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恋人》郝幸福

7、chapter 7

　　学校的食堂，人很多。

　　尹优和卓逸端着已经打好菜的餐盘寻找座位，当尹优看到坐在窗边的元叶心时，她径直走了过去。

　　尹优在元叶心的对面坐下。

　　卓逸则在另一张餐桌坐下，不想打扰她们。

　　元叶心发现坐在她对面的尹优，端起已经吃了些许的餐盘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

　　当初的好朋友，现在，连招呼也不再打。

　　经不起小小嫉妒的友情与经不起小小猜疑的爱情。

　　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科学家也研究不出来，它是那么让人无法捉摸。

　　“在想什么？”

　　尹优端着餐盘在卓逸旁边的位子坐下。

　　“没什么。”卓逸淡淡看了尹优一眼，“跟元叶心的误会还没解释清楚？”

　　尹优沉默几秒，勉强应道，“其实也不是有误会，我能理解叶心，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如果坚持要做一件事就不要放弃，但还是有很多的人在中途放弃了，并不是不知道要继续努力，继续加油，而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卓逸把食物送入口中，咽下，挑眉：“你有这样的经验？”

　　尹优低头吃餐盘里的食物，不作回答。

　　卓逸偏头看了沉默不语的尹优一眼，胃口骤失。

　　尹优一口一口地吃着。

　　那种心情就像她看到他跟那个短发女生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明知他们可能没什么，但她也还是抑制不了心中泛起的酸涩和痛苦一样。

　　所以，她理解元叶心。

　　“你怎么不吃了？”

　　尹优这才发现卓逸餐盘里的食物几乎没动。

　　“不是很饿。”卓逸淡答。

　　尹优看了看，才发现今天的菜全都放了辣椒。

　　她拿起筷子一点一点把他盘里的辣椒挑出来夹到自己的盘里，对他说，“菜里放了辣椒，一定会有辣味，但不能因此不吃饭吧？挑食的家伙。”

　　“你很能吃辣？”他问。

　　她示范地把辣椒送进嘴里，一双眼睛直勾着他，“怎么办？以后如果我们结婚了，不是要一叠菜炒两盘？你一盘，我一盘？一盘加辣，一盘清淡。”

　　“结婚？”他被她的话吓到，俊脸怔愣。

　　“嗯。”她煞有其事，“这样真的有点麻烦，你吃辣椒就反胃，我不吃辣椒就无法下咽，总不能真的在餐桌上，一边摆你的菜，一边摆我的菜吧？”

　　他用手狠狠地拍了她的脑袋一下。

　　“人家只是在规划未来。”她好无辜的。

　　他的俊颜瞬间划下三条黑线。

　　午休的铃声响起。

　　尹优来到学校东院的地理公园。

　　背对着尹优的冯瀚听到脚步，转过身，看到尹优，一怔。

　　尹优也一怔。

　　“小优？”

　　“冯瀚？”

　　两人同时出声。

　　“老大？”站在冯瀚身边有五个男生，其中一个唤道。

　　计划还要不要进行？

　　男生用眼神问他。

　　冯瀚拍拍男生的肩说，“你们都去午休吧。”

　　意即计划取消。

　　地理园只剩下冯瀚和尹优。

　　“我本来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冯瀚笑道，“你怎么会转到松江来？”

　　“一言难尽。”笑意在尹优的星眸里闪耀。

　　“你真的是卓逸的女朋友？”冯瀚在地理园的石椅上坐下。

　　他的话让尹优诧异万分。

　　“本来我还想报复一下那目中无人的小子，真是没想到他的女朋友竟是你，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冯瀚看了看尹优。

　　“你跟卓逸是朋友？”尹优试探性地问，“我从没听他提过你的名字。”

　　“以前算是朋友吧，现在肯定不是。”冯瀚无所谓地笑笑。

　　“是因为误会吗？”尹优猜测。

　　“不要喜欢上卓逸。”冯瀚突如其来地说道，“因为他是一个只要对方给钱就什么都会去做的人。”

　　尹优起身，眉心一拢，眸底泛出怒火，“既然他曾经是你的朋友，你这样说他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你认为我在挑拨离间？”冯瀚也起身，收起笑。

　　“难道不是吗？”尹优厉声反问，“我不知道你跟卓逸之间有什么样的误会，但我相信他不会是你说的那种为钱可以出卖一切的人。”

　　“你给我听好，卓逸他为了钱从我身边夺走谷岚，他也同样可以为了钱而离开你。”冯瀚冷冷地说。

　　“谷岚？”尹优顿住，“她是你的——”

　　冯瀚截住她的话，“没错，谷岚原本是我的女朋友。”

　　“卓逸他怎么可能——”尹优的脸色有些苍白，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你信他？”淡淡的声音传来。

　　“卓逸？”冯瀚和尹优诧异地望向卓逸。

　　“我问你，你相信他的话吗？”卓逸定定地注视着尹优。

　　尹优有片刻失神，没有立即回答。

　　倒是站在一旁的冯瀚抡起拳头对着卓逸打了过去，一拳招呼到他的脸上，卓逸的嘴角瞬间流血。

　　卓逸缓缓将头转正，看着浑身张扬着怒气的冯瀚，舔了下嘴角，尝到血腥味，他淡淡挑眉。

　　“刚才那一拳是为谷岚打的。”冯瀚以一种捍卫的姿态挡在尹优面前，宛如保护什么重要的人一样，“小优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她成为第二个谷岚。”

　　尹优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卓逸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不悦，他淡淡地瞥了尹优一眼，“小优？朋友？你们的进展倒是很快，只是很可惜，她是我的女朋友，你可以问问她是不是自愿要成为第二个谷岚？”

　　尹优的心脏因他的话而强烈揪扯。

　　“你真的是冯瀚说的那种人吗？”她眼中只看到他。

　　卓逸深沉的双眼中，因为尹优的话而燃烧着一股幽闇的火焰。

　　片刻，他转身，唇角淡扬，“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的总是会比唱的好听。”

　　然后，他踩着来时的步伐离开。

　　尹优目不转睛地看着卓逸的背影一点点消失，胸口莫名其妙地疼痛起来。

　　尹优，如果我说让你跟我一起跳下去，你敢吗？

　　我敢！

　　忽然，她朝卓逸离开的方向追去。

　　冯瀚望着尹优消失的身影，黑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复杂的锐利目光。

　　尹优追上卓逸，握住他的手臂，“卓逸——”

　　“走吧，午休快结束了。”卓逸反握她的手腕。

　　他轻笑，仿佛刚才在地理园什么都没有发生。

　　“嗯。”她不想去正视内心的不安。

　　她跟着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他走在前面，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尹优看了看卓逸。

　　他没有早退。

　　他竟然没有早退。

　　尹优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对他真的什么都不了解，不论是什么……都不了解。

　　原本安静的教室，因为铃声的响起和老师的一句下课而动了起来。

　　尹优以最快的速度将课桌上的书本、文具悉数扫进自己的跨包。

　　“一起走？”

　　尹优背着浅蓝色的跨包走到卓逸的桌旁。

　　“好。”卓逸把书塞进课桌。

　　他从来不带书回家。

　　尹优和卓逸缓缓地并肩走出校门。

　　在公交站牌，尹优伸手拉住卓逸的手，“我们去星星游乐场坐摩天轮？”

　　“现在？”卓逸回握她的手，看她。

　　“去还是不去？”尹优抬眸望他，笑了。

　　不待卓逸回答，尹优便眼疾手快地拉着他上了公交车。

　　星星游乐场是清溪最有名的游乐场，风景秀丽，风格典雅。

　　进入游乐场的大门，尹优和卓逸踏着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置身在碧湖垂影、曲径环绕之间。

　　“心情好点了吗？”尹优突然笑着问身旁的卓逸。

　　他看她，目光幽深。

　　“其实你在生气吧？”她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反问。

　　她的纤手握紧他的手，踮起脚，秀气的鼻尖顶了顶他高挺的鼻尖，“不知道。”

　　“呃？”他愣了一下，脸红了。

　　她轻笑，拉着他就跑。

　　原子滑车、大观览车、勇敢者转盘、哥特式的灰姑娘城堡、七彩摩天轮等大型游艺设施凌空矗立、气度非凡。

　　它们在松柏葱葱、芳草茵茵之中交相辉映着惊险神奇、迷离烂漫的童话色彩。

　　天空的颜色斑斓得眩目，摩天轮缓缓地看着世界。

　　他们在距离摩天轮一百米的地方气喘吁吁地停下。

　　尹优抚着正剧烈跳动的心脏，仰望摩天轮，“听说摩天轮是最接近星星的，而星星能听见人们内心的声音从而帮助人们实现愿望，所以摩天轮就成为幸福的象征，它的每个格子里都放满了幸福。不过……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却会以分手告终。”

　　卓逸一震，黑眸更显阒黑。

　　他看了尹优两秒后，眼眸闪过讥诮，“那你还让我陪你一起坐摩天轮？”

　　“你不是不相信传说？”她诧异。

　　“这跟相不相信传说没有关系吧？”他的声音突地变得冷漠。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坐？”她问他。

　　“你真的要让我和你一起坐？”他问她。

　　“是我在问你。”她挑眉。

　　“我是在尊重你。”他挑眉。

　　“坐。”她笑。

　　“随你。”他率先快步向摩天轮走去。

　　纯白的信仰，蓝蓝的天。

　　尹优和卓逸坐上摩天轮的观光舱，等待它慢慢升高。

　　摩天轮，转动起来……

　　那是离希望最近的距离。

　　坐在观光舱里，感觉平稳舒适，这是因为摩天轮安装了伺服驱动装置，使座舱在运行过程中可以保持主动性平衡。

　　座舱内装有空调和电扇，坐在里面的人可以自行控制舱内温度，而排风换气系统更保证了舱内空气的清新。

　　摩天轮的回旋在兜兜转转之间。

　　直到最顶端，卓逸俯视所看到的一切，仍不发一语。

　　毫无预兆，尹优的柔唇贴上他冰凉的唇。

　　那一刻，摩天轮仿佛有不同的阳光，似乎滑过云层，靠近天堂。

　　他抑下惊讶，转而在她的唇齿上滑动吮吻。

　　这个吻热烈、狂猛、让人沉迷……

　　尹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跳可以跳得这么快，跳得这么狂乱。

　　她的身体里像失了火，灼热得再无法受她控制了。

　　这个吻……仿佛要吸走她的灵魂，让她全身酥软。

　　“卓逸，你跟多少女生接过吻？”

　　这是尹优回过神来问卓逸的第一句话。

　　她很在意。

　　非常在意。

　　“怎么？”他对这个刹风景的问题没好感。

　　她的胸口顿时一阵紧抽，“你一定在心里笑我。”

　　“笑你？”他一头雾水，女人心，海底针。

　　“笑我不会接吻。”她的脸颊粉红。

　　“其实……也还好。”他很诚实，“多试几次就好了，我可以教你。”

　　多试几次？

　　他是不是也吻过谷岚？吻过那个短发女生？吻过……

　　“不要。”她蓦地感到一阵气闷。

　　“那你想让谁教？”他仿佛被雷劈中，眼眸骤然深沉，声调都转冷，“你的新朋友冯瀚？”

　　她的呼吸紧了起来。

　　叮——

　　摩天轮停止转动。

　　他不说话，走出观光舱。

　　“卓逸——”她下舱，拉住他。

　　在他们旁边五十米的地方就是一座精致的小拱桥，小桥的栏杆上雕刻着龙凤戏珠的图案，扶手上还雕刻着美丽的花纹。

　　“你特意和我说摩天轮的传说，不是在间接暗示什么吗？不是因为你相信冯瀚的话？”

　　卓逸的眼眸转为冷酷。

　　“你误会了，我只是——”

　　尹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卓逸冷冷地打断。

　　“我如果怀疑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报复我曾经说你是哑巴，如果我这样怀疑你，你是什么心情？！”他冷眼望着她，连声音都结冰。

　　她愕然。

　　“说啊，你会是什么心情？！”他加重语气，手指渐渐收紧。

　　他的眼神像一个孤独悲伤，被人错怪了的孩子。

　　尹优的胸口传来刺心的痛。

　　是啊，她只一味地小心眼，一味地钻牛角尖，一味地吃醋，却未曾想过他的心情。

　　“对不起……”她道歉。

　　他撇嘴冷笑，“对不起？那么你就是承认自己相信冯翰的话了？”

　　她的心房震颤一下，倒抽一口气，“不是的，我并没相信——”

　　她的话顿时停住，只因他斜觑着她的视线充满嘲讽。

　　她凝眼看他，身在颤抖。

　　他俊逸的脸孔是莫测的冷淡，“我们都给彼此一点时间，想一下，是不是应该再继续交往下去。”

　　他的话来得很突然，像无法预测的海啸一样朝尹优席卷而来。

　　他不知道虽然传说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

　　但是——

　　当摩天轮达到最顶端的时候，如果与恋人亲吻，那么那对恋人就会永远在一起。

　　她看着他像退潮的海水一般逐渐远离，迟迟无法动弹。

　　身后的摩天轮又开始转啊转啊，一圈又一圈的来来去去，没有停留。

　　清晨，气温骤降，一道寒风呼啸过笔直的公路，卷起漫天沙尘。

　　尹优步下公交车，一道冷风掠过，带来些许寒意。

　　“小优——”

　　冯瀚突然来到尹优身旁，一把勾住她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冯瀚的举动止住了尹优正欲跨进校门的步伐。

　　“冯瀚？”她愣了一下。

　　“我在等你。”他说。

　　“等我？”她的清瞳是疑惑和不解。

　　“小优，我昨天跟你说的话，虽然有一点私心，但我说的是真的。”冯瀚的手仍搭在她的肩上，“和卓逸分手吧。”

　　“你真的是为我好吗？”她顿了一下，“还是你想利用我报复卓逸？就跟谷岚一样。”

　　冯瀚的俊脸闪过一丝狼狈。

　　“阿逸——等等我！”

　　余灵霜追上卓逸，却在卓逸突然停下后，撞上他的背。

　　校门口，人潮不多，却也不少。

　　卓逸和尹优，相隔数十米。

　　卓逸的视线定在冯瀚搭着尹优的那只手上。

　　尹优的视线定在卓逸身旁同样穿着松江高中制服的黑色短发女生身上。

　　余灵霜的七彩头发已染黑。

　　“她是那天那个——”

　　余灵霜感受到尹优的注视，询问般地望了望卓逸。

　　“早。”尹优向卓逸打招呼，声音却不知怎的，显得干涩。

　　卓逸不发一语，表情冷漠，情绪无波，瞄了尹优一眼。

　　他拉着余灵霜快步越过她，跟她擦肩而过。

　　尹优神智一凛，芳颊慢慢褪去血色。

　　“原来你跟卓逸已经分手了。”冯瀚的眼眸闪过一抹阴沉。

　　扑袭而来的寒冷微风，拂扬起尹优额际的刘海。

　　“冯瀚。”尹优看向冯瀚。

　　“嗯？”冯瀚看向她。

　　“你真的曾经是卓逸的朋友吗？”

　　尹优清澈的眸子深深望住冯瀚。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不是吧？你跟卓逸根本不是朋友，你跟我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单纯地为我好吗？”尹优把视线调向远方，“你只是想报复卓逸从你身边抢走谷岚罢了。”

　　她轻轻地拂开冯瀚搭在她肩上的手，转身，走进学校。

　　冯瀚向她迈了几步后却突然不敢靠近。

　　他看着她离去，站在原地，黯了眸色。

　　茫茫人海中，多少的过客。

　　难道，只能留下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