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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夜探将军府 ...

  •   肩上的伤如何了?
      周元瑾这么一问,南荣初瑛便想起他这几日的不闻不问,一时心绪难平,竟脱口而出道:“怀英兄多来瞧瞧不就晓得了?”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这话未免……也太深闺怨妇了些。
      南荣初瑛扶着额头,宽大的袖子挡着红透的小脸,几欲遁走。

      周元瑾也是一怔,他皱着眉严肃反省:“是我招待不周了。”
      “不不不,挺……挺周到的。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南荣初瑛忙放下袖子,却仍旧是红着脸低头道,“也叨扰了怀英兄多日,我明日便离开。承蒙搭救,来日必当……”

      “择日不如撞日?”周元瑾抬眼看她。
      “咦?”南荣初瑛一头雾水。
      周元瑾看着她,眼中笑意一闪而过,认真道:“尤将军一案尚未查明,阿瑛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
      用过晚膳后,南荣初瑛便在院前来来回回地踱步。周元瑾说,饭后来接她去尤将军府上。
      红叶坐在门槛上,托腮将她望着,不解道:“公子当真对周将军一见倾心了?”

      南荣初瑛脚步一顿,她抿了抿唇,走到红叶身旁坐下,她抬眼看向昏黄天际,“不是一见倾心,小叶子,我认识他,很早以前就认识。”
      红叶自南荣初瑛十岁起跟着她,很早以前有多早?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殿下没有否认喜欢。只是这公主与异国将军……

      南荣初瑛双手抱膝,视线紧紧锁着院门处,“小叶子,还能再见到他,我真的很开心!”
      红叶愣愣地看着她,殿下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欢喜。她兀自陷入沉思,余光里,南荣初瑛却如欢脱的兔子般朝着院中蹿了去,“怀英!”

      周元瑾背着手站在院墙边,夕阳顺着墙角翠竹的嫩叶滑落,倾撒在他身上,衬得英气的眉目平添几分柔和。
      南荣初瑛仰头望着他,梨窝浅浅,眉眼盈盈。
      一双长影投在院里,如同情人依偎呢喃。

      “会轻功吗?”周元瑾问她。
      南荣初瑛赧然摇头。
      周元瑾揽过她的腰,足尖轻点,便顺着院墙跳跃远去。

      南荣初瑛只会些三脚猫的剑术,哪曾这般飞檐走壁过,吓得搂紧了他的腰。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红叶心中一时五味杂成,她即盼着殿下一生康乐,又担忧着在那样一个西桑王庭下,殿下是否能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她正欲起身回屋,却瞥见回廊里小伍站在暗处静静看着这处。

      “不打算向陛下汇报?”小伍问她。
      红叶心尖一阵刺痛,面上却是不显,只道:“正准备飞鸽传书呢。”

      *
      将军府位于城北,临近城楼,是座三进院落。
      二人落于内院,左右是东西厢房,前头是正房并两间小耳房。尤将军未曾婚娶,更无子嗣,自遇害后府中奴仆已尽数离去。此刻院内黑漆漆一片,落针可闻。

      虽是夏夜,南荣初瑛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周元瑾掏出火折子吹了口,火苗生起,院中景致渐入眼帘。他锐利的双眼飞快扫视了一圈,朝南荣初瑛挥了挥手示意她跟上后,便径直朝着西厢房而去。

      南荣初瑛正借着火光出神打量着院中景,光线却渐渐暗了下来。她回头看去,却是空无一人,四周又复一片凄冷阴暗。
      夏夜的凉风爬过后颈,呜呜轻响。她吓得近乎哭着喊了声,“周元瑾!”
      像极了在荒郊野岭被抛下的孩子。

      不过一瞬便有黑影从屋内蹿出,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她身前。
      周元瑾一手捏着火折子,一手握着短刃,警惕地看着四周。待确认周边并无异样后,他不解地回头问她:“怎么了?”

      南荣初瑛心有余悸地摇摇头,不自然道:“太……太黑了。”

      周元瑾却是慢慢回过味来,行军多年,他早已习惯挥一挥手底下将士便能会意,方才确实疏忽了。他歉疚道:“抱歉,你……走前头?”
      “我抓着你就好。”南荣初瑛拽着他的衣袖一角,忽又想起今日连连出糗,犹豫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没什么男子气概?”

      周元瑾瞥了眼她埋得低低的脑袋,眉梢微挑,“这就你往脸上捯饬黑粉的理由?”
      “咦,你看出来啦?”南荣初瑛惊奇地抬头看他。
      周元瑾只点头笑道:“你年纪尚小,莫要在意这些。”

      说话间,二人已走进西厢房。周元瑾一一将墙上的壁灯、桌上的油灯点亮。屋内瞬间亮堂起来,其间陈列尽入眼帘。

      南荣初瑛新奇地打量着周遭,“不小啦,都十八了,若是生在大梁指不定早已嫁……嫁娶婚配,儿女绕膝了呢。”

      周元瑾点灯的手一顿,“那幸好……你并非生在大梁。”声音微低,叫人听不甚清。
      “嗯?”南荣初瑛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神思却是被屋中摆设拉了去。

      厢房不大,右侧墙边置了张矮塌,左侧添了一桌一椅,桌椅后头摆了一张长长的架几案,上头堆了厚厚的几摞简册,俨然是书房的布设。
      “你在翻什么?”南荣初瑛问。

      “信。”周元瑾在架几案上四处翻找着,“尤将军曾是家父旧部。羌城之乱久难平息,他也知此前平乱之策难有效用,与我父亲就此事有过几回信件来往。”
      “若是尤将军为暴民所杀,那这信件多半已寻不到了?”

      “恰恰相反。”他捧起一卷书册,细细翻页,“我父亲当初已然发现信件端倪,平乱时刻意采取信上提及的诱敌之策,首战即告捷。”

      “会不会是尤将军已将信件焚毁?”
      “据驿馆信使所说,最后一封信是在案发当晚送达将军府。案发后,现场一直维持原状,并未发现任何炭火灰烬痕迹。”周元瑾将翻好的书册放回原处。

      “我来帮你!”南荣初瑛转身去矮塌上翻找,“这能藏信的地方可不止书册。”
      周元瑾回头细看了她一会儿,清浅笑意漫上眼底。

      将军府一片黢黑,唯余西厢房灯烛明净。从院中望去,一对黑影各立两头,一动一静。
      除去架几案上的书简,屋中能藏信的地方不多,南荣初瑛翻找无果后便坐在矮塌的一角,托腮静静看着他的背影。

      一时间,屋内静得只听得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大约半个时辰后,周元瑾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册,他伸手锤了锤脖子,扭头看来。
      视线相对,两人俱是一愣,不过很快又相视摇了摇头。

      南荣初瑛站起身走向他,“那凶手果真另有其人?”
      “还是得继续查证。” 周元瑾十指搁在书案上轻轻敲打,目光沉静,“究竟是暴民目不识丁,还是凶手蠢到用这种方式栽赃暴民,又或者凶手刻意为之,想嫁祸的另有其人?”

      南荣初瑛细细品了品他最后这句话,良久,恍然感慨道:“啊,好深的心计……”
      周元瑾闻言一怔,摇头失笑。

      南荣初瑛却忽然绕到他身侧,与他对立,仰头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你应当也已猜到,我父王遣我来此是为了调查尤将军之死。他说事关两国边境安稳,西桑不愿坐以待毙,任人栽赃。可倘若真是我们西桑所为,倘若我明明知情,却是故意来扰乱你的视线……”

      前世初到羌城,周元瑾对她更多的是提防与试探,也不曾带她过来这儿。关于尤将军之死,给她的消息或者或假,当然,她也着实分辨不清真假。

      她想知道是什么让现在的他,对她没那么多防备。

      “我们初见时你便将身份敞明。如此行事,要么心计颇深,自有计较,要么……”周元瑾顿了顿,“可显然你并无心计。”
      南荣初瑛认真期待的表情瞬间凝固,她艰难地问:“你这意思……是在说我蠢?”

      周元瑾摇头,“是坦诚。”
      南荣初瑛闻言眉眼倏然弯起。

      暗自开心了好一阵,南荣初瑛才发现周元瑾正一动不动地低头沉思。

      “你在想什么?”
      “还有样东西。”周元瑾解释道,“第一次来这间屋子时,我曾见过一样东西,当时没多留意,现在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寻常。”

      “是什么样的东西?”
      “时间隔得太久,记不清了。”

      南荣初瑛点了点头,兀自低头四处寻找起来。
      不一会儿,她提着一柄棕榈绳做的鞭子,从门后探出头来,“是它吗?”

      周元瑾接过细看了会,“是它。”
      木柄端头刻有蛇形雕纹,十分精细,凑近去看隐约可见蛇口中露着个人头。柄身上还刻了一个“虚”字。

      南荣初瑛搓了搓胳膊,“瞧着像是道士的法器。会是凶手留下的吗?”
      “有可能。先带回去吧。”
      “那接下来该从何入手?”

      “圣湖灯会。”周元瑾忽然侧过身,他身后的地面上,棕黄色线条草草勾勒出一个人形,腹背两侧滩满了早已干涸的嫣红血渍,蜿蜒至桌脚。

      南荣初瑛吓得踉跄后退两步,险些摔去。周元瑾忙揽住她的腰身,扶着她靠在架几案边上。

      南荣初瑛拍了拍胸口,想装作不在意,却仍旧心有余悸,“这……这么多血,尤将军的尸首呢?”
      “天太热,存不住,已然安葬了。”周元瑾见她慢慢恢复了血色,继续道,“窒息而死,死后被扒去了整张背皮。”

      话音刚落,南荣初瑛忽觉遍体生凉,面上刚漫上的生气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仔细观察她脸色的周元瑾皱了下眉,他又掏出火折子,转身吹灭案上灯烛,“走吧。”

      “诶?不查了?”南荣初瑛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紧紧跟上他。
      周元瑾存心逗她,故作叹息,“再查下去怕是得扛着你回去了。”

      南荣初瑛羞愧极了,她深吸了口气道:“是我没用,我们回去继续查,我真的没事。”
      周元瑾摇了摇头,领着她穿过垂花门,朝正门行去,“此行主要是为了再次确认书信一事,接下来便得从另一条线索着手。”

      “圣湖灯会?”南荣初瑛不想再添乱,仔细看着脚下的路,边问道,“这二者有何关联?”
      周元瑾看了她一眼,斟酌道:“还是白日再同你说。”

      “很吓人?”
      “嗯……有一些。”
      南荣初瑛一时语塞,在她愣神之际,二人已走出将军府。

      她疑惑地问:“不飞了?”
      “想飞?”
      “倒也不是很想……”

      周元瑾眉目微舒,“尽尽地主之谊,带你逛逛羌城?”
      南荣初瑛看着他,笑着应了声好。

      月光浅浅撒下,石子铺就的地面上,不仅有屋檐院墙的影子,还有他们相依而行的身影。
      这条路,她多希望,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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