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此生·此世·此时》天蝎

7、超越

　　塔矢的变化甚至连和谷他们都能够感受到，他并不是只在越智生日的那天好说话，而是从此之后一直都很好说话！
　　以前，他只是长辈眼里知书答礼的好孩子，是媒体眼里配合度最高的年轻棋士，却是同辈棋士眼里最刺眼的存在。但是现在的他似乎有点不同了，我感觉他似乎在朝我走近，似乎近到已经突破了某些屏障而从他的世界翻越到了我的世界里来了。
　　塔矢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要有人问他什么，他一定会耐心地回答。他会在每个周三和我一起跑去和谷家，然后和大家一起席地而坐，开心地下棋，或者认真地听其他人的高谈阔论，还会时不时地点头，露出微笑或者是不解地皱眉。他也会在每次比赛后主动拉我去棋会所复盘，而不是仅仅守着每周末的棋会所之约，虽然每次还是会为了很无聊的问题最终争执起来，但是每次吵到后来他都会忍不住先笑起来，而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的情形。他甚至有一天还特地打电话到我家来，害我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了，却没料想到竟然是为了找我妈妈打听拉面的做法，说他觉得很有趣，所以想学着做做看。……
　　天呐，这真的是塔矢亮吗？！
　　虽然我很高兴看到塔矢终于开始尝试着离开那个只有围棋和老气横秋的大人的世界，可是，我真的不太适应这样的塔矢。
　　最近以来，他的那双从来都碧翠而深不见底的眸子，虽然偶尔会闪过一丝的忧郁，但是多数时候都显得那么明亮而清澈，原先那种带点冷漠而疏远的眼神，已经不知在何时被亲切而坦然所替代。
　　他以前总爱抿紧的薄唇，而现在，虽然偶尔会闪过一丝的苦涩，但是多数时候都带着淡淡的粉色，扬着微微向上的弧度，还会常常突然间绽放动人的笑容，毫不掩饰他快乐的感受。
　　我觉得我也开始变了，我不记得从何时起，只要有塔矢在，我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他的身上离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会牵动我的心加速跳动，我觉得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掉进一个叫做“塔矢亮”的甜蜜的陷阱，想要逃的时候却发现已经馅得太深太久，已经再也无法也无力逃开了。
　　塔矢真的改变了许多，究竟是什么触动了他呢？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要问自己一遍，他的这种改变已经严重地扰乱了我正常运转的大脑思路。每次看到有人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每次看到有人主动找他说话的时候，每次看到他专注地和别人对弈的时候，每次看到他向别人微笑的时候……天，我简直就想要冲过去代替那个家伙！我满脑子都在想要大声地对所有人喊叫，塔矢是我的，你们谁也不准跟我抢！
　　“塔矢是我的？！”我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惊了，我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窗子希望夜风能吹醒我自己。“难道这就是答案吗？”我喃喃自语着。
　　所有和塔矢相关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感觉暖暖的甚至有一点点发烫，我的手不自觉地抚摩到嘴唇，回想起那个失败的“人工呼吸”，我感到身体有点升温，不禁自嘲地轻笑起来，“真是的，原来我不是变态，而是爱上了他啊！”我可真是够迟钝的了，居然花了那么久才想透！这个圈子兜得可真大啊！
　　但是想透了又能怎样呢？我突然很想大声地哀号，这种事，可叫我怎么开口向塔矢说啊？！可是不说出来的话，那不就成了暗恋了吗？不要啊！这可是我的初恋啊！为什么会这样啊？！“佐为，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啊？！”我忍不住抓过旁边的枕头猛掐。
　　“唉……”我第N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地走在去棋院的路上，一夜的无眠，害我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外带两个淡青色的黑眼圈。想起早上妈妈那紧张的神情，真是太对不住她了，哎，假如她知道她的儿子为了如何向一个男生表白爱情而苦恼了一夜的话，恐怕会气得吐血吧。
　　“进藤！”耳边传来塔矢的声音，“你怎么了？昨天没有休息好吗？”
　　看到塔矢那么担心那么紧张地盯着我的脸，我的感觉还真的是有点五味呈杂，既为他的关切而偷偷窃喜，又为他的可望不可及而暗自郁闷。唉，我怎么了？还不都是为了你的事才没休息好的嘛？！
　　“哦，一想到今天要和仓田先生正面交锋，就又兴奋又紧张，呵呵，结果一夜都没睡好，嘿嘿……”我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道。
　　塔矢立刻露出了微笑，“原来是为了这啊，进藤，以你现在的实力，我相信你一定会赢的。”他那种充满信心的表情看起来很迷人。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吗？那么我今天可要好好表现才行了，哼，要是能把仓田杀得中盘认输，哈，那他的表情一定会很有看头……”我忍不住去想象仓田垂头丧气地说“我输了”时的样子，一个人吃吃地傻笑起来。
　　“对了，你今天的对手是森下老师吧？”我突然想起来塔矢今天也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啊，不过我可不象某人紧张到睡不着。”我以为他只是无意间才说中我的痛脚，可是却看到他一脸戏谑的表情，天，塔矢这家伙居然在嘲笑我！如果我告诉他实情，他恐怕就不会这么好整以暇地调侃我了吧。
　　“不过，塔矢，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应付森下老师才行，他真的很厉害的，一年前输给他的那次的比赛，我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甘心，比赛中的他可不能小看了。”
　　“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吧？难道以你现在的状态，还是觉得不可能赢得了比赛中的森下老师吗？”
　　“这我就不清楚啦，虽然我仍旧每周都去森下老师的研究会，但是自从半年前我用‘秀策流’赢了他一次后，他就再也不肯在私下跟我对弈了，所以说我根本没法判断他现在的棋力究竟怎样了。……”我正说得起劲，却感觉身边的塔矢脚步慢了下来，“怎么了，塔矢？”
　　“你说，你用‘秀策流’赢过他的棋？”塔矢看上去好象很震惊于我的话。
　　“是啊，不过那是因为他太大意了，太小看我这个天才了吧，哈哈，那天森下老师的脸真的好可怕啊！”我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幸好旁边没有人观战，不然他老人家一定会很感到很没面子的吧，我不禁又偷笑起来。
　　“进藤，今天的比赛，要加油！”塔矢的话打断了我的冥想，还没有等我回答，他就加快速度越过我身边自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背影看起来好象在颤抖。我被莫名其妙地甩在他身后，感觉糟糕透了，这家伙到底又想到了什么啊？老是那么突然变脸，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样会令我很困扰啊？！唉，我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呢？！我只能烦躁不堪地用手在头上胡乱抓了几下来发泄一下郁闷无比的情绪。
　　对弈室里静到能听清楚每个人呼吸的声音，我平静地望着棋盘上纠缠在一起的黑白两色，已经可以很清晰地预测到终局，仓田先生的棋无论怎么走都将会以一目半落败，我拿起身边的宫扇在手中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扇骨。我抬起眼来注视对面的仓田，他早已经汗湿了衣襟，双眼紧紧地盯着棋盘，紧锁的双眉久久无法舒展，他应该已经也预测到终局的走势了吧？他突然抬起头来对上了我的视线，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到什么破解的方法，我很坦然地回视他的目光，透过眼神我想说，“这局我一定会赢！”仓田一惊，似乎看懂了我的眼神，他颓然地向后靠坐下去，不再打算做垂死的挣扎，“我输了，谢谢指教！”仓田的声音透露着不甘与无奈，但这就是围棋，有赢的一方就有输的一方，缺了任何一方都不行。
　　我长长地抒了口气，“承让了，也谢谢你的指教！”我很衷心地向仓田俯首行礼，然后快速地站起身就向外冲，我很担心塔矢的棋局，因为今天早上的他有点不太对劲。
　　还没等我冲到塔矢对弈的房间，远远地看到塔矢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神情很恍惚，然后其他人也陆续地走出房间来，口中议论纷纷的，其中有人跟上前想和塔矢交谈，但是他却好象置若罔闻地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我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塔矢输了吗？
　　我觉得身体很沉重，移动不了双脚，一个又一个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随口对我恭喜一声，我都没有反应，我站在那里，眼睛里只有塔矢一个人，他慢慢地朝我的方向走过来，没有眼神的交会，象所有其他的人那样，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没来由地感到害怕，我转过身去一把拉住塔矢，大吼，“塔矢，你想去哪里啊？！”
　　塔矢好象突然回了魂，眼睛终于有了焦距，他定定地看向我，一股深切的悲伤的感觉席卷而来，我不由地握紧他的胳膊，好怕一松手他就会在我眼前消失。
　　“要不要去棋会所复盘？”塔矢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主动开口问我。
　　我简直如蒙大赦，“当然要啊！那快走吧！”
　　一路上我竭尽所能地东拉西扯些什么，但是塔矢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来到棋会所，塔矢一语不发地径直走进一个有隔断的对弈室坐下来，我赶紧跟进去坐到他对面。他坐在那里对着桌上的棋盘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开始一颗一颗地忘往上放棋子，黑色、白色、黑色、白色……我盯着棋盘，越看越惊讶，激动地站了起来叫道，“塔矢，这不是‘秀策流’吗？！”说实在的，除了佐为的“秀策流”，我对其他下法的认知程度几乎为零。
　　塔矢的手停顿下来，他抬起头望向，用眼神示意我坐下来，“没错，这是‘秀策流’。”他的语调很平静，手又继续摆棋子的动作，这次我没有再出声打断，他一口气排完了整局棋，最后才缓缓地抬起头看我。而我还没有能从眼前这局棋所带来的震惊当中恢复过来，之所以震惊，是因为塔矢在这局棋中，熟练地运用了“秀策流”各种精辟的下法，但是却处处受到森下的压制，最后还中盘认输。
　　“塔矢，为什么要用‘秀策流’？”我非常困惑地看向他，“我记得你从来没有在任何比赛当中用过，我一直以为你不擅长这种下法……”
　　“不擅长？”塔矢忽然扯出一丝苦笑，“进藤，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学围棋十几年了，古往今来的各种有名的下法我都有涉猎，没有我不擅长的下法，只有我不喜欢的下法，你明白吗？”
　　我觉得有点似懂非懂，“那么你从来不用‘秀策流’是因为你不喜欢这种下法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径自往下说着，“我不喜欢某些下法是因为我觉得它们有无法克服的缺陷，就象‘秀策流’。”
　　“佐为的‘秀策流’有缺陷？”我喃喃地重复着塔矢的话。
　　“以前的确流行过一阵子‘秀策流’，后来在森下老师挑战当时有‘秀策之手’称号的千山名人一战上，森下用自己研究而得出的走法完美地压制住了千山名人，从此他得到了‘秀策终结者’的外号。据说此后也有不少擅长‘秀策流’的高手不服气去挑战森下，但是全部都败下阵来。从此以后，就很少看到有人用‘秀策流’了，慢慢的，也就淡忘了这段往事了，我也是以前听父亲说起过才知道的。”
　　“既然是这样，你今天又为什么要用‘秀策流’呢？”塔矢所讲述的往事已经在我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因为我想知道败给你的森下老师，是否已经忘记了如何对付‘秀策流’。”
　　我终于明白塔矢的意思了，他是想测试究竟是森下变弱了，还是我变强了；他还想测试究竟我下的“秀策流”比他下的“秀策流”高明多少……
　　是这样吗，塔矢？在这么重要的比赛当中，冒险选用没有把握赢棋的走法，就是为了知道这些吗？我真的如他所说，太不了解他了，我怔怔地看着他变得有些苍白的脸，心中充满了疑问。而他看向我的眼神，似乎满载着痛苦和不舍，口中仿佛是在呓语着，“进藤，你终于追上我，超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