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者》菲拉

12、第 12 章

　　十一话

　　晚上九点，圣餐完毕后萨沙在修女护送下准备回皇城，在那之前，她还需接见一位特别访者。
　　圣女皇禀退了多余的守卫，只留下一个年轻人点蜡烛，然后静静坐在王座上。
　　“天马，能跟我说说话么。”女孩尚且年轻的声音穿透黑暗，落在点完最后一根蜡烛，正准备退去的侍者耳边。
　　对方走上前来，恭敬地拾起垂落地毯的裙裾，半跪在王座前：“女皇殿下有什么事？”
　　“叫我萨沙啦，现在没有其他人。”
　　“萨沙。”侍者露出属于他那样年龄的男孩子的笑容，“我前些日子回家，从街上买了这个东西，送给你！”
　　十三岁的圣女皇睁大眼睛，伸出手，看着天马将一根金属链子缀着的玻璃筒放在她手心。
　　“这是万华镜，从这里看，哪，转动的时候里面会呈现不同花色。我们那里的孩子都很喜欢！”天马兴高采烈的介绍着，忽然想起什么，有点尴尬的揉了把头发，“不过萨沙……你大概不稀罕这种小玩意。”
　　“不，我从没见过。”萨沙摇摇头，将万花镜拽住。“谢谢你！我也要送你一样东西。”
　　天马看见圣女皇难得展露的笑颜，自己也咧嘴笑道：“殿下，见到你开心真难得。”
　　“是么……”萨沙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距离自己上一次开怀大笑有多久了？那个让她自内心真诚微笑的人也不在了。
　　她从头发里拉出一根珠链，在天马手腕上缠了几圈，最后系上一朵小小的金玫瑰。
　　“这、这么贵重的东西！”收到礼物的人一惊，反射性地想拿下来。
　　“别拒绝我。”萨沙说，“你是我到这里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作为我们的誓约，一定要收下。”
　　“可是……”
　　“没有可是。”女孩儿摆出严肃的样子，“这是圣女皇赐给的祝福。”
　　“那好吧，我会把它一直戴在手上，发誓永远守护你。”天马立完誓后想了想，“可是一个守门的侍卫不应该持有圣女皇的信物，要是被人看见金玫瑰我要如何解释？”
　　“这个天马可以放心。”萨沙偏了下头，朝身后深红色幕帘望去，“哈斯加特是我们立誓的见证者，对吧？”
　　“哈？！”
　　幕帘后露出银发金甲的大祭司兼圣殿骑士高大的身影，他朝惊讶中的孩子鼓励地点下头，脸上倒是有几分赞许。
　　“哈斯加特一直在这里？”
　　“唔，当然。我必须一直处于圣殿保护下。况且天马，你刚才没做什么对女皇不敬的事呀，干嘛这样紧张~~”
　　看到王座上女孩越发愉快的笑容，被惊得冒冷汗的人只觉得阵阵无力：“萨、萨沙殿下……你耍我很好玩么……”

　　忽然风声凌厉，大门被猛地刮开，大殿内方在玩闹的两人同时警惕地看向门口。
　　一道黑影冲破夜幕，以敏捷的速度和异常稳重的动作落在圣堂大厅前。当飞扬的斗篷缓缓落下时，天马和萨沙都看见了来者苍白脸上沾染的血迹。
　　“殿下退后！”
　　天马立刻挡在王座前，而哈斯加特速度更快一步，已经冲到了入侵者跟前。
　　“殿下，我并无恶意！密党执行者艾尔熙德到此请求避难！”来者突然大声喊道。
　　“即使密党也不可信，”哈斯加特抽出剑来。“说出你到这里的理由来！”
　　“没有多少时间了！让开！”艾尔熙德抬起墨色的双瞳，做出反击姿势。
　　“请等一等，两位。”萨沙走下王座，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她抬起一只手指着艾尔熙德，“你带来的另一位……让我看看他。”
　　艾尔熙德停顿片刻，伸手揭开怀抱的一团黑布——那其实不是黑布，而是斗篷裹着的一个人，他这个动作导致了身体的不平衡，朝前倾斜了半步，众人才发现艾尔熙德右臂已被平平切断，断口仍在一直流血。
　　天马过去想扶他，却被无声地拒绝。
　　艾尔熙德看着身边无知无觉的那人，金色的碎发下眉目带着忧虑和几分痛苦，他坚决的强调：“请圣女皇接纳。”意思是如果不答应这个要求，自己绝不接受来自圣殿的任何援助。
　　“哈斯加特！”萨沙呼唤她忠诚的护卫。
　　“是。”
　　“你守住圣庭不得任何人入内。天马，你去叫迪捷尔和阿释密达过来。”
　　等到众人都领命离开后，圣女皇蹲下来：“艾尔熙德，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收到对方点头应许，萨沙接过他手中一直保护的人，用手抚平他眉心纠结的纹路，轻声道：“放心，我会保护你们……这次一定会的，我在此承诺。圣母保佑，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希绪弗斯。”

　　在圣堂百米之下的暗室，德弗特洛斯正同雅柏菲卡为某个枝末细节争执不下。
　　“只是戴上咒符而已，让你几小时不能随意活动，有必要这么抗拒么。”闪光的符文手铐给扔在角落，依然身着黑衣的猎人抱手颇具威慑地站在暗室中央。
　　面容已经完全恢复，找不到一丝损伤痕迹的吸血君主此刻表情只能用气急败坏来形容：“去你的，我才不要像囚犯那样去见你们的女皇！”
　　“你这浑身长刺的毒豪猪，就算无意的举动也能致人死地，见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固执！”
　　“你、你说什么？你这什么都吃的暴力狒狒！”
　　德弗特洛斯忽然咧嘴笑起来，揉了揉关节：“你提醒了我，在说理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最好方式是——诉诸暴力。”
　　“你敢。”雅柏菲卡威胁地抬眉，“那你很快就能见识到‘毒’刺，我的毒和那只小蝎子不同，保证即刻致命。”
　　“我虽然很不想介入这幼稚的争吵，但暴力是圣徒所不提倡的。”循着说话声，两人目光一致转朝向门口出现的人。
　　“还没好么？”
　　德弗特洛斯向阿释密达摊手耸耸肩：“也许你能说服他。”
　　“我喜欢更直接一点，解决根本问题的方法。”阿释密达转向德弗特洛斯，以难以觉察的细微动作点点头，再转向雅柏菲卡。
　　“主的孩子，你不喜欢这样，我也不喜欢强迫人，我可以给你其它选择。”
　　“我不是什么主的孩子。”雅柏菲卡说。
　　“黑暗的君王与光明的主宰都侍奉同一个主，而我就是它的信徒。经验告诉我们永远不要说自己上司坏话，好了，信仰问题不是今晚讨论的主题，那么……妥芮朵的雅柏菲卡，你愿意用另一种方式稍稍降低下你对人类的威胁性么？”
　　雅柏菲卡显然没听明白阿释密达在说什么，美丽的眼睛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
　　阿释密达不急不缓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水晶瓶，里面液体从颜色上开就十分诡异。
　　“德弗……”他语调平常地唤道。
　　黑衣的猎人快速动起来，在雅柏菲卡未及反应之前抓起住的双手，锁住了血族的行动。
　　“这个呢，是我研制出综合一切毒素的解毒剂，对你这样的体质大概效果只能持续几个时辰，不过觐见下女皇的时间是够了。”阿释密达一边拧开瓶盖一边解释，“味道有点难喝，但喝完之后我保证，不会有太过异常的反应。”
　　雅柏菲卡冷汗，没有太过异常，那一般异常就不可避免了。
　　他以为身为祭司好歹比阴暗的吸血猎人正常点，谁知这位才是最危险的！混蛋，之前谁说不喜欢诉诸暴力来着？！（德弗特洛斯：嘿嘿，教你个乖，阿释密达的话连标点也不能信！）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
　　“我会很期待的。”一前一后两位阴险的神职者同时回答。

　　正在此时，门口穿来急促的敲击声：“阿释密达大人，圣女皇召见——今晚觐见取消了，现在请您立即到圣堂。”
　　“好的，我立刻就到。”
　　阿释密达有点惋惜地收起水晶瓶，嘀咕句：“这下倒省事。”
　　德弗特洛斯松开手，雅柏菲卡滑到地上，算是松口气。
　　“我走了。”阿释密达转身走出暗室，潇洒得连句抱歉也没有——当然，可能，他不觉得有什么地方需要道歉的。
　　德弗特洛斯随后也要离开，雅柏菲卡在后面低喝：“站住。”
　　走到门口的人停住脚步。
　　“没有人敢这样侮辱我。”雅柏菲卡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还是两次。我说过你会付出代价。”
　　金发的猎人面带一丝笑容回头：“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我去了你所说的那个墓园，没有找到什么罪证，棺材里面只有只难看的□□。”
　　“什么？”
　　“显然，你给的情报不准确。”
　　“那也是你被他们抢先一步了，没用的走狗。”
　　德弗冷哼一声：“你还没察觉我的意思么？”
　　“你想说什么直说吧，诺费勒族的废物出现在那里，证据被抢先取走，是在暗示我们中有叛徒对么！你怎么没把他带回来审问，倒来问三个月来都待在这里的我？”
　　“这么，”笑的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把他留给你的同族了，相信他们能问出更多东西。”

　　【诺费勒族】：密党联盟的一支，该族成员是情报的收集大师，但他们都受到诅咒变得非人型。从前面米诺斯和拉达提到的信息，和这里德弗与雅柏对话来看，诺费勒族某（就是那只□□）背叛了密党转投骑士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