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恋人》郝幸福

8、chapter 8

　　余老师在讲台上面笑容满面，“我很高兴地向大家介绍我们班的新成员，她跟老师同姓，那就是从花江高中转来的余灵霜同学，今后，她就是我们七班的一员。”

　　余灵霜的俏脸上是灿烂的微笑，她稍稍往前站了一步，“我叫余灵霜，今年十七岁，因为父亲的关系转来松江。”

　　说完，她还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刹那间，底下爆发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尹优的手也跟着无意识地拍着巴掌，她认得这个女生。

　　原来她叫余灵霜。

　　尹优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正望着讲台的卓逸。

　　她的视线完全无法移开，心里隐隐作痛。

　　余老师赞许地看了看余灵霜，指着第二排的倒数第三个位子，说：“灵霜，你就坐在那里。”

　　那个位子就在卓逸的前面。

　　这个位子是余灵霜争取来的。

　　余灵霜坐下，回头对卓逸露出胜利一笑。

　　卓逸也回了她一抹笑。

　　室内流动的气流仿佛完全凝滞不动了，让尹优觉得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她调回视线，笔不自觉地被握紧，在纸上写画。

　　待她回过神，看到纸上的名字，不禁错愕。

　　卓逸。

　　这一刻，她的心思乱如麻，就像打结的毛线，理也理不清。

　　一下课，就有很多同学围住余灵霜。

　　是她的开朗招人喜欢吧。

　　让人忍不住都会想靠近。

　　毕竟，没有人会讨厌阳光。

　　“小优。”元叶心把尹优拉出教室。

　　人来人往的操场，下课后的喧哗依旧。

　　“叶心？”尹优的心里是惊讶，也是喜悦，她笑着问，“你愿意和我说话了？”

　　元叶心对她说，“你跟班长怎么了？今天早上我看到班长跟那个新转来的女生很亲密的样子，那个女生还真是做作得让人觉得讨厌。”

　　“叶心——”尹优慢半拍。

　　“小优，你会生我的气吗？其实我早就想跟你和好了，可是——”元叶心的脸微红，“不知道怎么开口，对不起……”

　　尹优的脑子陷入一片混乱。

　　“小优，没有班长，你还有我。”元叶心关切的眼神表露无遗。

　　就算有争吵，就算有误会，都会彼此牵挂。

　　连接着的那根无形的线就是感情。

　　无论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

　　尹优灿烂一笑，“元叶心，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竟然无缘无故就跟我闹绝交。”

　　元叶心双手握在一起，做祷告状，“小优，你要知道我可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站在你面前，有个伟人不是说过吗？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要知道战胜心魔真的很难。”

　　尹优一把抱住元叶心，眼睛里跳动着五颜六色的神采。

　　元叶心回抱住她，“小优，我们跷课吧？”

　　“叶心？——”尹优不自禁喊她的名字。

　　“很感动？”元叶心笑，“我知道你现在不会想呆在教室看到班长跟那个转学生说说笑笑，所以，我当然是舍命陪君子啊。”

　　“叶心？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感觉。

　　“因为我一直用心在看你。”元叶心给她答案。

　　尹优顿了一下，随即笑逐颜开。

　　元叶心笑道：“小优，如果老师让写检讨书，你会把我的那份也顺便写了吧？”

　　尹优瞪了元叶心一眼，“元叶心，这么温馨浪漫的气氛你竟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人真的不能没有朋友。

　　因为在你失意难过的时候，朋友会在你身边，给你微笑和力量。

　　秋天的风透着淡淡的蓝色和绿色，还带来了清清的桂花香。

　　放学后，出了校门，冯瀚沿着犹存湿意的红砖道往前走。

　　但是，走愈远，他愈感到不对劲。

　　适才人多还不觉得，一走离人潮，被窥视的不安窜上心头，而且愈来愈明显。

　　他回头——

　　没人。

　　他低头看着红砖道，犹豫了两秒钟，再转回头，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三个大男人，让他说不出话来。

　　冯瀚直觉不对，三个大男人互看一眼后极有默契地向前一步，堵住他的退路。

　　“你们要干什么？”

　　冯瀚的心狂跳不止，却故作镇定，毕竟，如果他们对他不利，他毫无胜算。

　　三个大男人都没有说话，其中一个男人恶狠狠地盯着冯瀚，两手互握，将指关节弄得咔咔响，甚至不给冯瀚反应的机会便一拳用力挥向冯瀚，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摔得四脚朝天。

　　冯瀚忽然一阵眩晕，男人率先挥出一拳后，另外两个男人也跟着动手。

　　拳头像雨点般落在冯瀚身上，巨大的痛楚让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完全不能动弹，一声救命也叫不出来。

　　七八分钟的时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恍惚中，冯瀚感觉到自己又被踢了几脚，然后恢复平静。

　　他的头、他的背、他的手、他的脚，渐渐失去意识……

　　在街巷转角。

　　“逸哥。”三个男人恭敬地弯腰。

　　卓逸斜倚着墙壁，冷峻的五官异常俊美，身上的学生制服无法抑住他冷沉的气质。

　　他把手中的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熄。

　　“走吧。”

　　他薄薄的俊唇张开，吐出两个字，率先转身。

　　冯瀚，地理园的那一拳——还给你。

　　似雾非雾，似云非云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

　　校园外的樟树，叶子挂着一层薄薄的灰土在枝上打卷。

　　放学，尹优和元叶心随着人潮走出校园。

　　“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生挡住了她们行进的步伐。

　　“是你？”

　　尹优认出男生，是那个约她跟冯瀚见面的男生。

　　男生看了元叶心一眼，径自对尹优说：“我希望跟你单独说几句话。”

　　元叶心领会，尹优正要开口，元叶心便凑到尹优耳边轻声说：“这个帅哥不错哦，我不打扰你们了，先闪人。”

　　元叶心说完还看了男生一眼。

　　“叶心，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尹优轻斥。

　　元叶心故意对尹优暧昧一笑，这才离开。

　　“有事？”尹优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男生。

　　“老大想见你。”男生对她说。

　　“嗯？冯瀚？”尹优大概知道这是男生对冯瀚的称呼。

　　“他在医院。”男生又说。

　　尹优终于有所反应，眉蹙起，“医院？”

　　校园一角。

　　“阿逸，你跟那个叫尹优的女生真的没什么？”

　　余灵霜走在卓逸身旁，循着他淡漠的视线望着尹优的背影。

　　卓逸不说话，只是往前走。

　　余灵霜拉住他的手臂，“阿逸，如果当初我没有拒绝你，我们之间会有所不同吧？”

　　卓逸愣了一下，他回身，看着她，依然是沉默。

　　“虽然我拒绝了你，但我就不能成为让你继续留在烈焰的理由吗？”

　　余灵霜对他一笑，看不出真实情绪。

　　“灵霜，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他迎视她，声调毫无起伏。

　　“直到你对我说想离开烈焰，我才发现自己已经适应了你的存在，从你进烈焰，从爸爸让你在我身边，我们相识也快五年了，你不怕我适应不了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吗？”她问。

　　“记得你说过，我对你来说，只是同伴。对我来说，同伴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他淡淡微笑。

　　“阿逸——”她皱眉，“我来松江，我到你身边，你还不了解吗？我对你的重视超过了任何人。”

　　“听说青焰昨天找了你？”他别开眼，转移话题，问她，“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绑架一个人，对方给价二千七百万。”她神情顿敛。

　　“出这么高的价，只是为了绑一个人？对象是谁？”他问。

　　“建筑业的龙头，尹芙无双的董事长尹震岳，这次的目标是他的千金。”她扬眉，“尹震岳把他的女儿保护得很好，几乎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或许这也是对方会出高价的原因，我已经让陈明去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任务。”他表示自己要离开烈焰的决心。

　　她沉默了一阵，说：“这次的任务我不打算交给你。”

　　他诧然。

　　“这次的任务我会让邰伦接手。”她说，“我答应过你，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想清楚，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我不会让你接任何任务。”

　　男生带着尹优走进病房便离开。

　　尹优看着躺在病床上，手和脚都被木夹固定住的冯瀚。

　　她的心情莫名忐忑。

　　冯瀚费力地举起缠着绷带的右手，指着病床旁的椅子，要她坐下。

　　尹优吸口气提振精神，缓缓走近，坐下。

　　冯瀚对她扬起一笑，却无比牵强。

　　“我以为你不会来。”他的声音嘶哑。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尹优的声音艰涩。

　　冯瀚吃力地撑起身子，从枕下拿出一条百合银色吊坠，递给尹优。

　　“这是卓逸的。”冯瀚对上尹优探索的眼神。

　　一听到卓逸的名字，尹优的心一慌，手一颤，没有接好，百合银色吊坠落地。

　　尹优弯腰拾起它。

　　百合吊坠的中间有数条明显的裂痕和一些刮痕。

　　“卓逸会对我恨之入骨就是因为它上面的刮痕和裂痕。”冯瀚对尹优说。

　　尹优不说话，但握着吊坠的五指，不自觉地紧了紧。

　　“我本只是想捉弄一下他，没想到他非常地重视这个吊坠。”冯瀚苦笑了一下。

　　尹优等他说下去，目光全在手上的百合吊坠上。

　　“但这条吊坠，我早就还给了卓逸——”冯瀚望她，“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它现在会在我手上？”

　　“为什么？”沉默数秒，尹优问他。

　　“知道我的伤怎么来的吗？”冯瀚还是望着她。

　　尹优的心头蓦地一紧，“怎么来的？”

　　她像个孩子般照着他的意思问道。

　　“卓逸。”冯瀚手抚头上的绷带，“是他，他故意把这条吊坠放在我的口袋里，就是想让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他的杰作。”

　　霎时，一阵刺痛传进尹优的神经末梢，她把吊坠甩在病床上，音量有些提高，“没有人会在做了这样的事后，还故意告诉你是他做的，这根本就不可能！冯瀚，为什么你非要抵毁卓逸？就只因为你女朋友喜欢上了他吗？我真是看不起你。”

　　说完，尹优便想走，意识到她的意图，冯瀚紧紧地抓住她，手臂上的绷带开始渗出一点点的血红。

　　“小优，我为什么要骗你？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拿这条吊坠直接去问卓逸。”冯瀚的脸色有些难看。

　　尹优愣在原地。

　　许久，她才开口，声音遥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让我知道是他，只是想让我的心也跟着痛苦，因为如果是单纯的抢劫，身上的伤会好，过了就过了，但是他让我知道是他，却无法对他做任何事，他想让我感受这样的痛苦。”

　　冯瀚松开紧紧抓着尹优的手。

　　“你无法让他痛苦，所以，你就让我难受？”

　　尹优看他，目光恢复冷清。

　　“他在乎你。”冯瀚对她说，“你知道他做了这样的事后，心里没有疙瘩吗？”

　　“冯瀚，为什么你就非要挑拨我跟卓逸的关系？”尹优问他。

　　“我只是在赌，你能不能让他痛苦。因为在我看来，他身边的人，只有你。”

　　冯瀚的目光放沉。

　　“我以为我们至少不是敌人。”尹优幽幽地说。

　　她拿过甩在病床上的百合吊坠，紧紧抓在手里，“你说得没错，明明知道你是在挑拨离间，但我还是无法控制地要走进那个陷阱，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会走进去，不是为了让他痛苦，而是为了把他拉上来。”

　　“希望你早日康复。”

　　尹优说完，未再停留，转身就走。

　　直到尹优消失，冯瀚才虚脱般地仰躺在病床上。

　　“如果你不是卓逸的女朋友，我们一定还是朋友。”冯瀚缓缓阖上黑眸，“但是……你却是卓逸的女朋友。”

　　人有时候就像是点上了一根烟，在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它总会熄灭。

　　却还是会点上。

　　秋高气爽，落叶纷纷，华灯初上。

　　尹优坐在阶梯上，手里拽着那条百合吊坠。

　　卓逸说她不能未经允许便进他的屋子。

　　所以，她坐在阶梯上等他。

　　她抬起手腕，看表。

　　这手表是卓宸轩出国前，送给她除生日礼物外的另一份礼物。

　　虽然卓宸轩说这表不同于一般的表。

　　粉红手表的深色指针一圈圈地转动。

　　她已经呆坐一个小时了。

　　想起身离开，却听见脚步声。

　　她抬眸，心莫名一紧。

　　“你叫尹优吧？来找阿逸？”

　　余灵霜的手里提着东西，一步步走上楼梯，走近她。

　　尹优点头，心思微顿。

　　余灵霜找到盆栽后的钥匙，打开门，转头对尹优说：“进来吧。”

　　明明不是那么冷，但尹优却拉高衣领，仿佛感觉到了冬天临近的寒意。

　　敛眸，她尾随着余灵霜进屋。

　　“要喝饮料吗？”余灵霜打开小冰箱，问她，“这里只有啤酒。”

　　这话，如此的，似曾相识。

　　尹优突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

　　“既然卓逸不在，那我——”

　　尹优说着，不知怎的，声音异常干涩。

　　她还没有说完，卧室就传出了声音。

　　余灵霜像想到什么，飞奔进卧室。

　　“阿逸——”

　　余灵霜焦急的声音让不敢转身的尹优浑身一颤。

　　她转身，脚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当她看到卧室的狼藉和显得万分痛苦的卓逸时，怔愣，一丝一毫也不敢动。

　　余灵霜跑出卧室，拿了刚才她提的东西进来，欲制住卓逸，却被他用力甩开。

　　卓逸像疯了一样，拿起东西就乱扔、乱砸，痛苦不已。

　　“快过来帮我制住他。”余灵霜对站在门边的尹优喊。

　　尹优眼色惊惶，她的心整个揪在一起，她跑到卓逸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他。

　　她觉得自己的手臂很快就会被他折断，但她仍死死地抱住他，怎么也不放。

　　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用力地在卓逸的肩上咬了一口。

　　“卓逸……求求你……冷静下来……”她的心好慌。

　　卓逸还是挣扎着，她的哀求，似根本没有闯进他的心。

　　余灵霜从手提袋里翻出了药剂，把那油黄的药抽进针筒，然后对尹优说：“抓住他的手。”

　　尹优转而紧紧地抓住卓逸的手，不让他乱动，但她的力气终难抵他的力气，纤手再次泛红。

　　“你这是干……干什么？”

　　尹优一张漂亮的脸蛋如今也只剩下惨白，愣愣地看着余灵霜的动作。

　　“为他除去不适感。”

　　余灵霜在这时把棉花醮上酒精在卓逸的手上涂了涂。

　　注射器的针头插入卓逸的血管，手柄慢慢地往上推，里面的液体流进卓逸的身体里。

　　慢慢地，卓逸不再挣扎，躁动的情绪也渐渐平覆下来，但他的脑子仍处于不太能思考的状态，直直地倒在尹优身上。

　　尹优承受不住卓逸的重量，双双狼狈倒地。

　　尹优并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

　　尹优和余灵霜把卓逸扶上床后，“你给卓逸注射的是什么？”

　　尹优无法自欺欺人说那是普通的药剂。

　　“你真的不知道？”

　　余灵霜越过她，走到刚刚尹优和卓逸跌倒的地方，弯腰拾起那条被遗落的百合吊坠。

　　余灵霜看着手中的百合吊坠，抬眼注视尹优，“阿逸把我送给他的吊坠送给你了？”

　　心脏一紧，尹优不答反问，“你给卓逸注射的是什么？是普通的药剂吗？”

　　电视上的人不全是会不断颤抖还不停地流鼻水的吗？

　　卓逸只是会乱摔东西。

　　只是会乱摔东西，一时情绪失控。

　　不是，绝不是。

　　尹优不断否认着。

　　甚至不敢用人们对电视上的那些人另一个更适合的称呼。

　　例如吸毒者。

　　尹优的心乱成一团。

　　“我刚才给卓逸注射的是□□。”

　　余灵霜走到床边，把吊坠轻缓地放在卓逸的身侧。

　　尹优看着余灵霜的举止，不知是那动作刺激了她，还是那话让她震惊，她如遭雷击，然后拼命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

　　“你不适合卓逸。”余灵霜俏颜沉静，“对于阿逸，你知道多少？阿逸他又对你说了多少？显然，你什么都不知道。”

　　余灵霜的话直击尹优的内心，她的胸腔猛然揪缩，强烈到令她几乎透不过气。

　　余灵霜拿起地上的手提袋，走到门边。

　　“你跟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请你离开阿逸。”

　　余灵霜在离开前，这么说。

　　时间静静流逝，流逝……

　　过了很久很久，尹优一片空白的脑子，才渐渐开始恢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