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峰》爱扔手榴弹的小渣渣

6、第6章 背后守护

　　年轻时炎曦喜欢过的东西有太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偏门左道、乃至雄黄阴阳，甚至是刺绣女红、乐器，就连防身、强身之术都要研究，她在前面走得飞快，她的父亲炎彬为了跟上女儿切换兴趣爱好的速度也追赶的辛苦。

　　上初中时炎曦迷上了钢琴，死缠烂打着父亲一定要给她买一架钢琴回来，母亲舒翼将钢琴当成了摆拍的背景，还请了之前认识的几个摄影师到家里帮忙拍照，女儿兴高彩烈地上了十节课就对钢琴失去了兴趣，各种想方设法地找理由不练琴，最后这个一万多的普通钢琴就成了摆设。

　　炎彬看着落灰的钢琴，催促女儿无果，有些失落地坐在钢琴的琴凳前，掀开琴盖张开五指摆在琴键上，随意按出几个音像是刺耳的魔音，把躲起来的炎曦从房间之中吸引出来打趣他：“老爹，听你弹琴邻居都要投诉了，你可别弹了。”

　　“那小曦过来教爸爸弹。”他最后放下了固有的骄傲，为女儿重新探求对于乐器的兴趣，让孩子与自己情景互换，做一位老师，他很认真地学着女儿的样子用那一双在手术台上灵巧无比的手指，笨拙地敲击着音符。

　　他学习得十分卖力，奈何完全没有音乐细胞的他无法敲击出合拍的乐符，可为了女儿能不放弃这样陶冶情操的事情，他和她坐在一张琴凳上，她教一遍炎彬就跟着练一遍，有时会将一整个周末的早晨都投入在这样的事情中。

　　到时间后，他会起身准备午餐，他的女儿会因为意犹未尽继续弹奏一会儿，他直到用完午餐才发觉坐了一上午腰背有些僵硬，扶腰在客厅踱步，往往会被女儿按倒在沙发上，用柔软而偎贴的手指为他揉开腰背的僵硬，小曦会对他说：“老爹你不行嘛，怎么在家腰也疼呀？”

　　“臭丫头，谁说你老爹不行的，我们比一比，看下个月我俩谁能弹出个高阶一点的曲子来。”

　　“好啊，比就比，老爹你输定了。”

　　“哈？不存在的，你看我肯定完胜你。”

　　“走着瞧。”

　　在这样的对话之中炎曦重新找回了对钢琴的兴趣，主动要求练琴，她的父亲有时候站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胃看难得认真的女儿，有时候又挤过去跟她抢凳子说着：“起来起来，给你老爹也练练。”

　　工作繁忙的他如何能挤出更多的时间来练习钢琴呢？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可以让自己的女儿不要中途而废，比试的那一天他加急学了最简单的《小星星》，也算是对于比赛选手的尊重，女儿用十节课的基础完胜他，学会了六级的考级曲。

　　直到最后在校园的晚会上身穿白色纱裙的炎曦可以毫无障碍地演奏钢琴十级的考级曲，也拿到了那一份证明过她努力的证书，成为了整个校园的女神的时候，她看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她的父亲，那个眼里闪着泪光与骄傲的男人。

　　他没有听完整场演出，似乎接了一个电话又回到了他自己的舞台上，没有和谐的音符，只有监护仪器和吸引器的伴奏的无影灯下，继续完成着他的使命。

　　那一晚上父亲又加了班，母亲实验室临时有事所以她也离开了家，这个家里只剩下炎曦一人，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她正因为家里空无一人悄悄狂欢着。

　　炎彬的声音很低，似乎灌了寒风还颤抖不已，熟悉的天旋地转感让他知道一天只吃了一顿早饭的他低血糖了，更为要命的是，此时他摔倒在地上，腰痛牵连腿部神经使他走走不了，而这里离他的家只有不到一百米：“小曦，下楼接我。”

　　眼前黑雾一阵阵地于他眼前闪过，这一整日高强度、高难度的手术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炎曦听到父亲声音不对，几级而下，他竟那样狼狈地靠着一个石墩儿，头也后仰着。

　　下意识地脱下外套盖在面色如纸的父亲身上，在他耳边唤着：“爸爸？能听见我说话吗？别吓我啊，爸爸？”

　　似乎被温暖的外套包裹住之后他终于从黑暗之中找回了方向，努力地睁眼，等待光影的消失，他的声音带着浓烈的疲惫，还有忍痛的颤抖：“小曦，扶我起来。”

　　“您怎么摔倒了？慢一点，有没有摔伤？”炎曦与父亲达成共识，在他脆弱不愿被舒翼发现的时候允许他的女儿帮助他渡过难关，这样狼狈不堪的一面，舒翼看到了是否会泪湿衣襟。

　　“低血糖，一钢材厂出事故了，一直连台。”他用最简单的话语回答女儿的问题，迈步都有些艰难，她说：“爸？我背您吧？”

　　她哪里背得动身高腿长的父亲呢？炎彬用力抓住了沾灰的扶手甩开了她的手带了薄怒：“胡闹，我俩都要摔成狗啃泥，我才不跟你一起摔呢。”

　　“好好好！我扶着您成不，妈妈都不在家您就别逞强了，回去我帮您煮点粥喝。”她连忙又扶住倔强的父亲，护着他的腰陪他慢慢走，也没再催促一声。

　　炎彬头晕眼花很难以这样的状态把自己清洗干净，女儿弯腰帮他脱下鞋子，连拖带拽地把她发型都变得凌乱的父亲扶到沙发上，单膝跪在地上撩起他的裤腿检查着，白皙的膝盖上那一处擦伤让她红了眼圈，被炎彬弹了个毛栗子：“小曦，你老爹快要饿死了，别管擦伤了，趁这个该死的胃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弄点吃的来。”

　　他往后靠了些陷入柔软的沙发中，还不忘尽量高声喊着：“女儿啊！能不能先来一杯热乎乎的糖水啊？等你粥熬好你爸爸就要死在家中了。”

　　小曦哪里需要她的父亲提醒呢？插上电之后将自己常喝的红糖搅拌均匀，一路小跑着送去给他，怕他胃里空久了陡然进食会反胃，双手下意识地去接，果不其然，那一口带着温度的红糖水还没停留太久就被他呕了出来，好在小曦的双手才不至于弄脏地板。

　　炎曦起身冲洗双手，再回到父亲身边时看到他放下了红糖水，没再喝一口，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人心酸，小曦牵着父亲的手替他揉着虎口，终于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手指上：“爸，再喝一点糖水吧，没事的，女儿不会嫌弃您的。”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要你照顾我。”他变得特别沮丧，似乎身体不舒服连带着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灵魂，被炎曦揽着轻轻地拍着背脊安慰着：“好啦，没事，再喝一点糖水先垫一下好不好？您只是工作了太久没吃东西不习惯才会吐出来的，就算是小曦那么久没吃东西也会和爸爸一样的，不要难过啦。”

　　他埋首在女儿肩上，久久没有动作，炎曦也不催促，忍着热气吹拂的酥麻轻轻地拍打着父亲从未宽阔过的后背：“是不是头晕了？女儿喂您好不好？”

　　他被扶着靠好，他的孩子一勺勺地往他唇边送着糖水，还不忘用手掌替他从胸口一路往下顺抚，喂了小半杯夹了纸巾替他擦去唇边的水珠，蹭了蹭他依旧苍白的脸颊：“您看，您的胃今天很争气，女儿喂您的一口也没有吐出来。”

　　“小曦，谢谢。”他垂着眸子道谢，腿上的擦伤被拿着药箱复返的炎曦附身用酒精和碘酒消毒着，处理完又抬头望他，很认真的问着：“还有哪里摔伤了吗？我帮您处理一下。”

　　他很老实地伸过了手臂，很轻微的擦伤却被他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清理着，甚至还记得他手把手教给他的消毒方式与方向，扯过一条毯子折叠盖在进门脱去外套的父亲身上，有些无奈：“爸爸，您怎么有时候也像孩子似的，我听巡回护士姐姐说一般处理那种耗时长的手术，主刀医生撑不住了会来支高糖，您怎么一天不吃饭也不示弱呢，擦伤了两处平白让女儿心疼。”

　　“母老虎！不想理你，哼。”他不知道为何要说自己的女儿是母老虎，可能也是为了缓和气氛，不过电饭煲已经煲好粥的提示音让女孩起了身，她没有直接递给她习惯性地将饭吃得飞快，却不会有丝毫狼狈的父亲，移了碗看他。

　　“不让你自己吃，你这胃病多半和你这赶集似的进食习惯有关，今天妈妈也不在家，咱家就老爹你家庭地位最低，听话，我喂你吃。”

　　“谁家庭地位低？这周还想不想吃糖醋排骨了？”炎彬反驳着女儿，却在下一句没说出之前被喂了一口温热的粥。

　　“我地位低行了吧，我家亲祖宗请用膳，您看小的伺候得贴心不？”炎曦面对顽童似的父亲总会礼让三分，正如此时。

　　“尚可。”他话音落又被喂了一口温粥，斗一句嘴被女儿喂一口，待小碗见底她的手盖在父亲的腹部一圈圈地小心揉着，担忧依旧溢于言表：“舒服一点了吗？大半夜的看您摔在地上小曦都吓坏了。”

　　“生龙活虎，去洗澡了。”炎彬又被女儿的偎贴所感动了，急于找个密闭的空间用指节点一下眼角，顺带换个精神的造型消除女儿的担忧。

　　炎曦门神似的拿着毛巾和吹风机站在洗手间门口，非要替她的父亲吹干头发才放他回主卧睡觉，带上门前她又敲了敲门小声说着：“晚上如果不舒服记得叫我，晚安爸爸。”

　　“晚安，小曦。”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于黑暗中睁眼，将这几个字在唇齿间默念，他温柔体贴的女儿，如果嫁给了一个臭小子，臭小子还惹她的女儿生气，那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晚间他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女儿帮他又掖了一遍被角，将浅眠的他吵醒，却不动声色，他才是那个最会装睡的人，可面对女儿夜间下意识地来看看，她曾摔倒在地上的父亲的举动却不曾给他带来丝毫的困扰，留下的只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