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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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破晓，村头这一带红砖青瓦的房舍上，已有缕缕炊烟袅袅升起。
一处农舍小院的围栏处，一青衣少年正麻利地撒着食料。
“咯咯咯......”
不一会儿，一群毛色油光水滑的母鸡，纷纷从角落涌出，抢着吃食。
“一二三四五......”南若瑜习惯性地开始数着鸡，就像数文钱一样踏实。
一只母鸡每天能产一个蛋，一个鸡蛋在市集上能换三文钱，这样攥下来，这笔钱就能置换些粗米油盐，补贴家用了......
南若瑜托着手肘，伫在那想得出神，脸颊上不自觉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哥，”南三圆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走出来，犹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待会记得给苏姐捎点鸡蛋过去。”
“怎么穿那么点出来，早上露气重，”南若瑜心情不爽地赶人，语气责备道：“你身体不舒服，快回屋休息去！不用你操心这个。”
“哥，记得多挑些初生蛋。”南三圆不放心似的，又从屋里探出头来。
“知道了！”南若瑜没好气地应道。
这个亲妹妹对他这个相依为命的哥都没这么上心过，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把那个苏药师挂口头上念一遍，耳朵都要听起茧了。
虽说是邻居，南若瑜还没和苏菁打过照面，两家的房屋之间并不是紧挨着的，只因村头的地广，有些门户之间还隔着一片自耕地，苏菁家和南三圆家就是这样。
眼前的青砖围院很大，密密麻麻的绿色爬藤从墙内攀附出来，一片生机勃勃。
南若瑜轻叩了下木门，唤了几声苏药师，却无人应答。
等了半天，他试着推了下木门，结果“吱呀”一声，门自己开了。
院内一片清幽，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清新的草香，闻之令人心静神宁，不自觉地便吸引他走了进去。
他把装满鸡蛋的竹篮子放在了院中间的小石桌上，忍不住环顾四周，别人家的地都是用来种粮种菜，这里倒是新奇，全是五花八门的草药，好多他都不认识。
和他家里鸡飞狗跳的画风完全不一样，南若瑜兴致勃勃地绕完一圈前院，路过偏门处，冷不丁被里面的景象愣在原地。
庭院内有两棵笔直的大树，枝头茂密的树很普遍，奇特的是这两棵粗壮的枝干之间，绑着一大片厚实的麻布，上面竟躺着一个素衣女人，在悬空中睡得正酣，衣襟处有些松散，鸦青色的发丝在肩头散开，垂落，又在微风中轻轻飞扬。
“喵呜！”突然一只大黑猫从树上蹿下来，全身毛发倒竖，野性十足。
“啊！”看入迷的南若瑜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
被吵醒的苏菁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揉了揉额角，看着面生的青衣少年，也是一怔：“你是谁？”
秀色可餐......突然间有个羞惭的念头毫无来由地侵袭了南若瑜，他脸上火辣辣的，像是看见了不可窥视的秘密，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我是三圆的哥哥，南若瑜。”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又连忙补充：“我刚刚不是有意打扰你的，只是想过来给你送点新鲜的鸡蛋，我见大门没锁，就进来等了，非常抱歉......”
对于别人的擅闯，苏菁虽有些不快，但面对一张和三圆十分相似的可爱脸蛋，那点儿起床气就消了。
这事也怪她，今天起早铺晾好草药，就贪图屋外的凉气，在吊床上睡了个舒服的回笼觉。
来者便是客。
把客人引到石桌边，苏菁随意地用发带绑住了松散的长发，伸手给对面的娃娃脸沏了一壶清甜的罗汉果茶：“三圆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妹妹昨天受了些风寒，今天不能随你去药肆街授课了。”
“风寒之事，可大可小，”苏菁有些不放心，又仔细询问了一些具体的病症。
见苏菁姿态始终随和，并无一般女药师的倨傲，南若瑜逐渐放下了拘谨。
两人喝了会茶，又闲聊片刻，南若瑜不好意思再叨扰过久，便起身告辞。
“你等会，”苏菁转身回屋去了，出来时手里多了两个油纸包：“这两剂药拿回去，把两碗水煮成半碗水，饭后给三圆喝下，包管药到病除。”
南若瑜提着装药的篮子回家，脚步异常轻快，没想到苏药师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子，性情也很好，而且长得......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刚才那一幕，树荫下她青丝披散，粉面桃腮的慵懒模样，他不自觉地咬唇，觉得脸有些烧。
比男子还要秀美的女人，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
*
午时过后，苏菁在药肆街的授课便结束了。
因为有资质有经验的药师有限，这里的药铺又很多，新招的学徒需要尽快上手，这时候就急需一个经验老到的药师来给她们上课，学些基本的草药课，把她们带入门。
有时还要和其他老药师带些新学徒上山历练，一边挖草药，一边辨别药性，这就是苏菁的日常工作。
这里的药堂给的授课酬金都挺高的，当然这个是根据药师的经验和能力给的。
她并没有固定在一家药铺授课，现在只想自由些打个兼职，除了偶尔打发时间，还想在这里扎个根，先混个名声，多了解这一带的药铺行情和资质水平，为以后的生路做个打算。
比起打工，她还是喜欢闲时在后院里种种药，钻研些新药性，再逐一记录成册。
这里的药很多，但是关于中草药的医书却很匮乏，大多语焉不详，她好像摸到了一些门道，不过现在着急不来，这是个大工程，需要细耕慢耘。
“苏药师，您慢走～”
“嗯。”
苏菁收拾好小布袋，和药堂的人点头道别。
她心里只念着一味新草药，跨出大门的时候，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
“小心！”身侧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的大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待她站定，又迅速收了回去。
“啊，谢谢，”苏菁稳了稳心神，感激地看向暗处的角落。
药堂门口的偏僻转角处，正安静地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低垂着眼睑，并没有看她，深褐色的刘海有些毛躁凌乱地垂落，遮住了眉目。
“南竹？”苏菁有些惊讶：“好巧，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巧，”南竹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在这附近的药铺等你好几天了。”
“......”
大狗蹲门口......
苏菁努力赶走脑海里冒出的怪异画面，试探性地问道：“是，我那天的钱没给够吗？”
“不是，”南竹从衣襟处翻出一只素色荷包，递给她：“你多给了十文钱。”
怎么会有这么实诚的人......
她并没有接，只是低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上面满是新旧交错的伤痕，掌心处也遍布着老茧：“你的手......”
“你的荷包没有被弄脏。”一直贴身藏好的，不过她嫌弃的话，也正常......南竹失落地垂下手。
不止实诚，还怪让人心疼的......
她上前一步，轻轻拉起他的手腕，尽量避开些新伤口：“我的意思是，你手上的伤口需要消毒，包扎一下。”
南竹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眼直直地呆望着苏菁，忘了遮掩。
该怎样去形容这么一双眸子，如苍穹碧海般澄澈，眼底似有水雾摇曳，熠熠生辉。
“你的眼睛......”
苏菁属实被狠狠地惊艳到了，这个眸色可以秒杀任何美瞳了。
可南竹却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般甩开她的手，后退几步，并抬手掩住了自己的眼睛，语气中暗含痛苦：“别看。”
就是因为这双眼睛，他受尽了无数的窃窃私语，各种恶意的琐碎的声音从每一个面容扭曲之人的嘴里吐出。
“天生异类，就是他克死他爹的吧......”
“我就说啊，他的眼睛很怪异吧，你们看看现在，就变成一个祸害了！”
“勾栏院里出生的，你指望他能正常到哪里去？”
“呵......就算送回去也不值几个钱啊......”
不会有人认同他，无论是眼前这个有些特别的女人，还是他的亲生父亲，最后都是一样的。
“哎，我发现你有个坏毛病，”耳边响起女人温和又略显无奈的叹息：“能不能等我把话好好说完。”
“你的眼睛真好看。”
“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了，真的。”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