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隔山海》我做我的王

6、亲近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中林慧敏记得吴雨晴问了她好些问题，她也记得回答了这些问题。
　　她告诉吴雨晴自己害怕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告诉她自己的劳累，自己的寂寞。她还告诉吴雨晴自己父母的事，父母虽然都在世，可她在家里感受不到一点爱和温暖。
　　吴雨晴问一句，她答一句，其实她并不想谈及这些，可在吴雨晴身边，不自觉地就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她告诉吴雨晴，自己七岁被送到大姨家里住，同学们都喊她没人要的野孩子。一年后回到家，总也见不到父亲。只有春收、秋收、过年时，父亲才回来。可她每次都很害怕，因为父母都去地里干活，她自己一个人去买菜、做饭、还要看着弟弟。还有一次父亲得知她成绩没考到九十分，就罚她跪搓衣板，她记得好像跪了三个小时。春收秋收时，她还小，不会做别的菜，只会做鸡架炒土豆，每次都做这个，父亲看到就会骂她没用。弟弟也一直不省心，有一次就因为自己踩到他用来捉知了的竹竿，他就骂她，还让她到屋后面小河里洗干净。她穿着凉鞋去河里洗，结果脚下一滑就掉进去了，后来自己扑通几下才爬上来，可是一只鞋再也找不回来了，回到家，母亲又骂她。其它的时候，当父母不再骂她时，他们自己又开始吵架对骂，林慧敏记得很清楚，她上五年级时，那年夏天，父母吵的狠了，不止骂，还开始打架，她自己趴在床上偷偷哭，枕头都哭湿了。
　　吴雨晴帮她擦眼泪，“我不想再说这些了。”她的眼泪还是漱漱的往下掉。林慧敏觉得如果她一次性哭个够，把所有的失望、疲惫和寂寞都哭出来，可能它们就不会再存在了。她很高兴吴雨晴问了她这些问题，任由她放声大哭。
　　“我以后绝不会再哭了。”林慧敏说。
　　“不，你会的，或许有一天，你还会哭的更惨。”吴雨晴的表情和语气充满哀伤。
　　林慧敏从旁边的桌子上撕了纸，擤了擤鼻子。
　　“要给你倒点水喝吗？”吴雨晴问道。
　　林慧敏点了点头，她可以从吴雨晴的语气里听到温柔和关心，仿佛她是一个生病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要给你加点茶叶之类的吗？”
　　林慧敏摇了摇头。
　　“好。”吴雨晴边说话，边坐在床边看着林慧敏，吹了吹充满热气的水杯，递给林慧敏。
　　林慧敏用一只手肘撑起身子。杯子有点烫，她想起之前喝水时的囧样，于是小口小口的啜饮，然后吴雨晴又接过杯子后，替林慧敏掖被子。
　　仿佛是因为刚刚哭的太猛，林慧敏全身没有力气，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毫无预警，有手机铃声响了，林慧敏一下子被惊醒。
　　吴雨晴站起来，拿着手机，走出宿舍门。
　　林慧敏起身穿好衣服和鞋子，去洗把脸。她其实并不想听吴雨晴在说什么，可洗脸池就在门旁边。她听见吴雨晴在走廊的声音逐渐升高，好像是在和某人吵架。“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林慧敏听吴雨晴这样说，而且说了两遍。“我跟你说了我现在有朋友在，而且我也告诉过你我那次是......”
　　接着声音停了，吴雨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慧敏知道吴雨晴的谈话对象挂掉了她的电话。不知道谁这么狠心，林慧敏心里这样想。
　　“你是不是有事？要不我先走吧？”
　　“不用，没什么事，你再去休息一会吧。”
　　林慧敏不睡了，开始整理床铺。
　　“不用管床了。”吴雨晴看着林慧敏，“你不用在意。”说着把小古抱起来，关在阳台，又关上阳台门。
　　“有人要来吗？”
　　吴雨晴又把之前给林慧敏画的画收进衣柜。“我男朋友，”她说，“赵承志。”
　　敲门声响了两次，吴雨晴很暴力的打开门，门咣当一声碰到墙壁。
　　林慧敏突然觉得恐惧，很不舒服，她不喜欢看到吴雨晴不快乐的样子，而这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小古在阳台外又突然狂叫起来，林慧敏示意下吴雨晴，吴雨晴只说：“先不用管它。”仍然保持着站在门口的姿势，准备随时关门。
　　男人风风火火的进来了，他原本愤怒的神情，看到林慧敏时，脚步慢了下来，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然后看向吴雨晴，之后再看向林慧敏时，竟然有了些高兴激动起来。
　　“你好。”林慧敏先说。
　　“你好。”赵承志只是短暂地打量了她，便向吴雨晴说：“对不起，雨晴，我只是来给你送点东西。”他走近些，然后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吴雨晴桌子上，“给小古的东西。”他补充道。
　　吴雨晴什么都没说，但眼神中仿佛燃起了红色的怒火。
　　看着他们俩的表情，林慧敏猜想，他们吵架了。
　　赵承志又尴尬的看向林慧敏，他的表情虽然微笑着，可是配上易怒的嘴角和眼神，整个人显得很扭曲。“你也是艺校的学生？”他问。
　　“不，我不是。”林慧敏也懒得理他。
　　“没听雨晴提过你，你是李想的朋友？”
　　林慧敏眨了眨眼，面露困惑。
　　“不是，是我刚交的朋友。”吴雨晴替她回答。
　　林慧敏又打起精神，全副武装，等待着他下一个问题时，吴雨晴又开口道：“东西送来了，可以走了吧？我还有事呢。”
　　林慧敏一瞬间放松下来。
　　“好吧。”赵承志说，“那我先走了，晚点给你打电话。”他一面走向大门，一面靠近吴雨晴，可能是想着抱一下她。吴雨晴把脸往一侧撇，并不看赵承志。
　　“既然你有朋友在，那我先走了。”
　　“......”
　　“慧敏......”他停在门口，“我晚上再来找你好吗？市中心那边新开了画廊，我带你去转转。七点来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得在宿舍照顾小古。”吴雨晴生气地说道，怒视着赵承志。
　　狗狗小古还在阳台外狂吠。
　　“雨晴......”赵承志也盯着吴雨晴。
　　没一会儿，吴雨晴的眼睛率先移开，赵承志笑着走了，林慧敏猜测这可能是吴雨晴答应了他的意思。
　　吴雨晴关门，去阳台那把小古抱出来，小古瞬间不叫了，一个劲躲在吴雨晴怀里。
　　“我走了。”林慧敏说。
　　吴雨晴没有回答。两个人之间沉默不语，周围死一样的安静，林慧敏开始浑身不自在。“我觉得我应该走了。”
　　“好。希望你没被承志吓着，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我告诉他我有朋友在，他以为......”
　　“没关系的。”
　　吴雨晴皱起眉头，有气无力地说：“那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外面可能有风。”林慧敏不忍心让吴雨晴送她下去。
　　吴雨晴还是送她下去了，怀里还抱着小古。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一直走到宿舍大门口，林慧敏突然脱口而出：“我还可以和你再见面吗？”
　　有风吹进来，吴雨晴只对着她笑了笑，“快走吧，再见。”她说。
　　林慧敏心里忐忑不安，她们还会再见面的吧？她真不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吴雨晴很快转身返回。
　　林慧敏好想时间过得过一点，再快一点，说不定吴雨晴就会再次联系她一起出来玩。
　　她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吴雨晴的容貌、说话声音，不管她看到什么，都会从中发现吴雨晴的影子。那天晚上，兼职回来路上的萧瑟秋风，明天早上还要上班、上课，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在她身上诞生了。她学着吴雨晴画画的样子，也拿只铅笔在纸上画。不一会儿，就画出个轮廓来，仔细看，那轮廓就是吴雨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