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魏丛良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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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鞘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用手肘抵开任焕，吸了一口气站起身。他低下头，稍长的头发遮住了眉毛，说：“没什么。”
　　任焕歪头看他，目光在他低头时露出的雪白后颈上停顿。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响声。黎鞘侧目，任焕也站了起来，“应该是有小朋友来上班了，走，我带你去楼下溜达一圈。”

　　黎鞘紧跟在他身后，任焕走一步他跟一步，就像是小鸭子亦步亦趋随在鸭妈妈身后一样。到了二楼，就看到办公区域里分散着坐着几个人。
　　任焕带着黎鞘过去，像个孩子王召集着自己的手下一样，把人都招呼了过来围成半圈。右手搭在黎鞘的右肩上，把都快缩成团的黎鞘给推了出来。
　　黎鞘鲜少被那么多人看着，已经是不止一点点紧张了，他飞快地看了一眼任焕，目光相触，任焕眼里带笑，侧头附在黎鞘耳边轻语道：“都是刚大学毕业的小孩，你就随便介绍一下自己，别紧张。”
　　“我没紧张。”黎鞘咬了一下嘴唇，刚说完就听任焕噗嗤一声笑。黎鞘的耳朵顿时红了，他僵硬地别过头。
　　他的介绍非常简短，任焕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介绍自己能那么紧张的，觉得有意思，半侧着脑袋，往黎鞘这边又靠近了些。
　　黎鞘整个人像根木头，磕磕巴巴说了一段自己都不知所云的话，随后在一片小学生般的掌声里又一次涨红了脸。

　　任焕解散了自己的小团队，又领着黎鞘单独去见了这次一块随行的运营，“这是安迪，这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黎鞘顺着任焕的介绍朝安迪看去，安迪是个长相乖巧的小姑娘，长卷发，穿着一件粉色卫衣。黎鞘有些惊讶，只觉得真人不露相，没想到看着这么小的女生会是这项目的负责人。
　　“你终于来了！我都和我们老板说了好多次，得要一个会芬兰语的，快快过来，帮我看一下这些文件的内容。这上面的我都是用翻译软件乱翻的，七拼八凑猜得我脑细胞都快死完了。”
　　黎鞘直接被抓着手臂按到了椅子上，安迪非常迅速地抽出一叠文件堆放在黎鞘面前，翻开第密密麻麻的第一页。

　　黎鞘愣了几秒，抬起头，像只小狗，眼巴巴地看着任焕。
　　任焕抱着手臂笑，走过去几步，伸出手环住黎鞘，把他从椅子里捞出来，“这我的人，别想压榨他。”
　　“老板，这不是工作需要嘛！”
　　“这些资料你自己琢磨去，黎鞘负责现场翻译。”说着任焕勾着黎鞘咬着他的耳朵悄声道：“别紧张，他们就这样，特别自然熟。”
　　“没，我没紧张。”黎鞘紧张到讲话都快咬到舌头了。

　　中午任焕带着黎鞘和工作室的小朋友们一起去附近吃了个饭，因为人太多了，就分了三桌。黎鞘同任焕坐在一起，对面就是安迪。
　　吃的是泰国菜，任焕点了几个菜后把菜单递给黎鞘，黎鞘扫了一眼摇头道：“我不怎么会点菜，还是你来点吧。”
　　“有什么忌口吗？”
　　“没，都吃的。”
　　“好。”
　　任焕后背靠在椅子里，叫来服务员点了五六个菜。安迪在旁等了会儿，实在是憋不住，问道：“老大，你怎么不问我要吃什么？”
　　任焕抬眉，“你？你随便吃点，吃完就回去工作吧。”
　　“真是的，偏心。”
　　黎鞘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听着他俩的对话，他有些不自在，拿起桌上的水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他想到大学的时候，任焕也是这样，开朗的健谈的，永远都会被人喜欢的。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任焕依旧如此，时间在他身上好像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他曾经想过，若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任焕，只要对方比之从前有一丝改变，他就会立刻抛下这份喜欢，就像是丢下一座大山一样，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存念想。
　　可任焕没有变，水滴石穿铁杵磨针，任焕的少年气却未曾消失，十年前的笑容依旧，依旧让黎鞘感到心悸。

　　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就坐在自己身边，黎鞘食不知味地吃着东西。
　　突然碗里丢来一个金黄色的饼，耳边一热，黎鞘差一点岔气，他听到任焕那近到离谱的声音，“这虾饼好吃。”
　　黎鞘微微侧头，任焕坐了回去，撑着下巴笑看着他，“我看你都没怎么吃，不合口味吗？”
　　“没，我吃了，这……挺好吃的。”黎鞘说着立刻夹起虾饼乖乖咬了一大口。
　　安迪忍不住说：“黎鞘你紧张什么，老大他跟你开玩笑呢。”
　　黎鞘鼓着两颊，可怜巴巴地看着任焕。
　　任焕愣了一下，坐直了身体，伸手拿起黎鞘的杯子给他添了点水，“别吃那么急，当心噎着。”

　　吃过饭，工作室的几个女生说要去买奶茶，安迪也跟着去了。任焕问黎鞘要不要喝，黎鞘摇头道：“我有蛀牙，不敢喝奶茶。”
　　“我也有，牙医还和我说不能喝咖啡，但就是忍不住。”任焕舔舔嘴唇，说着就叫住安迪，让她给自己也带一杯。
　　安迪两手一摊，“先给钱。”
　　任焕笑骂，“你们喝多少我来买单，快去吧。”
　　“你们工作室氛围真好。”黎鞘望着和任焕随意笑闹的安迪他们，有些羡慕。
　　任焕摆摆手，“平时也有骂他们的时候，你是没看到过，我凶起来也还是很恐怖的。”
　　“有多恐怖？”
　　任焕抬眼，抱着双臂，还真是用力地憋出了几个让人忍俊不禁的表情。黎鞘看着直接笑出声，肩膀轻颤，边笑边说道：“这可一点都不凶，看着还挺可爱的。”

　　任焕扬起眉毛，翘着嘴角，手指顺着黎鞘嘴角边的弧度往上滑，像是在空气里打了个勾。
　　黎鞘的笑容止住，任焕的手指定格在他眼角，缓缓往上，轻轻落在发顶，像揉小动物一样，顺着发丝轻轻搓过，他说：“你可总算是笑了。”
　　黎鞘瞳孔收缩，怔怔地看着他。

　　为什么会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任焕。
　　这就是理由。
　　温柔的人，谁能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