,现在你和赵霈的感情莫不是比我还好些?咱们之间没话可说了吗?”
      小苔捂着嘴笑,却挨了白朗一个爆栗,她眼中委屈,公子好没道理又不是我数落你。
      白朗道,“好没良心的话,牙尖嘴利!若不是你不识好歹三番两次欠人家的情,我们用得着这样吗?”
      白妧附在他耳边悄悄问道,“哥哥你真的是因为觉得亏欠才对他好的吗?还是你和父亲觉得他……”将来能当赵王?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妹妹,这个不懂事的家伙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白朗无奈地说,“原本是因为你的事觉得欠着人家,后来发现赵公子其实人不坏,学识眼界比我们都远,只不过从前咱们不了解他罢了。妹妹,他一个人在济阴十分不易,他性子是孤僻些,倒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你别老是针对他。”
      白妧嘴上不服,摊摊手,“我哪里针对他了?我乖乖地闭嘴行不行?”
      恰好传来敲门声,白朗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许是赵公子来了,不许再说了。”
      看见他亲自去迎,白妧心中有些吃味,明明是自己想请人家过来却非要赖在她的身上,心里不乐意眼睛却不自觉地望向门口。
      门外少年郎一袭青绿色长衫子,英姿勃勃,他笑起来有一双灵动眼睛,清澈得像芝垭山上刚融化的雪水。
      他不是赵霈……
      白妧从没想过这一辈子和他再见是在什么情形之下。
      原来人和人即便没有刻意去接近,也同样会相见,只是这样的境遇再次相遇,一句问候却卡在喉口,是江良野。
      是她心心念念的良野啊。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手脚轻微发抖,原以为她会以一句“对不起”开场,上一辈子我们竟没能好好道别,没想到再次相见时她会心绪激动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垂下头,对不起良野,我没能杀得死赵霈,我还怀了他的孩子……
      江良野未注意到角落里的白妧,只笑着对白朗说,“我与寒山他们在隔壁聚会,听掌柜说你来了我便过来打声招呼。”
      白朗随即请他进了雅间,介绍白妧道:“我陪妹妹来用些小点心,原想一会再领她过去拜见,不想你倒先来了。”
      后来白妧常常在想,其实他和白朗气质很像,都是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像阳光一样照着别人,会令周围人心生暖意。
      而赵霈与他们不同,因为赵霈眼睛里从没有温暖,他的眼神像寒冰,他原本就住在黑洞里,每一个在他身边有光彩的人都会被他拉入黑暗。
      江良野听他提及小妹便将视线自然地转向白妧,笑着对白妧点头致意,“白小姐你好,我是江良野,与你哥哥是同窗。”
      那两个少年人老成的交际,一个是商会总领的儿子,一个是太守的儿子,交际场上的人情世故自然是再熟稔不过。
      她只得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算是回答,动作轻微迟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过动作。
      白妧瞧着心头发毛,在场的人中只有她经历两世,年纪也是最大的,可偏偏装在这个小身子里得装乖巧。
      幸好他并没有在意,眼神并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笑了一笑便调转了视线,自嘲道:“现在还不是,明日我就正式去你们家的书院读书。”
      他笑得十分得体,是了,江家原本就是京城的世家,官场上的来往,最是惯常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他太自然了,他并没有看她,并没有她想象中再见的心绪激动,或是热泪盈眶。
      白朗问道,“终于定下来了吗?”
      江良野点点头,“玉海书院的柳溪先生曾是我父亲的同窗,也曾一起共事过,听闻柳溪先生的见解十分独到,我今后就在他的门下读书。说起来玉海书院是白公子家的家学,以后还要请白公子多多照拂了。”
      白朗点点头,“那咱们以后就是真正的同窗了,我亦在柳溪先生门下。”随即拍了他的肩膀,“谈不上照拂的,我要向江公子学习的还很多。”
      上辈子就是这样被吸引,白妧叹了口气,他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温馨,眼中满是宠溺的眼神,任谁都无法移开。后来他成了济阴城的江参将,她是江夫人,人们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曾为她做过很多事,每每看向她时眼中的那种纵容,他将自己所有的疼爱都给了白妧,就好像她从来都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宝贝。
      听着他们的寒暄,她还沉浸在回忆中。
      白朗便回头对白妧说道,“你在此不要走远,我去去就来。”
      不用问也知道,寒山等人都是哥哥在玉海书院的同窗,哥哥一定是要去那边应酬的,她倒是无所谓,不过若是赵霈来了怎么办?
      她回过脸往窗外望去,窗棂半开,昌园进门的路有满园山石的雅致,有鱼戏绿波的和谐,更有偶尔而过的厨娘在角落里干练地盘着头,挽着衣袖清理食材。
      就在她准备收回视线时突然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立在庭院之中的蔷薇花架下,完了,白妧心里不由地咯噔一声,那身形她太熟悉不过——
      是赵霈。
      赵霈的目光此刻正穿过回廊鱼池向内凝视,他站在庭院中,长廊迂回的蔷薇花架子下,阴影之中,像一团散不开的雾气。
      他缓缓牵起的嘴角的一抹苦笑,他都看到了。
      她回过头想对白朗说赵霈已经来了,可白朗已经和江良野一起走出了雅间。
      这是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白朗为什么要让赵霈来参加这个聚会?现在好了,撞上江良野了。
      白妧甚至来不及思考,心里顿时有了最坏的打算,赵霈该不会以为白朗约了自己复又约了江良野吧?以他那针眼儿大的胸怀,大概是见不得他们两个这样要好吧。
      她又看了一眼园中的赵霈,她扯着脸皮强颜欢笑,挥了挥手,一时竟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清楚刚才江良野站在这里。
      他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却忽然转身往园外走去。
      见他要走,白妧扑到窗前隔着一笼池水失声尖叫,“哎!赵霈,你怎么……”
      走了?真生气了?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赵霈生气,这辈子都不行。
      来不及向小苔说一声,便冲出了雅间往赵霈的方向跑去。
      可园子里空空如也,除了方才那几个厨娘哪里还有赵霈的影子?
      她茫然地四下张望,心中很是纠结,就算是真的和江良野有什么,那也不过是上辈子的事了,他在计较什么?
      也是够倒霉的,太守府宴请她都没有去就只是想避开江良野,可这次见江良野纯属偶然偶遇,谁知道会被他撞个正着。
      呃,好奇怪,她为什么满腹内疚,就好像小媳妇与人调情正巧被自己郎君逮个正着……
      啊呸,想什么呢?
      她甩开脑子里奇怪的念头,追至门口,门口的店小二热情地凑上前来问道,“白小姐找什么?要不小的帮你找?”
      她四次张望,“你看见赵霈了吗?刚刚还在这里。”
      店小二摇摇头,“不认识。”
      唉,白妧叹了口气,心里乱糟糟的埋怨起来,什么臭德行一言不合就往外跑,不对,还没和他说上一句话呢。
      幸好昌园门口就只有一条小径,她也不顾店家的阻拦径直往店外走去,一边跑一边四下寻找,“赵霈!”
      白妧来时坐的马车倒没注意,昌园外面原来是一片竹林,小径两侧满是竹影婆娑,空气中飘着竹叶清香,可惜这样好的景致她却无心欣赏,到处都找不见他的身影。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嗡直响,不能让他走,“赵霈!”
      又追了好远仍然不见人影,她脚都痛了。
      她停下脚步懊恼地垂下头,是不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冥冥之中,她和赵霈终究还是要走上那条老路。
      不对……她这回才彻底停下寻找赵霈的脚步。
      良野才从京城来济阴,赵霈怎么会认识他?应该还不认识才对。既然不认识谈什么宿敌?除了她是再活一世的人,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仇怨,根本就是陌生人。
      她怎么一慌神把这茬忘了?可他既然不认识良野又为什么突然就走掉呢?百思不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呆呆地立在竹影之下。
      “喂!”身后传来赵霈的声音,白妧猛然间回头看见他就站在昌园大门口不远的地方。
      她好生奇怪,他明明在她前边怎么突然又到身后面去了。
      风湿漉漉吹着,一片竹叶如轻舟一般打着旋子落下,荡漾在翠竹掩映的海中。
      白妧生心跳个不停,怕被他看出什么破绽,小心翼翼地问道,“哎你……你跑到哪里去了?”
      海天一色的青青世界,他双手抱胸走了过来,周身飘荡着新鲜的竹绿气息,悠然自若。
      他眼睛恍然间有笑意,白妧疑心自己看错,因为那不过是稍纵即逝,再看他时他依旧一脸冷漠。
      “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跑。”他抬了抬眉,似笑非笑。
      白妧眼圈蓦地一红,楚楚道,“要是你能不乱跑,我怎么会跑出来……我脚好痛。”
      赵霈躲过她的探究,将目光转到别处道,“我走我的,你追出来干什么?”
      白妧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突然伸手牵住他的手。
      “我走不动了。”一回生二回熟,她在赵霈面前扯起谎来也是面不红心不跳,可牵他手这件事她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很想安抚他。
      还好她现在只要十二岁,这样贸然牵住一个男子的手似乎并没有伤风败俗,赵霈也不知道片刻间她心中的念头已经千回百转。
      只觉得掌心相对赵霈的手有些凉,白妧牵着他心里不能平静,极力让自己将他当做白朗才能稍稍褪去后背的灼热,就算是牵着自己哥哥吧。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只听见她哼了一声便转过脸去,他心尖莫名地颤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说,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千万不能让赵霈生气,一定要哄着他。
      他的手指很瘦,彼此身体都能感觉到对方有一丝丝的僵硬。
      拉着他重新往昌园大门走去,一种无名的情绪像云落在他的心头,随着慢慢走出竹海。
      赵霈低下头看她牵住自己的手,愣愣不知所措,少女的手触感柔软温暖,她一定有什么力量,散发着纯净无暇的光彩,慢慢渗透的暖意能腐蚀他阴暗的心灵。
      我该怎么说,那些从未说过的,你不知道的那些情有独钟的事。
      “白妧……”他发现自己突然之间连话都不会说了,唤了她的名字,剩下的只有沉默了。
      她玉腮微红,他一时茫然无措,自己领会到的是否是她的那个意思?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笑,两人不自觉转过脸去,两个衣着华丽的少年从廊下绕了出来,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赵霈和白妧相牵的手上,面上都带着十足的讥讽。
      那两个少年身形与赵霈差不多高,这样一看赵霈显得更加瘦弱了。白妧觉得其中一人十分面熟,心想难免好奇这两个家伙又是谁的小时候?
      一人轻浮地看了他们一眼,故意大声说道,“寒山啊,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原来是寒山啊,难怪觉得面熟。
      “什么味道?不就是有股子死鱼的味道……难不成是昌园买了烂了山的死鱼死虾?”
      她记得上一世寒山是江良野的朋友,一直以来因为良野的关系对她还算友好,今天这样一上来就挑刺儿还是头一次。
      她偷偷看了一眼赵霈,这样争锋相对大概是对赵霈吧。
      白妧正准备打招呼,就看见那个率先发话的少年拉过一个上菜的小二,故作惊讶问道,“臭打渔郎怎么也来昌园?怎么,你们昌园最近生意都不会做了吗?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
      白妧心中惊诧不已,打渔郎?这话未免也太刻薄了吧!唉,这个寒山嘴这么缺德,也活该这位将来回过头收拾你们。
      难不成他们平时也是这样羞辱赵霈的?
      白妧心里顿时烦闷起来。
      而赵霈却低垂着眼眸,白妧看不见他的眼神,他似乎对外界充耳不闻,就好像寒山他们嘲讽的并不是他。
      店小二惶恐的目光在四人间来来回回,最后发现自己谁也得罪不起,只得歉意地说,“客人你说笑了,要接什么客人哪里是我们能定的,要不然我去请掌柜的来?你瞧我端着这菜,再不送过去一会就凉了。”
      小二一面赔着笑,绕过了白妧和赵霈,脚底抹油般跑了。
      白妧也不想理会寒山,只拉了拉赵霈的手,“走吧。”
      赵霈便任由她牵着往前走了。
      寒山和他的同伴见对方毫无反应,犹觉不够尽兴,跟在他们身后你一言我一语指桑骂槐,居然越说越起劲。
      “寒山,你说卖鱼郎一年能挣多少钱,怎么还敢到昌园来,他消费得起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卖鱼郎如今傍上了白家的大公子,你没见他整天跟在白大公子身后吗?只要他的狗腿当得好当得乖,人家怎么会不给一口饭吃?”
      她拉着赵霈的手继续往前走,一时心中竟难过起来,她自出生起都是宠爱,外面的人不论是长辈还是同伴对她也是十分和善,更没有人这样说过她,她都听不下去了,这根本就是侮辱!
      而赵霈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没什么表情,连眼神都很麻木,他像个偶人一样被白妧拉着手直愣愣往里走。
      见赵霈根本不理他们的污言碎语,寒山还不肯死心,干脆几步追上白妧他们,从背后推攘赵霈质问道,“赵霈,说你呢,你怎么还在这里?刚才我们门口说的话你没听清,怎么还往里闯,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另一少年也连忙附和,做了个扫地出门的动作,“你怎么不走反而还进来了?还是快快回去吧,别一会付不起饭钱被人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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