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恋人》郝幸福

4、chapter 4

　　隔日午休时间。

　　尹优把她跟卓逸交往的事告诉元叶心，元叶心没有她料想中的惊讶，反而神情严肃地对她说：“小优，你真的决定要跟班长交往？”

　　尹优望着校园里的凤凰花，眼神飘浮不定，感受风的轻抚，应道：“嗯。”

　　元叶心眉心微蹙，“不能说班长不好，但是他不是在跟隔班的谷岚交往吗？”

　　谷岚？

　　瞬间忆起。

　　谷岚望着卓逸的痛苦眼神。

　　卓逸对谷岚的冷淡眼神。

　　尹优的心突然慌了。

　　她跟卓逸也会演变成那样吗？

　　尹优跟卓逸交往迈入第十五天，这些天，他们也是凭感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除了中午，尹优和卓逸一起去食堂吃饭，让她相信她确实在和卓逸交往以外，其余时间，他还是照样早退，照样迟到，不会等她一起去公交站牌，不会跟她一起吃早餐，也不会……跟她说他的想法。

　　她最接近他的那一次，是在他家，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想要被爱的渴望。

　　而现在，她完全无法从他的黑眸中读出任何讯息。

　　她望向隔了一个五米过道的卓逸。

　　她调到了候承予原本坐的位子。

　　这个位子……

　　只要她伸直手臂就可以碰到他。

　　卓逸正在收拾文具，尹优知道他又要早退了。

　　暮色四合，医院的加护病房一如往常。

　　杨卉林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身体越来越瘦，经常流鼻血不止。

　　“妈？”

　　卓逸推开病房的门，看见杨卉林侧身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前方的墙壁，好像人生已了无乐趣。

　　卓逸顿生恐惧，好一会儿才能抬步走近她。

　　“阿逸？”

　　杨卉林想坐起来，但是化疗让她的体力早已远不如从前，连撑着手臂起身都觉得万分吃力。

　　“妈，你别起来，躺着就好。”

　　卓逸放下手里提的水果和营养品，想扶杨卉林躺回去，但是她不肯。

　　“我整天躺着好难受，我想坐一会儿。”杨卉林虚弱一笑，对卓逸说，“阿逸，扶妈起来。”

　　“好。”卓逸把杨卉林扶起来。

　　“妈，这里有水果，都已经洗好、切好了，要不要先吃一点？”

　　卓逸打开装着水果的保鲜盒，递送到杨卉林面前。

　　“妈没有胃口。”化疗让杨卉林毫无食欲。

　　卓逸细心地道，“那我先摆着，你想吃的时候就打开来吃。”

　　“嗯。”杨卉林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双眼迷蒙地眯起，许久，她才转过头，手轻抚上卓逸俊逸的面孔，抖得不像话，“阿逸，你怪妈吗？不仅不能照顾你，还总是拖累你……”

　　你妈妈血液中白血球的数量暴增很多，可见抗癌药物和化疗已经不能够压制癌细胞。你的骨髓跟你妈不符，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配对成功的机率也就更低……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医生的话重现在卓逸耳边，他的脸色一整，“妈，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杨卉林假装自然地对他笑着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妈现在就告诉你，你要记清楚，如果……如果妈……有什么万一……你就去找你的父亲，验DNA也好，让他认你……他就是卓尔天下的总裁卓松平。”

　　卓尔天下？全球最大的房地产公司。

　　“十八年来，没有他，我们活过来了，十八年后，没有他，我们依然不会饿死。”

　　压抑下胸口中深切的狂乱，卓逸尽量让语调平稳，甚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阿逸？”

　　杨卉林的身体像是绷得过紧又突然放松的弦，气息变得急促。

　　卓逸手脚霎时忙乱，不知所措，他猛按病床的急救铃，“妈……”他抱紧杨卉林，“你千万别丢下我……千万别……”

　　“如果遇到了困难……就去找……你爸，想办法让他认你……”杨卉林艰难地说着，轻拍卓逸的背，“阿逸……妈……很抱歉成为了你的负担……妈……对不起你……”

　　“妈！”一阵颤抖轻轻窜过卓逸的身体，那颤抖很轻，几乎只有他自己感觉得到，他的声音开始出现了泣音，“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啊……妈！”

　　护士很快就赶来。

　　哔——哔——

　　心电图上的波动起了变化，心跳正在一点点地减缓节奏……

　　“病人似乎没有求生的欲望。”一个声音这么说。

　　“再试试。”另一个声音这么说。

　　……

　　医护人员的对话、机器的噪音，还有护士们走来走去的匆忙样子让卓逸的脑子乱成一团，心惊胆战。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戴着口罩，身着绿色无菌衣的医师走过来，褪去口罩对卓逸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完全没有求生意识。”

　　卓逸宛若雷击，觉得像是一阵天摇地动，眼前景色瞬间模糊。

　　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尹优望着卓逸的空位，他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上课了，班长也由候承予暂代。

　　“下课。”台上的老师说。

　　尹优没有反应。

　　突然，她从座位上站起，冲出教室。

　　她在办公室前犹豫，终于抬手敲门。

　　“报告。”她道。

　　“进来。”班导余老师放下手中的备课本，看向门边的尹优，“尹优，我正想找你，你最近几次的测验都非常不理想，是不是压力太大？”

　　尹优走向办公桌，礼貌地问：“余老师，班长生病了吗？”

　　余老师显然没料到尹优会问这个问题，明显一愣，但随即说，“卓逸似乎向学校提交了退学申请……还有尹优，这个资料你……”

　　余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尹优便猛然跑出办公室。

　　尹优回教室，匆忙地把书和文具装进跨包，背起跨包，跑出教室。

　　在教室门口，刚要进教室的元叶心拦住她，“小优，还有三堂课。”

　　“我有点重要的事，叶心，你帮我请个假。”

　　尹优随即便越过元叶心匆匆离开。

　　半路不顺，杀出程咬金。

　　“你们这是干什么？”

　　尹优还未离开学校，便被一群女生拉到校门口边缘的隐秘一角。

　　尹优看清来人，“又是你？”

　　谷岚骄傲地笑道：“怕了？我已经警告你一个月了，看来一些小小的恶作剧你根本不当一回事。”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尹优生气了，这一个月的忍气吞声已经到极限。

　　“我跟你说过啊，你跟我联手让卓逸痛苦。”

　　谷岚看着尹优的目光忽地变得锐利。

　　“莫名其妙。”

　　尹优用全力甩开钳制住她的两个女生，想要离开，却被几个女生再次围住。

　　“你很不知好歹哦。”谷岚轻蔑一笑。

　　谷岚一个手势，只见四名女生把尹优按倒在地。

　　“放开我！”尹优奋力挣扎。

　　“放开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高力臣走进她们，他是男生，力气比较大，一把就推开了钳制住尹优的女生，他伸出手拉起尹优。

　　尹优对他感激一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扶了扶跨包。

　　“还不走？”高力臣脸色铁青，望着一个个女生。

　　“想要英雄救美？”谷岚轻笑，“高力臣，我成全你，咱们走。”

　　谷岚走前还不忘对尹优道：“可要认真考虑我说过的话。”

　　尹优的胸口如遭重击，因为谷岚的话意味着，她不会就这么罢手。

　　“你没事吧？”高力臣关心道。

　　“没事。”尹优对他道，“刚刚谢谢你，你没课吗？”

　　“不要这么客气，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跟我说话。”高力臣腼腆一笑。

　　尹优不说话，她没有忘记他之前的恶作剧，虽然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但有些事是一辈子也无法忘的，因为它会在心灵留下痕迹……很深的痕迹。

　　“冰释前嫌吧。”尹优伸出手。

　　因为他今天帮了她，因为他是元叶心的男朋友。

　　高力臣有一瞬间的怔愣，但随即伸出手。

　　却未想到所有的一切都落入了校外的一双黑眸。

　　挥别了高力臣，尹优走出校门，她握紧跨包的跨带，她要去找卓逸。

　　尹优鼓起勇气往公车站牌走去。

　　“小优。”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尹优回头，当她看见在豪华黑色轿车旁，飞扬的眉依旧，坐着钢制轮椅的俊朗男生，难掩惊讶，“宸轩？”

　　卓宸轩撇嘴笑道：“有没有想我？”

　　尹优笑着走向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卓宸轩状似无意地问，“刚欺负你的那漂亮女生是谁啊？”

　　尹优一震，“谷岚。”

　　她迅速转移话题，“是来看我的吗？如果你说是，我真的会感动得要死。”

　　卓宸轩痞痞一笑，“当然是来看你们学校有没有美女。”

　　“李叔——”尹优走到黑色轿车的驾驶座前。

　　“尹优小姐。”李叔探出头。

　　“送这小子回去。”她看了卓宸轩一眼。

　　“小优，你不坐李叔的车？太不给面子了吧？”

　　卓宸轩表示她不跟他一起坐车走的不满。

　　“我还有点事。”她犹豫。

　　“尹优，我们可是有一年没见了。”他开始抗议。

　　“我们上星期才见过。”她说。

　　拜托，视讯哪里算？

　　“小优，我带了礼物给你。”他开始利诱。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她有些为难。

　　“真的有重要的事？”他盯着她。

　　“真的。”她点头。

　　他挥挥手，像是宽宏大量般道，“那你去吧。”

　　尹优把卓宸轩扶上车，收起那特制的轮椅。

　　尹优关上车门前道，“路上小心。”

　　车子发动，直到车子消失，尹优才转身往公车站牌走去。

　　她要见卓逸，一定要见到他！

　　这种渴望莫名地超过一切。

　　退学这个词击痛了她。

　　那个叫心脏的地方莫名的恐慌。

　　驶上车道的黑色豪华轿车里，卓宸轩的俊眸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他拿出手机，待手机接通，他道：“松江高中有一个叫谷岚的女生，不管利用何种渠道，我要她在松江高中消失，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的口气完全是一个十七岁的男生不该有的干练。

　　按掉通话键，卓宸轩望向窗外，眼神蓦然柔和。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的傻丫头。

　　这一年，卓宸轩十岁，尹优八岁。

　　“捡上来！”

　　卓宸轩用力地推了站在他面前的尹优一把。

　　尹优踉跄了一下，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男生，“明明就是你自己不会玩，把车遥到池子里的。”

　　“我不会玩？”卓宸轩生气地用手滚动椅轮，向尹优逼近，“你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尹优回他，不害怕，“你不会走路，整天就会发脾气，以后我再也不要来你家了。”

　　“不喜欢跟我玩？我不会走路怎么了？我脾气大怎么了？你呢？就会告状，除了告状，什么都不会！我看你以后都不能说话才好，成为哑巴更好！”

　　卓宸轩气愤地用力再推了尹优一把。

　　尹优的脚跟一滑，直接掉进水池。

　　卓宸轩得意地看着在水池里浮沉挣扎的尹优，笑着说：“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惹的了吧？”

　　尹优的鼻子进水，呼吸道无法呼吸，手脚拼命乱划，但是什么也抓不住，她听不见卓宸轩说的话，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还有什么东西划到了她的喉咙，好痛……

　　看到水面平静了，卓宸轩的心才开始慌乱。

　　“少爷，尹优小姐呢？尹家的司机来接她了。”管家尚革文走了过来。

　　过了大约两分钟，卓宸轩才缓缓地把手指向池子。

　　那一年，尹优声道受损，就不会说话了。

　　尹优没有马上见到卓逸。

　　敲了数十分钟的门，没有任何回应，尹优终于放弃。

　　虽然她知道他的钥匙放在铁门旁的盆栽后面，因为上次，他也是在那里拿的钥匙，但她选择坐在台阶上等他。

　　卓逸住的地方是一个楼房，他住三楼。

　　所以总是有人走上走下，有些人还会刻意停下来不解地望尹优一眼。

　　不知道是第几次接收这样的目光，尹优终于站起来，脚微微发麻。

　　她到盆栽后找到钥匙，开门。

　　在门打开的那瞬间，尹优的心有些忐忑不安。

　　当满地的啤酒罐和烟头映入眼帘时，她的忐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滚烫沸腾的不明情绪。

　　卓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放下跨包，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冰箱里的所有啤酒都毫不怜惜地扔到垃圾桶里。

　　卓逸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他看着他家虚掩的铁门。

　　小偷。

　　第一时间窜进卓逸脑海的就是这个词。

　　他快速推开铁门，捻开灯，却在看到一室的整洁时愣住。

　　难道这小偷还有洁癖？

　　他环望屋子，电视、DVD、小冰箱……该有的东西也都还在。

　　他关上门，习惯性地走到小冰箱旁想取出一罐啤酒，却发现小冰箱空空如也。

　　这小偷只偷啤酒？

　　卓逸紧蹙俊眉，用力地关上小冰箱。

　　他大踏步往卧室走去，按亮卧室的灯，却在看到窝成一团，抱着枕头，睡得正酣甜的人时如遭雷殛。

　　还来不及让他有任何反应，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划破寂静的夜晚。

　　卓逸按下接听键。

　　“喂。”他深吸一口气换上漠然的表情。

　　“阿逸，对方改了交易地点，怕对方来阴的，明天你带兄弟小心点。”

　　清脆的女声传来。

　　“地点改在哪里？”

　　卓逸把手机换左手拿，右手则伸进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烟盒并借用左手取出一根烟点燃，深思地吞云吐雾。

　　“战阳桥。”女声道。

　　“我知道了。”

　　卓逸不意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瞳，不再多言，合上手机。

　　尹优用手揉了揉眼睛，看着他。

　　“你……回来了？”她对他说，手足无措。

　　卓逸不说话，捻熄烟头，眼神阴郁地望着她。

　　“啊！”她突地跳起。

　　“小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他出声，“你这样叫，别人会以为这里发生命案了。”

　　“现在几点了？”

　　她忙跳下床，急忙望向窗外，窗外有点点霓虹闪烁。

　　他看了一眼手机，淡淡地答，“北京时间差二十四分就二十三点。”

　　“天啊！”

　　她忙抢过他的银灰色金属手机。

　　“你干嘛？”他蹙眉。

　　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等待电话接通。

　　那边很快就接起电话。

　　“喂。”尹震岳的声音紧绷。

　　“爸。”尹优闭着眼小心地出声。

　　“小优，你在哪里？”尹震岳的声音仍旧紧绷。

　　“爸，对不起，我在朋友家补习，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尹优第一次对尹震岳撒了谎。

　　“小优，爸说帮你请家教你不肯，而爸也跟你说了，学习跟不上就算了，身体最重要，你也不听。”尹震岳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天色晚了，我让林青去接你？”

　　“不要麻烦林叔了，爸，今晚我就在朋友家过夜。”

　　尹优小心地看了卓逸一眼。

　　“你开心就好。”尹震岳满是宠溺，“明天我叫子华把手机送过去给你，你知不知道找不到你，爸有多担心？”

　　“爸，你又来了，你明知道我有多讨厌手机。”

　　“好，好，随你。”尹震岳笑道。

　　“爸，晚安。”

　　尹优挂断电话，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那边的尹震岳并没有立即放下电话，而是又按了一串数字，接通后，他对着电话笑道，“松平，小优没事，叫你的人也不用找了，可能是我年纪大了，整天提心吊胆的，唉……树大招风一点没错，我是生怕小优有个万一，偏偏那小妮子又跟她妈一个样，倔得很。”

　　电话另一头也笑道：“震岳，你可别说，宸轩这孩子连我都治不住他，但对你家小优的话可是言听计从的很。”

　　尹震岳成熟的脸上，笑痕加深，“说不定将来我们还能做亲家？”

　　另一边厢。

　　“我应该没有留你在我家过夜？”

　　卓逸夺回自己的银灰色金属手机。

　　“这么晚，没有公车了。”尹优的声音很细微，自知理亏。

　　他瞪视着她，有好一会儿的沉默。

　　最后，他沉声说，“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来我家过夜吧？”

　　她迎视着他，“为什么你要退学？我是你的女朋友，为什么你连提也没跟我提就消失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是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深邃，“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她的心有点乱了。

　　“我承认我对你有一点心动的感觉，但是，既然我要退学了，我们分手吧。”他语气轻淡。

　　她的心太乱，一时没弄懂他话中的含义。

　　“你是要分手吗？”她僵住，笑容顿敛。

　　“没错。”他眉心一拧，语气冷漠。

　　她顿觉胸口空空的，很彷徨。

　　“今晚你睡沙发，我睡床。”他忖着，神色自若地道，“明天开始，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卓逸，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幽幽地望着他，“交往是玩家家酒，分手是家常便饭吗？”

　　他还是一派悠哉。

　　“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都好，很晚了，我要睡了，把门带上。”

　　他走近床边，脱衣，上床，躺入被里，要睡了。

　　她转身，走出房间，甩上门。

　　房间里，他听见大厅的铁门被甩上和下楼的脚步声。

　　他睁着眼，起身，点燃一根烟。

　　他瞧着壁上摇荡的树影，一动也不动。

　　烟身慢慢短了，烟头的火光在夜色里晃动着。

　　蓦地，过短的烟头烫着了他的手指，他低咒一声，甩落香烟。

　　这么晚走夜路，她是存心要他不好过就是了！

　　一股莫名的惊惧在他体内蔓延，他拿起床上的休闲服套上，快速走出房间。

　　在一楼的楼梯口，卓逸看到了背着跨包蹲坐在阶梯上的尹优。

　　听到脚步声，尹优回头，忘了拭去未干的泪痕。

　　四目相对。

　　“我……不能让爸爸担心……所以不可以回去。”尹优看着他，颤颤地说，“我们没有关系了……所以不可以留在你家。”

　　“跟我上去。”卓逸的胸口狠狠一震。

　　她猛然站起身，泪水流过面颊掉落。

　　她一步一步走上阶梯，在跟他只有一步阶梯之距时停下。

　　她抬头怔望着他，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他如冰雕般的俊容似乎氤氲着雾气。

　　她的心突然一阵抽痛，不知为何，感觉好伤心、好伤心……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忘记这种痛楚……卓逸…… 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手，你不喜欢我来你家，我以后不来了……你不要退学，我们也不要分手……”

　　她带着哭音。

　　她说的一字一句宛如钻子钻入他的心中。

　　他走下阶梯，与她站在同一地平线，轻轻地抱住了她。

　　那一瞬，她像是溺水的人紧紧地回抱住他。

　　“我在不该遇见你的时候遇见了你，在不该理你的时候理了你，而现在……”他蹙眉苦笑，“我在不该抱着你的时候抱了你。”

　　她靠在他的胸前，清楚的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

　　她漂亮脸蛋上的泪水几乎没有止歇，久久不能言语，只是无法自控地抱紧他，紧紧地抱住他。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在意我的存在。我……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根本无足轻重。所以，不要为我哭。”

　　他低沉的声音，真挚的表达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及感情。

　　“卓逸……”带着哭音，她轻唤他的名字，“不要放弃自己。”

　　他心头一颤。

　　“我会在意你的存在，我会因为你的漠视而难过。”

　　话语一出，她泪水再落。

　　他轻推开她，用指腹轻轻地拭去她的泪珠，轻声道：“明天还要上学，上去吧。”

　　“你明天……去上学吗？”

　　她止住泪水，但声音却因哭而显得嘶哑。

　　在她的注视下，他妥协。

　　“嗯。”他点头。

　　糟糕，在看到他点头的瞬间，她的泪又不听使唤地落下。

　　他紧紧地凝视着她。

　　她又哭又笑。

　　他低笑，俯身，薄唇贴上她的唇，没有深入，唇与唇只是贴着。

　　夜风，温柔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