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声里忆平生》抚今追熙

13、第十三章

　　“林溢，你可见过四丫头身边的那位师傅？” 董氏今早冷不丁在府上遇到，差点没被吓死，要不是知道那人是四丫头的师傅，她都怀疑她是不是白日见鬼。
　　“没见过，怎么了大娘子？”崔大娘问道。
　　“今日见了个人，和当年死去的上官齐长的一模一样，我这心里不踏实。”董氏喝着茶道。
　　“大娘子别多心，那人早就化成了泥，哪里还回得来。顶多也就是长的像而已。”崔大娘安慰道。
　　“但愿吧，别过了十几年那事又被扯出来，那就太晦气了。对了派出去的人来报，还是没找到喜歌，你也别太担心，我再多派些人出去找，喜歌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崔大娘抹着泪点头“多谢大娘子。”
　　“谢啥，都是一家人，你也休息去吧，别累着。”董氏拍着崔氏的手道。
　　“是，老奴告退”
　　崔大娘刚走出去，董氏俨然换了另一副怨毒的嘴脸。

　　蓝渃的院子里
　　“主儿醒了，皇上惦记着主儿宿醉，差人送来了山楂，我给主儿做山楂糕吃怎么样？”翠荷扶起躺椅上的蓝渃说道。
　　“翠荷我想吃花瓣”蓝渃揉着头道。
　　“那主儿想要什么花，我去采。”对于蓝渃时常以花瓣为食，翠荷已经是见惯不怪。
　　“我见院子里面有玫瑰花，你去采一些。”人间的花没有眠花宿柳那样的味道，但是蓝渃每次吃的时候，都会有种三生在她身边的感觉。
　　“蓝儿，蓝儿？”上官齐还没到屋里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爹，我在这里”
　　“看爹给你带啥了”上官齐进屋，把两串糖葫芦递到蓝渃跟前。
　　“糖葫芦，好久没吃了。”蓝渃接过糖葫芦，递了遗传给翠荷。
　　“爹，你查的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我去偷偷打听了一下当年董氏身边的贴身丫鬟，那几个人不是死了就是远嫁到庄子上，一时间估计难得找。不过到让我听到一个重要人物的消息。董氏的心腹，崔大娘，董氏很器重她，给她买了房子让她养老，就住在后街小院里，或许可以从她身上下手。”上官齐道。
　　“这件事我来查，我在内宅比较方便。接下来爹是不是要去一趟当年的院子？”蓝渃问。
　　“有两件很重要的东西，我得去取来。你自己在府上要小心知道吗？”上官齐道。
　　“知道的，爹放心去，我会小心等爹回来。”
　　上官齐摸着蓝渃的头发“乖……”
　　上官齐走后，蓝渃偷偷叫来丹露，
　　丹露是蓝渃进上官府的时候，太皇太后亲自指派的宫女，专门帮她管理院子里的婢子。
　　“丹露，你来府上这些天，这府上可帮了什么人？”
　　“董娘子的贴身丫鬟梅子，听闻她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每日都要用人参当药引，不过她每月那点月钱可买不起人参，天天坐着哭，奴婢私自做主给了她银子买药。她那边也说了，只要公主用得上，她随时听候差遣。”
　　“做的好，今晚我让翠荷去见她。只要她告诉我想知道的，她母亲的病我到时候请太医亲自去看。”
　　有些事情越早解决越好，虽然玉溪给了他爹莲藕之身，但是也只能保他三月之内不散魂而已。尽早解决，她爹也好尽快去轮回。
　　是夜，蓝渃把玩着手里的玉珠子等着翠荷回来。
　　终于宁静的夜幕里面，翠荷推开了蓝渃的房门。
　　“主儿，奴婢回来了。”
　　“问得怎么样？”
　　“董氏与上官明这些年早就貌合神离，特别是在喜歌小娘上个月失踪以后，上官明都是歇在其他几个小娘屋里面。那个喜歌就是崔大娘的女儿，从前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后来老夫人说上官明无子，于是亲自做主过了纳妾文书送给上官明的。喜歌过门没到两个月，跟着董氏去庙里进香，好端端的人就失踪了。为此上官明差点休了董氏。但是据梅子所说，喜歌实际上是被董氏设计让人买走了。”
　　“等等，这种事董氏怎么会让一个下人知道？”
　　“主儿别急先听我说，要说董氏也是心肠歹毒，上官明无子，她怕被人诟病，于是就让身边的婢子去伺候上官明，完了又不给名分，害的这些婢子背地里让人搓脊梁骨。便是放出去了也没人敢娶，那些丫鬟，明着尊敬她，暗地里都巴不得她去死。梅子就是其中一个，当初董氏设计让人买走喜歌的时候。刚好被去送东西的梅子听到喜歌的去处，主儿，咱们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梅子有没有说谎了？”
　　百花楼是帝都出名的青楼，里面姑娘个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听说这里面连烧火的丫头都拒收五官不正的。
　　青楼白日里虽然没有夜里红灯高悬，热闹异常的景象，不过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却是不分昼夜的在响。
　　“都说郭大夫医术了得，怎的连个小伤口都治不好，还越来越重。眼看着就挂牌子了，你给个说法什么时候能完全好。”
　　“春娘，这可不是我的医术问题，我纵然有逆天的医术，也得你们这位小娘子肯乖乖吃药，放心挂牌之前一定会好的。”郭大夫点头哈腰的说道。
　　“行行，这回老娘定让人守着她吃药，你快去开方子。”说着春娘转身恶狠狠，对着床上被绑着绳子，堵着嘴的人。
　　“小贱蹄子，你敢把药都倒了，都落到老娘手里了还装什么守身如玉，看来不给看你点颜色瞧瞧，你是真不知道什么是规矩，给我饿她三天，水也别给她喝，你若乖乖的，挂了牌子被人买走你还有点好日子过，惹急了老娘，把你扔进下等窑子去，到时候挑粪的打更的烧火的，一张破木板，你就等着哭去吧。”
　　听到她如此说，床上的人挣扎的越厉害，她不能就范，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那些人害没了。她不能一辈子待在青楼，她要回上官府，她要想办法逃出去。她要回去报仇，董氏那个毒妇，居然让人糟蹋她，害了她的孩儿，还把她买进青楼。
　　“妈妈，楼下来了两个关外的客商，说是要买咱们楼里面的姑娘，妈妈去看看。”
　　“知道了，这就来。把她给我看好了，少一根汗毛，要你们好看。”
　　“是…”
　　“丹露姐姐，我们穿成这样会不会被认出来？我有点怕…”要说翠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青楼，着实有些怕。
　　“翠荷你站直一点，待会真让人看出端倪。”
　　“哦，好…好…”
　　“哟，两位大爷久等了，不知道二位可是要为咱们楼里面哪位姑娘赎身？”
　　“春娘可认识这个。”丹露把手里的牌子，拿到春娘眼前。
　　春娘开青楼什么没见过，一看那牌子便认出那是内宫里面的内官大人才有的腰牌。而能让内官伺候的那必定是宫里面的大人物。
　　“不知道两位可有啥吩咐”全然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
　　“这个人在不在你们这里？”
　　春娘看着画上的人，连连点头“在的，上个月才送来的。”
　　“你们让她接客了？”
　　“没有没有，她用刀划破了脸，一直养着。”春娘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图便宜，买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说吧，多少钱肯放人？”
　　“不要钱，妾身马上把她的卖身契拿来给两位大人。只求两位大人饶妾身一条命。”
　　丹露从袖子里拿出银票放到春娘面前“这是一千两，春娘知道有些事传出去了，那是要掉脑袋的，所以倘若有人问起你知道怎么说…”
　　“人是位农家小娘子，死了丈夫被哥嫂卖来的，家住哪里不知道，后面被关外客商买走了。求大人放心，妾身一定守口如瓶。”
　　“很好，只要你管好你的嘴，我保你长命百岁，去把人带来吧！”
　　“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喜歌看着面前两个姑娘防备的问道。
　　“喜歌小娘别担心，我们是来救你的”翠荷道。
　　“你们是…”
　　“我们是谁不重要，我只问你，你想不想报仇？”
　　“想，我要让害我的人死，我要他们为我孩儿陪葬。两位恩人你们要让喜歌做什么，喜歌都愿意。”喜歌面色狰狞。
　　“好，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三天以后上官齐拿回了当初的婚书与和离书。
　　“有了和离书与婚书，就能证明你不是上官明的亲女儿，上官家一切都与你无关，上官明既然已经与你娘和离，那他就不是皇家的驸马爷，你爹才是正真的皇家女婿，他冒名顶替皇室身份，谋害公主，这一桩桩都是杀头的大罪。小渃儿，你先搬回公主府，剩下的交给我，我帮你解决。”玉溪对着蓝渃说道。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解决的”蓝渃说道，她已经叫喜歌她母亲，去衙门击鼓鸣冤。
　　“我家渃儿在家听曲赏花就好，这凡尘的喧喧嚷嚷，我负责去给你摆平”玉溪说话的时候，握着蓝渃的手，眸子温柔，像是要渗出水来。
　　“咦…你这又是从哪本书上学来的，恶心死人。”蓝渃抽出手，揉着手上的鸡皮疙瘩。
　　“才学的，怎么样，有没有心动的感觉？”玉溪笑道。
　　“心动没有，有点恶心”蓝渃拍着胸脯，顺着气。
　　玉溪见她一脸嫌弃，于是一把捞她进怀里，下巴搁在蓝渃肩膀上“我的小渃儿啊，到底要让我怎样，你才会心动呢？”
　　蓝渃推开这个越说越离谱的人：“你恶不恶心，越说越离谱，还有你这动不动就往人身上凑的毛病，几时能改？正经点，我要跟你说正事。”
　　“好的…”刚才还粘在她身上的人，瞬间正襟危坐。
　　“我听说，那几位大人为了让你成婚都在御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了，天气这么热，你真不管？”
　　“我要是同意了就说明我是可以任由这群大臣摆布的人，让那群莺莺燕燕进宫，难道你真要让我在人间生一窝小狐狸带回神界去？”生小狐狸这种事，可不能随便，难道这人一点都不介意？
　　“你人都娶进宫来了，睡不睡，那当然你说了算，那些大臣还敢问？只要不临幸，你就不算违了神界的规矩。懂吗？”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通这点？
　　“那也不行，反正我不会同意”
　　“那你让那些大臣就跪在哪？那些文官一个个柔柔弱弱的，能坚持多久。”蓝渃问道。
　　“毕方，去叫人去给那几位大人撑着伞遮太阳，渴了送水，热了送冰，饿了就传膳，我看他们能跪多久，估计他们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为了不让国家大事耽搁了，他们的差事就换人来做。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起来。”他玉溪这辈子只娶一人，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还在这里给他出歪主意，气死个人。
　　蓝渃不解，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火气突然就上来了。
　　“你干嘛，不娶就不娶嘛，火气这么大。”
　　我们天帝陛下把头扭向一边，不想说话。
　　“生气啦”
　　“………”
　　“天帝陛下”
　　“……”
　　“大皇帝？”
　　“……”天帝陛下傲娇，还是不理人。
　　“昭华，我还有件事问你，你别不理人”蓝渃扯着他衣袖。
　　“啥事？”瓮声瓮气的声音。
　　“你为何无缘无故把你那些堂妹都封了公主，是有什么打算？”
　　“咱们东陵现在就你一个公主，多封几个热闹，反正她们都是我的堂妹。”玉溪说道。
　　“这话你也就忽悠外面的人，你给我说实话。”蓝渃皱着眉道。
　　“西楚新皇登基，愿意和东陵世代交好，特意派了使臣来求娶东陵的公主…”玉溪有他自己的私心，东陵目前适婚只有小渃儿一个公主，他不喜欢有人觊觎她。多封几个公主，到时候从里面挑一个嫁去西楚。世人说他自私也好，邪恶也罢，只要小渃儿在他身边就好，他不在乎。
　　“你是不想我牵扯进去，所以你多封几个公主，免得到时候大臣为难我对吧？”蓝渃很肯定的说道。
　　“我是怕你去了人家西楚，把人家西楚闹的天翻地覆，人家西楚皇可是个文绉绉的美男子，可经不住你折腾。”玉溪笑道。
　　“行，我不去折腾西楚皇，我专折腾你…”蓝渃哈着手，打算伸进玉溪腋窝下去挠他痒痒。
　　“我的渃儿，你别闹，被人撞见了不好。”玉溪抓着她伸过来的手。
　　“你好好说话，别一口一个你的渃儿，恶不恶心？”自从在人间相遇后，蓝渃发现玉溪越来越流氓，越来越不要脸。
　　只可惜我们玉溪不要脸的程度可谓是登峰造极，高处不胜寒，一次比一次流氓，惹的蓝渃时常一巴掌就拍过去， 玉溪也不恼，下次见了依旧流氓不要脸。
　　董氏身边的崔大娘，敲了大理寺的鸣冤鼓，状告上官明当年与同昌公主成亲不到两个月便与同昌公主和离，和离了不让公主回帝都，霸占了她的嫁妆，囚禁了她，冒名顶替皇室身份十多年，同昌公主与新驸马上官齐成婚后怀孕，生产那天，上官明与董氏怕东窗事发，派杀手杀了同昌公主与驸马爷。有当年上官明写给同昌公主的和离书。还有同昌公主与上官齐的婚书为证，上官明与董氏想抵赖都难。
　　太皇太后知道后大怒，当即叫皇上下旨，上官明与董氏斩立决，没收其家产，其家眷，有罪的流放三千里，无罪的贬为庶民。上官明在皇室家谱除名，上官齐追封驸马，与同昌公主合葬皇家园陵。
　　该报的仇报了，他上官齐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公主府内他抱着怀里爱人的灵位“同昌，你的仇报了，你有没有在等着我？我好想你，我想来找你，但是我又怕我走了后蓝儿一个人，没人照顾她。咱们这个女儿啊，聪明、孝顺，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你当初的样子。你再等等我，等我们的女儿有人照顾了，我便来找你好不好？”
　　那年同昌弥留之际对着他说“夫君，我等你，等你来找我。”
　　“同昌，便是你踏过奈何，过了轮回，我依旧会找到你，你等着我。”
　　上官齐擦着眼泪，吻着怀里的牌位“娘子，你再等等我，你别先走。等蓝儿有人照顾了，我便来找你。”
　　门外蓝渃敲门的手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