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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前往救场 ...

  •   炎曦从小贪凉,虽然体质强健不曾生病却落下了宫寒的毛病,对平常生活影响不大,倒是有时候来姨妈第一天痛到面色发白,即便是用止痛片也无济于事,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牵拽着她的小腹。

      父亲退休前,他们父女俩曾有幸同台过一次,那一天正巧赶上炎曦姨妈期,手持烫刀却因为突然袭来的剧痛手抖,烫坏了几个动静脉的结合处,鲜血如柱,此时炎曦是主刀医生,即便腹部的剧痛让她几乎跌坐在地上,但她不能停止脚步,只能硬着头皮止血、找出血点。

      口罩内的嘴唇被咬得渗血,浪潮般的剧痛一波波来袭,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来回切换着重心,她不想此时寻求台上会诊,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产生恶劣影响,但当她的止血钳在一众被破坏的动静脉之中触及一块不正常的突起时她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一个普通的手术自己腹痛出事故不说还遇到血管瘤,她这倒霉到抠脚的运气啊。

      炎曦咬牙切齿地说着:“请肿瘤外科和创伤外科台上会诊。”

      巡回护士打着会诊请求的电话,但是此时所有手术室都安排了手术,能处理这样问题的高年资医生都在手术中,除了已然不怎么安排小手术的院长——炎彬。

      “炎院长在医院吗?请他台上会诊。”炎曦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那样想到了她的父亲,那个一直默默站在她背后的坚定的男人。

      巡回护士给予了肯定的答复,麻醉医生帮忙延长手术时间,接下来的十分钟他们都在焦灼的等待之中,等待着院长亲自上阵帮他们渡过难关。

      当手术室的自动门打开,无光的长廊似乎有了光明,炎彬的身影坚定、步伐稳健,他抬着手走进去的时候炎曦几乎感动到落泪,她还是父亲的小女儿,走不出他的羽翼,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

      这个已经摘取主治医师的职称的年近三十的女人看到父亲的那一刻,又回归了儿时惹了祸事不知所措的状态,他没有一句责备,似乎眼神之中也没有流露出关心与痛楚,她不知道她的父亲一眼扫到了她额边的汗水和明显不如以前红润,口罩都遮掩不住的苍白的脸色。

      掐指一算,这个傻闺女又到了生理期,定是不记得日子吃冰,现在肚子疼了影响到了手术,忍不了怎么也不推掉手术让别人上呢,早就知晓她不适合外科医生,却还是一味坚持着。

      穿戴好手术衣和手套后炎彬一步步走近,没有与炎曦有过多的眼神交流,开门见山:“大致情况说一下,还有作为主治医生你觉得应该选用什么方式来处理?”

      炎曦配合着父亲的手,回答着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之后忐忑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抬头微微点头,出声提醒着:“剪线。”被电刀破坏的血管以及后来发现的病灶被这一对看似陌生人的父女处理好,他简洁明了地引导式的问题由他的女儿回答,为观摩这场手术的每一个人都理清了思绪。

      手术结束后,更衣室只留下了这一对父女,他带着细纹的眼角闪着一丝痛楚,拧眉看向女儿,戳穿了她的窘迫:“以后不要天天吃冰的,冬天贪凉穿裙子,有你苦头吃,好好的孩子上手术痛到手抖,遇到再严重点的事故不是次次运气都这么好。”

      “知道了,谢谢爸。”炎曦这一刻发觉她的父亲是那样的细腻,即便隔着口罩也知道她的女儿为什么会出事故,他没有在台上说她一句半句,等人都走了才用这样不算重的语气说起女儿,那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在炎曦的心头久久萦绕,换好衣服之后他轻轻地说着:“休息时间去我办公室拿红糖。”

      “爸爸,红糖我有。”她垂着头和父亲一前一后地出了更衣室,原来不知不觉中父亲的身影也开始蹒跚,他开始老了,不再是原来那个英俊潇洒的年轻外科主任了,他肩膀上的担子是那样的重,可他可曾说过一句半句。

      (备注:这里手术细节后面查阅好资料可能会补充,很抱歉专业知识实在欠缺,没法将他的形象完全还原,笔下的他似乎少了那么几分韵味。)

      今天的她与父亲是同样的班,下班时她的父亲从后面叫住了女儿:“小曦?等我一下。”他的手提袋里装着一个热水袋和一袋红糖,接过父亲包裹的她泪流满面,被父亲结实地揽入怀中:“好孩子,有什么委屈就说,爸爸在。”

      “爸,谢谢您,您也保重身体。”已经走入婚姻的她和父亲的距离远了,再不会像儿时那样偎贴地为父亲捶背揉腰,再不会悄悄地为他装好胃药和止痛片,更不会陪着父亲说着俏皮话,勾肩搭背地仿佛一对好哥们儿。

      她的父亲久久地站在原地望着女儿的身影走远,舔了几下干涩的唇,没有告诉她其实那一场手术是他告别手术台前的倒数第二场手术了,完成最后一场示范性手术他就要因为那一张诊断报告永远地离开他所挚爱的无影灯了。

      防不胜防地还是迎来了ALS的发病,好在病程发展的速度应该会让他支撑和奋斗到退休,他对他一生的职业生涯问心无愧。

      已经逐渐苍老的父亲头上增添了几缕白发,负手而立,久久地凝视巍峨的医院主楼,这是他奋斗了一生的地方,他不知道哪一天他会无法再站立着看着他一手创办的优质团队,无法和后辈、新星们并肩作战。

      那一天的回眸,恰如其分地看到父亲依依不舍地望着医院的大楼,小跑着从后面抱住他一直清瘦的身躯,让那个坚定的也温柔的男士顿了一下,低沉好听的声音在炎曦的耳边回荡:“怎么了?多大的孩子了还和爸爸撒娇?”

      情感丰沛的炎曦抱着她的父亲哭了鼻子,似乎这些年来受的委屈、吃的苦都在父亲的肩头哭尽,有他的地方即便天崩地裂也不会惧怕,他是她的父亲,包容她的小脾气,帮犯了错的她收拾残局,即便嫁了人坚强如她也不曾在别人面前掉过眼泪,只面对他的父亲才会如同从前的少女:“爸爸,您会一直陪着女儿走下去吗?”

      炎彬那双独属于外科医生的手摩挲着女儿的手背,似乎也放下了一些心防,给了她些微的提示:“傻孩子,你还是医生呢,人生老病死就是世间常态,爸爸怎么会陪你一辈子呢?可能是几年又或是十几年。”

      “可我,是为了您才学医的。”

      “傻孩子,为了自己而活吧,以后你也终将找到适合你做的事。”

      父亲的日记中这样写着:

      我就知道我的傻闺女这些年走着不适合她的道路吃尽了苦头,我问她要不要爸爸帮忙,倔强的小女儿总是摇头,这些年压铸在她肩膀上的压力挺大,女儿瘦了,圆润的脸颊上再没了浮肉,即便结婚了受了委屈也还是抱着我默默地掉眼泪。

      我问她却得不到答案,她只是迷恋于父亲的拥抱吧,可是,得了那样的病我还能拥抱我亲爱的女儿几年呢,最后躺在床上不能动除了给女儿添麻烦,让她担心我还能做什么呢?

      看着因为痛经面色惨白却还是硬着头皮完成她的工作的女儿,我想起了自己,可我早已习惯和我的溃疡和腰痛和平共处,为什么不能把女儿的痛苦也移驾给我呢?

      我久久地凝望着那医院的大楼,想牢牢地把它们的巍峨壮阔记在脑海中,以后离开了也能记住它的样子,那个傻闺女从我的背后抱紧我,哭着问我:“爸爸会不会陪我一直走下去?”

      我也好想不要老去,想要时光永远地停留在孩子还小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女儿是多么的可爱,她偎贴的小手为我驱散病痛,晶亮的双眼不会被泪水塞满。

      爸爸多么爱你,我亲爱的女儿,想为你挡去纷杂繁琐的世事,可时光总是流逝的太快,孩子嫁了人,不再是爸爸唯一的宝贝了,总有一日你得走出父亲的羽翼独自面对这一切啊。

      爸爸喜欢和你一起学习新鲜事物的过程,喜欢你蹭着我脸上的刚刮去的青胡渣一脸崇拜地对我说:“爸爸好厉害!”迷恋着被需要的感觉,那些可以让你开怀大笑的事,无论多么荒谬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尝试,与你一起分享成功或失败。

      小时候你要养小鸡,把小鸡抱到床上说咯咯哒要下蛋了,我偷偷地把小鸡又卖掉了,骗你说小鸡跳楼了,那时候你闭门不出,哭得撕心裂肺,一整周都没理爸爸,我担心你担心得每天胃都疼,你妈妈怎么帮忙揉也没用。

      我记得那一周周末的晚上我来回地跑厕所吐,你从后面抱住坐在马桶前小凳上呕吐不止的我,一边帮我拍背一边道歉:“对不起爸爸,我不跟您冷战了,您不要生病了好不好?”

      我的胃病好像因为你的一句话不治自愈,就着你的手漱口,有些无力地靠在跪在地上抱着我的你的肩头,我没说一句话,可其实想对你说:“小曦怎么能因为小鸡和爱你的爸爸冷战呢?”

      你扶着我坐到沙发上,用毛毯盖住我的身体,一边为我揉胃一边道歉:“我错了,不再惹您生气了。”

      我向你招手,将小小的你按在怀里,无奈地叹息着:“小曦,你太顽皮了,我该说什么才好,爸爸真的很累,想要休息一下了。”

      你跪在沙发上为我揉着太阳穴,满脸的讨好:“爸爸您是不是不生气了?小曦最喜欢爸爸了,爸爸从来都不发脾气,是世上最温柔、最好的父亲。”

      你因为我无奈的叹息笑出了声,将小而软的唇印在我脸上,一下又一下地让我根本无法说出一句责备,只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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