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恋人》郝幸福

3、chapter 3

　　时间一天天过去，高三的生活，成天深陷念书考试的地狱之中。

　　或许是想为这枯燥而单一的生活添加一点调味剂。

　　以班长卓逸与隔班的班花谷岚为首，班里很多同学都开始出双入对。

　　元叶心也与同年级的高力臣开始交往。

　　讲台上，老师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讲过数百遍的例题。

　　天变得灰灰的蓝。

　　快下雨了。

　　转眼，雨就像是从天上洒下来的玉珠，颗颗晶莹剔透。

　　在公车站牌下，两个穿制服的出色男女神色各异。

　　“分手吧。”

　　卓逸开口，很是冷淡。

　　谷岚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道：“我为了你跟冯瀚分手，现在我们正式交往还不到一个月，你就要跟我分手？”

　　“感情的事本来就是合得来聚，合不来分。”

　　卓逸的黑色眼眸幽沉阴暗。

　　谷岚脸上泛着愤怒的红色，欲甩卓逸一个耳光，却被卓逸单手抓住，用力往后折，然后用力甩开，他无情地说：“大家好聚好散，何必弄得如此不愉快。”

　　“卓逸，你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和我交往？”

　　谷岚的声音很尖锐，顾不得手臂的疼痛，用力捶打卓逸的胸膛。

　　“够了！”

　　卓逸一把推开谷岚，谷岚脚步不稳，踉跄地退后了几步。

　　但卓逸没有丝毫怜惜，而是用无比厌恶的眼神看着谷岚，声音更是没有温度，“谷岚，如果你不是冯瀚的女朋友，我根本不会和你交往。”

　　“你……是因为……我是冯瀚的女朋友才接近我的？……”

　　谷岚俏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我原本不想让你这么难堪，是你要自取其辱。”

　　卓逸的眼神更加冰冷。

　　谷岚也不在乎形象，大声吼道，“卓逸……你……你这个混蛋！”

　　“混蛋？”卓逸冷笑，“我可从来没有让你跟冯瀚分手，别忘了，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包括决定跟我交往。现在骂我是混蛋，为什么不说是你自己太过愚蠢？”

　　“冯瀚跟你有什么过节，让你要这样做？

　　”谷岚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去问他。”卓逸目光冷峻。

　　“至少让我死得明白。”

　　谷岚红着眼，是愤怒，是心伤，复杂而难解。

　　“他碰了我的东西。”

　　卓逸满足她，不驯野的魅力如天生的强者般充满霸气。

　　“可是我不是东西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做？”谷岚不停摇头，泪再也无法控制地流下，“怎么能够利用我？！”

　　卓逸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的黑眸冷冽得如冰雪，俊酷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

　　“不是我傻……而是我喜欢上你了啊……深深地喜欢上你了啊……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连碰都不能碰？……让你可以无视他人的自尊？！”

　　谷岚不停地流泪，不停地往后退。

　　“卓逸，我恨你！”

　　卓逸不语，只是冷冷地望着谷岚冲进雨里。

　　“你总是可以让女生为你哭。”

　　一个细柔的声音在卓逸的身后响起。

　　卓逸缓缓转身，在看到那张细致的面容时，心头一撼，只感觉胸口一阵似有若无的颤悸。

　　尹优身着淡蓝色的褶皱裙，手上拿着两把雨伞，一把淡红，一把淡紫，她朝他绽放笑颜，“嗨，卓逸，我回来了。”

　　她轻轻地、轻轻地唤他，唤得他胸口一震，舒柔的嗓音如同流水般化去了他满心的不悦。

　　他望着她，而她回眸静静地凝望他。

　　空气在一瞬间凝结了，直到……

　　“你等的公车来了。”

　　尹优开口，把拿在手中的淡紫色雨伞递给卓逸。

　　卓逸没有接过她的伞，而是拉着她的手臂往47路公车的方向走去。

　　“卓逸，我不是搭那班公车的。”尹优没有甩开他的手，小心地说。

　　卓逸回头，看了她几秒，笑着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忘了你已经有一把雨伞在我那了，就算你家是卖伞的，也不能送完一把又一把吧？跟我去我家。”

　　“去你家？”

　　尹优不能反应，他的表情跟刚才完全不同，表情跟眼神刚才明明就那么冷酷无情。

　　他望着她透明如玻璃的眼瞳，有些生气地别过眼，道：“你骗了我。”

　　“我骗了你？”

　　她的脑袋停止运转，被动地任由他拉着她上了公车。

　　他们的衣服都微微湿了。

　　很奇怪，公车上的人并不多。

　　直到尹优在公车上坐定，思绪才渐渐回笼，问卓逸：“我什么时候骗了你？”

　　“我吃完了所有你给的糖果，你并没有回来。”他无理。

　　她怔然无语，可怜兮兮地看他。

　　“我是去美国做手术，不是去玩哦，手术很成功，在我刚刚能说话的时候，我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了五天五夜。”她说，“就一直说一直说，觉得听到自己的声音真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了，然后说到嗓子都没有声音了。当时我害怕死了，以为嗓子又坏掉了。”

　　他不自觉地泛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她的心脏突地强烈揪扯。

　　“花了一年的时间学习怎么说话。”她说，“我有很多时间都在练习怎么叫你的名字。”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沉默不语。

　　“你一个人住吗？”

　　尹优望着一室一厅一厨房很简单却五脏俱全的房子。

　　“恩。要喝饮料吗？我这只有啤酒。”

　　卓逸说着便从小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拉开易拉罐，饮了一口。

　　“卓逸？”尹优走近他，犹豫地问他：“你会抽烟吗？”

　　卓逸懒懒地往沙发上一坐，一只手推了推桌上精致的烟盒，“你是说它吗？”

　　他不在意地又喝了一口啤酒。

　　尹优的眼神变化万千似是陷入某种挣扎，“喝酒和抽烟对身体不好。”

　　卓逸听后只是淡淡地挑眉：“你这是关心我吗？”

　　“当然。”她承认。

　　他忽地一窒，脸色陡然一变，眼底的火光霎时灭了，阴暗下来。

　　他把啤酒放在茶几上，冷淡地说：“这跟你没有关系。”

　　说完，他起身，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把伞，他把伞给尹优，“这是你的。”

　　逐客令的语气明显。

　　她接过伞，神色幽幽：“你故意带我来你家，是想告诉我什么？”

　　他默默注视她，眼神软化，他道：“我没有爸爸，只有一个常年在医院的妈妈，我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也没有亲戚，就是这样。”

　　突然间，一种奇妙的、说不出来的暖流在尹优的身体里乱窜……

　　她久久无法言语，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他无法从她透明的眼眸里察出端倪，口气变得尖锐：“坦白说就是我是一个没有爸妈教导，没有教养的人，参加□□、抽烟、喝酒、吸毒、抢劫、打架……”

　　他的话突然停住。

　　因为尹优手中的三把伞同时落地。

　　更因为尹优正紧紧地抱住他。

　　他的心头一悸，手欲环上她的腰，犹豫片刻，他的手垂下，沉声说：“你什么意思？”

　　不知是震惊还是怀疑或是怜悯，尹优的心纷乱混杂。

　　一个俊逸的身影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的模糊画面窜入她脑海。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难以形容的气息。

　　她的心跳狂骤。

　　他推开她，抓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声音如履薄冰，“最好不要是同情。”

　　她迎上他炽热而锐利的目光，“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

　　她努力抑制狂乱的心跳，直视他。

　　他轻端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因为你的眼睛，不染尘埃的眼睛，让我忍不住想把你拖进地狱。”

　　她弯腰拾起三把伞，背身走向花栅铁门。

　　他的十指，因紧紧握拳而关节泛白。

　　“我不怕，就算你想把我拉下地狱，我也不怕。”她突然回头，“因为……如果那是真的……那么，不是我跟着你一起下地狱，就是我会把你从地狱里拉出来。”

　　班主任余老师走进教室，原本吵闹的教室马上安静下来，大家都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余老师往教室外招招手，尹优背着浅色跨包走进来。

　　“大家好，我是尹优，很高兴再次回到七班。”

　　尹优笑着自我介绍，环望台下似曾相识的面孔。

　　台下好多同学在窃窃私语。

　　元叶心倏地站起来，双手击掌，用力地击掌，眼眸泛红，目光炯炯地望着尹优，大声说：“尹优，欢迎回来。”

　　不知是什么感染了台下的同学，掌声雷动，有几个大胆的男生还吹起了口哨。

　　在懂得或不懂得的瞬间，尹优忽然明白，当初不是同学们不愿跟她做朋友，而是不懂得如何跟她做朋友，就像她不懂得如何跟他们做朋友一样。

　　但是，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一声“报告”很突兀。

　　一个俊逸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卓逸，你要我怎么说你，你是班长，要起带头作用，已经高三了，怎么还改不掉迟到的习惯？回去坐着吧。”

　　余老师叹了一口气。

　　尹优却偷偷笑了，刚才的场景让她仿佛回到了去年的夏天。

　　卓逸淡淡地看了尹优一眼，缓缓地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大家都屏着气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到了座位上以后，卓逸拿出课本扔在桌子上，目光锁住台上的尹优。

　　“尹优，你坐那边。”余老师指着右手边的倒数第五个座位。

　　那个位子跟卓逸的位子隔了两个过道，可谓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那个位子跟元叶心的位子隔了一个过道加两个前排，可谓可望而不可及。

　　尹优走向座位，坐定。

　　终于熬到下课，余老师在快要走出教室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喊了一句：“卓逸、尹优，你们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原本还闹哄哄的教室马上安静了下来，就像波涛汹涌的海面猛地一下子抚平了。

　　余老师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尹优，再后面就是卓逸。

　　一个是严肃的老师，一个是好看的女生，一个是帅气的男生。

　　三个人呈一条直线走着。

　　到了办公室，余老师坐了下来，把教科书放在了一边，视线也落到了卓逸和尹优的身上，开口：“你们过来。”

　　卓逸和尹优同时以乌龟爬行的速度往余老师的方向移动。

　　“尹优啊，你坚持不留级，让老师觉得很惊讶，真的没有问题吗？你原本就是跳级生，基础一定也不如其他同学，现在又休学了一年，老师担心你会消化不了。”

　　余老师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尹优直直地盯着余老师的茶杯，看着那杯中的茶叶慢慢地浮上沉下，“老师，我可以的。”

　　余老师叹了一口气，为着尹优的固执。

　　“卓逸，尹优休学一年，这一年的空白一定会让她在学习的时候感到非常吃力，你是班长，你的成绩也是年级组最好的，你要多帮帮她。”

　　这是余老师叫卓逸来办公室的目的。

　　“我会的。”卓逸看了尹优一眼，又望向余老师，“老师，我想尹优坐在候承予的位子，这样，我帮她也会比较方便。”

　　余老师想了想，道：“这样也好，尹优，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问卓逸，不要不好意思。”

　　“我知道了，老师。”尹优答。

　　“好了，你们去上课吧。”余老师笑着对他们道，“你们两个是老师很看重的学生，也最有望考进海大和市大，不要让老师失望。”

　　在回教室的路上，尹优和卓逸并排走着，却谁都没有开口。

　　他们出色般配的外貌，又穿着同色制服，肩并肩走着，倒不像是学生，更像是一对情侣，也因为这样，一路上他们接受了无数好奇目光的洗礼。

　　突然，他们同时停住，因为有一个女生拦住了他们。

　　“我有话跟你说。”

　　谷岚看了卓逸一眼后打量着尹优，再次望向卓逸，美眸尽是不甘。

　　“我没有话想跟你说。”卓逸双手插入裤袋，他冷声说：“让开。”

　　尹优认出谷岚，那天，被卓逸弄哭冲进雨中的女生。

　　气氛霎时僵硬，谷岚就是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半分。

　　卓逸往右一偏，不想跟谷岚耗下去，但谷岚再次挡在了他面前。

　　“还想自取其辱吗？”卓逸淡淡地说。

　　他们这样对恃的局面引来几个同学驻目。

　　气氛又再度沉寂，冷冷的足以让人从头到脚都结冻。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尹优尝试着开口。

　　卓逸瞪尹优，沉默，严肃，面无表情。

　　尹优牵强地想当和事佬。

　　“有误会就应该解释清楚，卓逸，你也想解开你们之间的误会吧？”

　　卓逸很冷很淡地扫尹优一眼——

　　“这是我跟她的事。”他说。

　　这是他跟她的事。

　　尹优的心微微沉了，她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礼貌地对谷岚扬起一抹笑，真心赞美，“我是尹优，你长得真好看，很高兴见到你，快打铃了，我先回教室了。”

　　谷岚有些反应不过来，尹优已经离开。

　　卓逸一手拿过谷岚的手，往自己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谷岚错愕地抽回自己的手，望着自己发麻的手掌，难以置信地看着卓逸。

　　“我要伤害的人是冯瀚，他很喜欢你，我想他知道你因为我而跟他分手，一定痛苦不已，所以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无意伤害你，这一巴掌算是我还你的。”

　　卓逸冷冷一声，越过她，离开。

　　谷岚微窒，竟没勇气回头再望卓逸一眼，第一次见他，他似乎具有没有人可以接近的特质，这样的男生……

　　就是这个男生……玩弄了她，但她却无法真正恨他。

　　但心高气傲的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玩弄她的感情。

　　望着发红的手掌，谷岚的眼中露出异样的光芒。

　　她会让他后悔的！

　　一回到教室，元叶心便激动地抱住尹优。

　　“你这没肝没肺没心脏的家伙，连一封信也不写，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忘了哦？”

　　元叶心假装没好气地瞪她。

　　“因为我知道叶心是有肝有肺有心脏的家伙，所以，怎么会把我忘了呢？”

　　尹优好笑而无辜地望着元叶心。

　　尹优拉着元叶心来到她的座位，尹优翻着课桌里的跨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元叶心。

　　“这是礼物吗？”元叶心惊喜地望着盒子。

　　“快打开看看。”尹优笑着催促。

　　元叶心慢慢打开盒子，盒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块色泽光滑的玉石。

　　“据说这个玉石可以保佑人考试顺利无阻。”尹优碰了碰元叶心的手腕，调侃笑道，“以后，历史就不用我护航了，有它就可以了。”

　　“尹优，你这是取笑我吗？”

　　元叶心开心地收下玉石，却有些不服气。

　　尹优跟卓逸一句话也没说，就算碰上四目相对，她也很快撇开。

　　直到午休铃响起。

　　“跟我走。”

　　卓逸走到尹优的座位，一把拉起她，也不顾其他同学异样的目光。

　　尹优愤怒地甩开卓逸的手，大声说，“不要和我说话！”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引来全班同学的注视，尹优往教室门口走去。

　　卓逸随后也走出了教室。

　　在走廊，卓逸再次拉住尹优，他握得很紧，紧到她有点痛了。

　　“你这是生哪门子的气？那天，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卓逸问出他最想知道答案的事。

　　她假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过，你说得对，我有什么资格管你的事？”

　　“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他挑眉，“还有，我想知道的是那句话字面下的意思。”

　　她盯着他，“你真的想知道？”

　　他不语，黑眸说明一切。

　　“字面下的意思就是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卓逸。”她坦承不讳，心跳万千，“我对你，似乎是……一见钟情。”

　　沉默数秒。

　　尹优几乎窒息。

　　卓逸深深地注视她。

　　“那我们就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