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请咬我》简繁三秋

103、好像是赢了

　　小修焱站在城楼上俯瞰，那些怨灵虽邪气冲天，但对上神族实在不够看，不必他出手。
　　和他一样悠闲的，还有从一开始就坐在城墙边看好戏的寻焰。
　　他还有闲心玩，一把精致小巧的洒金扇子在指间翻飞，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性格与之前被小修焱掐死的分神大相径庭，事实上，小修焱杀掉的每一个寻焰分神都各有不同。
　　小修焱：自己把自己玩分裂了吧。
　　寻焰一指弹开沾着满嘴血冲过来的女怨灵，甩甩袖子，道：“还以为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就这？”
　　“勉勉强强吧，要是你没回来，说不定天宫的宝座上真要换人了。”
　　小修焱昂首道：“如果真有那一天，太古金龙会拉着欧阳浩渺一起死。龙族有自己的骄傲，太古金龙更是身经百战九死一生才一统神界，他绝不会把权利旁落，任凭谁来造反都是必败之局。”
　　“欧阳浩渺了解这一点，可他还是做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多做评价。”
　　寻焰摇扇轻笑：“那美人想要评价谁？”
　　小修焱瞥了那扇子一眼：“那上面有欧阳浩渺的灵力，是他刚刚才给你的吧。”
　　寻焰摇扇的手一顿。
　　“你倾尽魔族大半的兵力搅进这趟浑水，就是为了这个？”
　　寻焰抚摸冰凉扇骨，语气也冷了几分：“这是……一个故人的遗物，他流落别处，我寻了他许久，再次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是他的死讯。”
　　“说白了，我也只是来复仇的。”
　　小修焱当然不信他鬼扯，冷哼道：“我倒没看出你这魔头有什么情义，你应该知道，今天必死无疑。”
　　“隐石交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我就在这里把你一片一片削成骨架。”
　　寻焰两手一摊：“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们就不能打一架吗？”
　　小修焱眸光锋利：“那样只会让你死得更难看。”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所有分神都已消散，修为十不存一，挣扎无用。”
　　“哇，该不会你根本没有那么厉害，只是装装样子的吧？”
　　对于这种程度的激将法，小修焱嗤之以鼻，但他仰头望向高悬于九重天之上的苍穹，突然改了注意。
　　如寻焰所愿，小修焱和他打了一架，而被后世称为最终一战的这场架，与其说是互殴，不如说是小修焱把他按在地上爆锤了一通。
　　小修焱爆发出的那无匹的力量让在场所有神都惊掉了下巴，目之所及山川丘野被尽数夷为平地，第一招，寻焰魔骷真身寸寸碎裂，第二招，寻焰瘫倒在地爬不起来，第三招落下前，小修焱心中了然：“原来如此。”
　　隐石已经不在寻焰身上了。
　　小修焱没再动用灵力，神器耀日被他当成柴火棍，一下一下把寻焰砸成了烂泥，见寻焰仍不死心地抬头望向头顶渐渐聚集的雷云，小修焱冷声道：“看什么，天道也救不了你。”
　　寻焰又挨了一下，已经粘在地上捡不起来了，嘴角还挂着一丝可恶的微笑：“天道是不会救我，但祂会制裁你，拉着三界最强者陪葬，我也不亏……”
　　“而我的女儿，将会继承魔族的隐石和我的意志，成为摧毁神界的一颗种子，把你所珍视的一切，一口一口吞吃干净！”
　　小修焱面无表情，举起耀日：“若真有那一天，也是神界命中注定的劫数。”
　　最后一击砸下，寻焰彻底没了动静，而更大的轰鸣声随着雷光接连回荡在天际，那是天道的愤怒，祂在忌惮这个足以与他比肩的威胁。
　　凤惊慌失措地上前，想离小修焱近一些，一道闪电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崩溃怨愤，却不得不向创造他的至高神明低头：“天道……不，天父！求您垂怜，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失职，是我没告诉他，您要罚就杀我，饶他一命吧！”
　　“凰已经不在了，若是再失去这个孩子，我也要不在了！”
　　小修焱远远看着此生从未卑躬屈膝过的凤跪在地上长拜不起，他想走过去，但闪电一道一道接连落下，没有伤害他，只是在他周围织成了网，防着他轻举妄动。
　　耀眼的白光晃得小修焱心烦，如同拨开珠帘般，小修焱徒手拨开挡住视线的雷电，轻飘飘说到：“天道，何须如此急躁，我并没有造反的心思。”
　　小修焱振臂挥袖，轻易便脱出困境，走到凤身边将他扶起来，他摸摸自己的胸口，淡淡道：“真奇怪，看见父亲此番作为，我本应心如刀绞，但这一整天下来，我的识海里都平静得可怕。”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如果变成三界最强的代价是我再也无法感知到家人的喜怒哀乐，那这所谓的第一，不要也罢。”
　　凤紧紧抓住小修焱的手，“阿焱……”
　　小修焱回握，努力牵起嘴角，“父亲，阿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学过，您教教我，如何赐下祥瑞吧。”
　　凤族的职责之一，初春时节以灵力为人界降下祥瑞，唤醒大地生机，保佑风调雨顺。这一点在神界同样适用，但神界灵气丰沛，要恢复这满目疮痍的一切，只能用修为填补。
　　从丹田内抽出修为的滋味儿并不好受，分散在各处的分神也因为力量不足一个个消失，小修焱脸色苍白，却全程挂着浅笑，毫无怨言地赐予这劫后重生的神界温暖充实的力量。
　　凤的内伤好了，太古金龙的旧伤也不疼了，在场的、不在场的、神界所有活着的生灵，都接收到来自这位年轻神明的馈赠，这其中，也包括剔除了魔性的莲华。
　　重云散去，风朗气清，所有魔物的气息一扫而空，小修焱再三确认过战事再无反转的可能，便靠在凤的肩头，一声不吭站着晕过去了。
　　凤把力竭化出原形的小修焱抱在怀里，狠狠呼出一口浊气。风带来远处的喜悦和欢欣，他身处其中，却只感到难过。
　　他的儿子历经几百次死亡才得来的修为，如此轻易就散去一半，而那些得到恩泽的生灵，又有哪个会了解这恩泽是来自于何等不堪言说的苦痛？
　　这本不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啊。
　　这场旷日持久的万神之战，突如其来地开始，莫名其妙地结束，并未处于风暴中心的凤族却因为怀璧其罪成了损失最惨重的一方，以后是否有能力坐稳九重天的位置还未可知。
　　战后重建的无数事宜，只要想想凤就觉得身心俱疲，自从凰走后，他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此时大战已捷，他却满心茫然，没了凰，他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以后的路，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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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琙珏沉默许久，叹了口气道：“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评价万神之战，看似获得了最好的结果，但个中五味杂陈，只有当事人心里有数吧。”
　　当事人非常看得开：“过去而已，执着再多，时间也不会倒流。”
　　琙珏斜睨他一眼：“装，你接着装。”
　　修焱瞬间垮下脸，扑到琙珏身上：“我有点伤心，夫人抱抱。”
　　琙珏拍拍他的后背：“只许你伤心一会儿，抱抱有的是。”
　　修焱沉思半晌，偏头问道：“后世的史官如何记载此事？”
　　琙珏掰着手指头念叨：“还不就那些话，夸你骁勇无双，夸瑜严治军有方，骂欧阳浩渺不知好歹，骂寻焰搅屎棍子，什么什么的。”
　　修焱没忍住笑：“说得不错，鞭辟入里。”
　　琙珏抖抖耳朵，揶揄道：“本来他们还想多奉承你几句，但被你烧了史书之后，连拍马屁都只能点到即止，那就卯足劲儿夸他们未来的天帝再拉踩那些输家呗～”
　　修焱敏锐捕捉到关键词：“我烧史书做什么？”
　　“他们乱编排你，你嫌传言版本太多，干脆不让他们写了。”琙珏耸耸肩，“以前我想从书山里找找关于你的只字片语，可不比大海捞针容易。”
　　修焱虽然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但让夫人不满意就是错：“我的错，你有什么想法，以后让他们写就是了。”
　　琙珏已经能想象出修焱往桌前一站，众史官顶着他的死亡凝视奋笔疾书的场景了，心说放过那帮老头子吧。
　　琙珏灵机一动：“要不……我来当你的史官吧？”
　　“嗯？”修焱反应了一会儿，“你要把我的生平记载下来？”
　　“对呀！”琙珏越想越觉得可行，“你看，这些连你自己都不了解的过去，还有你做出的贡献，只有很少几个神知道，多亏啊。那些承受恩惠的人，总要知道心存感激才对吧？而且往后六万年呢，我总得找点事做。”
　　心理年龄只有一千多岁的修焱每每想起自己已经活了那么久，就有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无奈。六万年啊，与多少人相遇过，又有多少人离开，时间的洪流之中，他如同一块被遗忘的石头，永远永远矗立在那里，成了一座活着的丰碑。
　　神界像他这样长寿的神不多，如果写出自传来，怕是能把白泽川压死。
　　修焱笑了笑，亲亲琙珏的耳朵：“夫人写吧，随便你怎么编排我，等我们成了老夫老妻，拿来回忆往昔也不错。”
　　（守护灵：？？？那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