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者》菲拉

11、第 11 章

　　第十话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再帮你倒一杯……”
　　“啊~~~~~！希绪弗斯你这混蛋，故意的吧！”
　　在会议上第三次碰翻同事水杯，打瞌睡的人都不好以‘意外’来解释，只好不停地道歉。
　　昨晚经历了雷古勒斯投怀送抱的惊吓（惊喜）后，对方也没跟他做什么解释，对持了一会儿雷古勒斯翻身抱着枕头睡了。依稀回忆起他们讨论了‘简 格雷’‘父辈’‘主宰’这些高深莫测的话题，此外希绪弗斯什么都记不得，除了雷古勒斯柔软的嘴唇，微冷柔韧的身体，蓝中带薄荷绿的眼睛，这些画面整个在梦中骚扰他，陪他度过了又一个甜美的不眠夜。
　　O MY GOD！搞得自己好像变态—_—
　　他明明很正常。喜欢美女并且看到对方就会打心底发出小小震颤，但他也喜欢……呃……街坊邻居漂亮的小孩，卖冰棍的可爱妹子，从学校放学出来的初中小学生。这不是错！绝对不是错！！
　　被顶头上司训斥也驱散不了睡意，希绪弗斯很想去看看医院‘长期失眠门诊’，可他这又不是失眠——因为白天想睡得不得了，一到晚上又很容易兴奋——如果不是雷古勒斯的问题，就是他的问题，不过归根结底雷古勒斯对自己非正常的影响也是因为他的问题。半昏状态下希绪弗斯头脑缠绕着这些念头进入办公室，被异常干净的办公桌吓了一跳。

　　“谁帮我收拾的？”脱口而出的话刚落地就想出了答案，当然是艾尔熙德，昨天他承诺帮自己办公。
　　谁知同事的回答出乎意料：“维奥雷特，昨天刚来的那位‘女’同事。”
　　“政委同志你运气不错，那女人居然贤惠得帮你收拾打碎的杂物。”还有同事笑得更诡异。
　　希绪弗斯划过不好的念头，打开抽屉一看——文件还是完整的，只是自己养来防辐射的小仙人掌，放在桌上观赏的海藻球，包括一个玻璃笔筒全都消失了。那几支笔现在正躺抽屉里，可怜巴巴的漏水。
　　希绪弗斯内心发出一声悲痛的呼喊：“她现在在哪里…………”
　　幸灾乐祸君被他反应打动了，也不再揶挪，看表认真说：“维奥雷特是晚班。要你快下班了才会来。”
　　希绪弗斯只好对着空旷的桌面发泄自己情绪：“我的海藻宝宝……眼看马上就要繁殖出小海藻了，竟然遭此劫数……我要开除她…………”
　　门口站着等他共进午餐的艾尔熙德呆立，不知该作何表情。

　　让艾尔熙德头痛的还在后面。
　　下午5时左右，眼看维奥雷特不会在下班之前赶来，艾尔熙德打算叫上希绪弗斯一起去用晚餐然后离开。谁知有个身影比他更快地钻进希绪弗斯办公室。
　　“Ada，你东西忘了拿，我给你送过来了！”
　　希绪弗斯惊讶地看着到公司来找自己的雷古勒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又感到什么东西一直在拱自己裤腿，低头发现那只肥得可比加菲猫的宠物也跟来了。
　　旁边的科员也跟希绪弗斯一样僵硬地扭头，在看到雷古勒斯那张如同一个模子刻出只是整整小了一号的脸后，发出声意外的，了然的，回味深长的感叹。
　　“Ada？”把公交卡包递给希绪弗斯，雷古勒斯脸上散发着天真纯朴诱人的微笑，好像一点都不明白自己造成的尴尬。
　　“雷古勒斯。”希绪弗斯接过不知怎么拉在家的卡包，在雷古勒斯耳边悄声说，“拜托了，大庭广众下别这么叫我，这个称呼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用……”
　　小猫狡黠地一笑：“明白了。”他踮脚微微凑上来——亲密到希绪弗斯觉得他是故意的——环住面前的人脖子，“我只在床上这么喊你。”
　　那一刻无数怪异的谴责的羡慕的鄙视的目光把蹲地上僵化的好好先生穿透扎成刺猬，这片带杀意的目光中最锐利的一把，无需置疑，是门口某黑发同事发出的。
　　“不要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啊啊啊啊！莱昂它又不是人！”（除了在希绪弗斯卧室时，莱昂都陪在雷古勒斯身边。）
　　“嘻~叔叔这么慌张做什么。”雷古勒斯从他阴影中走出来，带着彰示良好教养的优雅姿势对办公室愣着的人行礼，为了证明他刚才的话，莱昂也从脚边探出头。“大哥哥们好。我叫雷古勒斯，是希绪弗斯的侄子。”
　　办公室大多人松口气，换上比较自然的笑容回应。只有艾尔熙德依然面色不善。
　　希绪弗斯宽面条泪——叫别人就是哥哥，为何自己要当叔叔！

　　正当下班时段，宣传部研发部设计部的各类职业女性踩着高跟鞋路过，纷纷被这个在公司难得见到的漂亮小孩所吸引。应该说雷古勒斯外貌有很大部分能激发女性的母爱，再加上他是那么可爱——雷古勒斯偶尔有点小坏心，但如果他想讨人喜欢那可以演得乖巧极了！
　　于是他们部门很快被堵得水泄不通，部员难得看到自己办公室出现如此多女性，其中还不乏美女。平素矜持的她们竟不顾走光地蹲下来，跟希绪弗斯的‘侄子’攀谈，一会儿雷古勒斯手里就抱了一堆橘子糖果小零食什么的，他看雷古勒斯有点倦怠的表情，知道他不喜欢被人碰，希绪弗斯很庆幸没人给小孩送上口红印。
　　当薄荷蓝的眼睛第三次投来求助目光，希绪弗斯终于从人堆中抱起小猫，对各位女士报以笑容：“各位不好意思，我带小侄子回去了。”在一片惋惜声中，目光搜寻着某个人，“熙德——抱歉，今天我就不跟你去——”
　　“没关系。”艾尔熙德在人群挤压中依然顽固地像块礁石，靠在门边没挪动一寸位置。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雷古勒斯一眼。“你可以带上他一起，我想食物会合你家小朋友胃口。”
　　雷古勒斯也看着艾尔熙德，希绪弗斯惊讶地发现他是自己所知第二个能跟艾尔熙德对视超过一分钟不转移目光的人。
　　“好的，我很乐意。”雷古勒斯最后点头，“希绪的朋友我该怎么称呼你？”
　　“艾尔熙德。”
　　气氛好像不太对头呀？希绪弗斯感觉到怀抱的小猫气呼呼地揪他头发，另一边跟艾尔熙德握在一起的手在不断增强的压力下，骨头暗地里痛起来。

　　这状况没持续多久，三人走到门口正好斜拉里冲上来一个人，看到希绪弗斯时愣住了。
　　这人就是赶来上班的维奥雷特。
　　“喂，正好逮到了，你赔我——”
　　他还没说完，怀里雷古勒斯猛然挣脱出来向维奥雷特扑过去。艾尔熙德的反应也非常态，拉住希绪弗斯扔到身后，自己跨上前一步杀气腾腾地堵住门口。至于维奥雷特，她的举动是最激烈的，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震碎了头顶壁灯，抓起身上的雷古勒斯用力扔开，转身竟冲破玻璃不顾这是五层高的楼，直接跳下！
　　“带他走！”雷古勒斯低吼一声，紧跟维奥雷特追出去。
　　艾尔熙德默契地点头，强行挟着希绪弗斯沿着走廊反方向跑起来。
　　“你们——”希绪弗斯刚吐出一个音，他们已经站在了大厦之外，诧异自己脑中竟然能回放艾尔熙德刚才躲闪人群，跑过走廊再跑下五层楼梯的动作，那明明是人类眼睛无法捕捉的速度。
　　“没办法，时间紧迫，只好提前解放封印。”更为惊讶的是，艾尔熙德向希绪弗斯半跪下，恭敬的态度向面对一位国王。“原谅我违背您的命令。”
　　他伸出食指在希绪弗斯额心一点，印堂泛出金色的光芒，希绪弗斯眼前飞快地闪过无数片段——那些是记忆的场景。

　　昨夜，希绪弗斯租用的公寓
　　“果然是你，吾主。”双唇含血的猫科动物俯视着自己，眼中除了尊敬还有热忱。
　　“什么？”
　　“血族之王，你是。不知谁封印了你的记忆，不过你是我的制造者，血的味道不会骗人。”
　　希绪弗斯不知该说什么，这孩子电视剧看多了？但他严肃的表情又不像在玩笑。
　　见到他依然一点也没有回想起来的样子，雷古勒斯哀伤地再次吻了他唇，用罗马尼亚语说：“你忘记我了，我找寻好久，一直不肯相信你已经死去……终于我找到了，我开始相信血液的羁绊，Ada，你有在听么？”
　　希绪弗斯忽然觉得很安静，周围一切都离他远去，雷古勒斯说的陌生话语自己本该一句也听不懂，但他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而且这些话语触动了栖息在内心深处的灵魂，什么东西逐渐醒过来在低声叹惜着。他只觉得静，宁静，不正常的寂静。
　　然后希绪弗斯发现这种异常是什么，雷古勒斯和他的胸口贴在一起，但谁也没有心跳。
　　“你是——我也是——”他没把那个词说出来，觉得全身冰凉。
　　雷古勒斯垂下眼：“没错，我们是黑夜的子民。既然你还不想记起，那么我帮你忘掉它。”然后他眼睛与希绪弗斯对视，那双原本蓝中带薄荷绿的眼睛现在是红色的，中间裂开一道金色裂缝，像吸入光芒的深谷。
　　然后希绪弗斯睡过去了。

　　………………
　　“还有人为你记忆加了封印。”艾尔熙德扶起他，细心拍去衣服上的尘土。“可能会造成点混乱，现在你可以试着回想更多的事了。”
　　“艾尔熙德……”希绪弗斯眼神在清醒与迷茫间挣扎，“带我去教廷圣堂，现在。”
　　“不行，你要先恢复力量。”
　　“那也要先去圣堂。”希绪弗斯坚持。
　　“好吧。等等！”艾尔熙德摆出戒备的姿态，一位黑衣黑发少女从正面向他们走来，这名女性分明是人类，艾尔熙德却从她身上感受到惊人的阴郁气息。
　　“好不容易见到您，何必急着走？”她伸出雪白的五指，看向希绪弗斯，“我潘多拉在此邀请血族的主宰到特兰西瓦尼亚做客。”
　　希绪弗斯笑了笑：“太远了我不想去呢。”
　　“这恐怕由不得你。”潘多拉收起笑容，“伊刻罗斯，幻塔索斯！拦住他们！”
　　两个黑影从潘多拉身后阴影中升起，黑色斗篷下露出的半边下巴都带着残忍的笑，和笑容中露出的尖锐犬齿。天边橘色的云层已吞没太阳，再过半小时天就完全黑了，他们也再无顾忌。艾尔熙德咬牙抱起希绪弗斯，趁黑影未能做好防范冲破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