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此生·此世·此时》天蝎

30、小亮VS绪方

　　名人头衔赛第一战
　　我一早就穿戴整齐地来到棋院，这场比赛对我来说意义是很不同的。
　　一个人走进比赛专用的对弈室中，环视这方小小的空间，我做了个深呼吸，好让自己真实地感受到空气中积聚的斗气。曾经有过无数的高段棋士在这个小小的斗室之中对弈，为了一争高下而在棋盘之上激烈地搏杀，这些争斗的气息长年累月地充斥在这里，令人肃然起敬。
　　我来到高脚棋盘前坐到对弈的位置上，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棋盘出神，再过一小时这十九路纵横的方寸之地上就要展开一场激战了。
　　门被打开了，是谁也到得这么早？我抬起头来，意外地看到了绪方，还是那身白色的西装，面容稍显倦怠，只有镜片下的双眼还是如往常那样透着精干。
　　他似乎是早料到我会提前等在这里，脸上毫无惊讶之色，很随意地在我对面坐下来，然后点燃了一支烟。
　　“绪方，你今天很早啊。”我微微躬身向他行礼，他始终是我的师兄。
　　绪方扯动了一下嘴角，把视线调向我，“小亮，你别对我那么恭敬，如果你赢得了头衔，我会很没面子的。”
　　“那么恐怕你要提前做好心里准备了，这次的头衔赛，我一定会赢。”我直视他的眼睛，郑重地宣战，我希望绪方已经抚平心中曾经的涟漪，全力以赴地与我决战。
　　“还真是咄咄逼人呐，这一战我可是期待已久了，相信会是令人难忘的一场比赛。”绪方微笑着吐出烟雾，姿势很优雅地掐灭了烟头。
　　……
　　比赛并没有什么搏弈场面，我们两个人对彼此的棋路都太熟悉了，长年累月的在同一个老师的指导下成长起来的同门弟子，又在平日里的研修中对弈过无数局，以至于对彼此每一步的下法思路都了然于胸。不过绪方恐怕要吃亏一些，因为我去韩国这两年的所学并不在他的熟悉范围内，而这就是我会如此有信心能取胜的原因。
　　在双方旗鼓相当地相持到中盘时，我依照心中早已做好的计划，在中腹打入了一子，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子。绪方不愧是久经沙场的高手，他很敏感地抬眼看我，我的眼神保持着含而不露的气势，他无法猜透我的用意，但是应手很谨慎，倒是稍稍打乱了我原先的布局。
　　我停顿下来，仔细地研判整局棋的形势，预测了各种应对的手法后，自信再度回到了我的心中，我已经可以判断出只要按原订的计划进行，不要自乱阵脚，那么这一局就是必胜无疑。在深深呼吸了一口之后，我从棋盒中稳稳地掂起一子来，“铮——”地一声落到了左边的敌阵中，绪方惊诧地“咦——”了一声，陷入了长考。
　　自那一子之后，尽管绪方的应对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但是之前中腹的一子为我的强势攻击发挥了出人意料的优势，我的棋一路势如破竹，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
　　绪方在盘中几次停下长考，但是都只能略微缓和形势，却无法扭转战局。
　　我偶尔抬起眼看他的表情，那张总是自信满满的脸上透着无奈的惨白，他恐怕没有料到我会如此不留情面地攻其不备吧，但这就是比赛，而我要的结果是——赢。
　　绪方始终不肯放弃，一直苦苦支撑，终局时，我以三目半的优势获胜了，但是听到绪方那句“我认输了。”时，我的心中有一丝不忍。
　　绪方拒绝了棋院的复盘邀请，直接起身离去，临走时看我的那一眼传达给我一种深切的痛苦和无奈，我很想出声唤住他，但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开解他。也许只有在下一周的第二场比赛中，用我的棋来与他沟通才是最好的办法。
　　……
　　一进家门，就看到光正在客厅里和父亲对弈，我走上前观看，发现他们正在排我和绪方刚刚的那局棋，不禁有点意外，“你们哪儿来的这一局的棋谱？”
　　光笑嘻嘻地拉我坐到他身边，指了指对面的电视机，说道，“我和老师对着电视机看了一整天啦，绪方老师动不动就来个长考，急死人了啦！”
　　“你们……何不等我回来再排给你们看呢？”我只觉得又吃惊又好笑，这个光也真是的，既然看电视转播，自然要有点耐心啊。
　　“哎呀，这么重要的比赛，等不及啦！”说着，光就指着我下在中腹的那一子，兴奋地说，“亮，你这一手简直太妙了，我和老师都吓了一跳呢，呵呵，这是事先就想好的吗？”
　　光当时就看出来我这步棋的用意了吗？我惊讶地用眼神询问父亲，他向我点了点头，我不禁叹了口气，看来光还是比我棋高一招啊，“这的确是事先设计好的，模拟过很多次了，不过绪方也应得很小心，差点就打破了我的如意算盘，赢得挺险的。”
　　“不管怎么说总是赢了一局了呀，再两局的话……就可以改口称你塔矢名人了呢！呵呵，不过那样的话，很多人会把老师和你搞混吧？”光的这话把我和父亲全逗笑了。
　　……
　　头衔赛的第二战，绪方依然未能适应我的棋路，我再度在中盘发起总攻，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这次他的还击非常猛烈，在终盘前硬生生追回了大部分的失地。
　　终局，我只领先了他一目，险而又险地拿下了第二局的胜利。
　　……
　　头衔赛的第三战，绪方显然是有备而来，通过前两次的交锋，他看来已经熟悉了我的下法，开始从序盘时就步步紧逼，令我难以有片刻的喘息之机。我没有料到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适应了我的棋，更没有料到他会采用这样的战术，一时之间倒有些紧张了。
　　终局，并没有太意外，绪方以二目半的优势赢了。
　　离开前，他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神情很愉悦地对我说了一句，“我可不是那么轻易会被你甩掉的人。”
　　我放心地笑了起来，回道，“你可不要掉以轻心，下一局我可不会让你有翻身的机会的。”
　　……
　　名人头衔赛第四局
　　比赛开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我坐在对弈室里，棋盘的那头却空无一人，在场记录的人在一旁窃窃私语。
　　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因为在我的印象中，绪方从来不曾在任何比赛中迟到过，他一直都是那种做任何事都从容不迫的人。直觉上，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可能出了什么意外，假如他真的……我不敢往下想，绪方对于我来说是个特别的人，我不希望他有事……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屋里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到一起，绪方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众人都是长抒了一口气。
　　绪方向大家微微颔首表达歉意，“很抱歉，各位，来的路上出了点事。”说完就坐到了对弈的位置上，向我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请多多指教。”
　　我朝他看了一眼，还是那身白西装，却有些皱，还有那头一看就知道没有打理过的头发，再有那双布着血丝的眼睛，一定出了什么事！
　　我压下想要开口问他的话，平复下之前心中的不安，语调尽量平静地回应道，“是，请多多指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面对棋局就必须抛开所有杂念，绪方，好好下完这一局，然后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用眼神对他说话，他稍稍地点了一下头，口中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叹息。
　　……
　　说实在的，这是一局很没有水准的头衔战，虽然不知道绪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看来完全不在状态，没有了往常纹丝不动的严谨章法，也没有了精准冷静的判断，更没有了临危不乱的气魄，虽然并没有出现任何失误，但是却无法破解我的种种攻势而节节败退。
　　棋局只进行了四个小时，绪方在中盘投子认输。
　　室内一片哗然，工作人员都大为震惊，无不为他感到惋惜遗憾。
　　而这局棋给我的震撼更为深刻，因为我是那么了解绪方，如果不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宁的心神的话，他决不可能会这样放弃如此重要的一局。而他的自制力从来都是他的骄傲，天大的事也能在下棋时暂时忘却，今天他却放不下心事，我真的不能不管！
　　我婉言谢绝了媒体的采访，急切地追了出去，在停车场拦住了已经发动起来的红色跑车。
　　我冲到车门边拉开门就径自坐了进去，随口说道，“请送我回家。”
　　绪方叹了口气，立刻踩下油门，驾车往我家的方向而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绪方，你今天迟到是为了什么？”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要太激动。
　　“我早上接到一个报社朋友的电话，就去他那里办了点事，所以才会迟到。”绪方回答得很顺口，然后就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丢给我。
　　我打开信封，倒出了里面的东西，是几张照片。我拿到近前来看，不禁浑身一震，这些统统都是我和光两人的合照，虽然并没有拍到很暧昧的镜头，但是两个人自然流露的眼神却赤裸裸地泄露了不同寻常的情愫。
　　我的手有些发颤，声音也稳不住了，“这是报社的人拍的吗？”
　　绪方很烦躁地把照片从我手中抢过去，口气很差地说道，“就是有那么些无聊的人！”
　　“那么你处理好了？”我不确定地问。
　　“没事了，我花钱把所有照片和底片都买下来了。不过你今天一战成名，挂上名人的头衔的话，恐怕以后被盯梢的可能就更大了。进藤刚刚挤进本因坊循环圈吧？被牵扯到的话，只怕会影响到他的比赛，你们得多注意避嫌才行。”
　　绪方的一番话点醒了脑中还一片空白的我，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只是一心想要挑战高手，想要得到的头衔，想要实现和父母的“约法三章”，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成名后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小亮，我看你和进藤也未免太天真了，你以为职业棋坛只是个单纯的围棋世界吗？这里面可是很复杂很现实的，慢慢你就会明白的，只有在上位者才更有话语权，所以说，在进藤取得头衔之前，你这个名人可要多费些心思好好保护他了。”
　　“有头衔的人就会有特权吗？”
　　“当然了，媒体虽然喜欢挖新闻，不过他们都是很懂得要和头衔拥有者交好的道理的。”
　　我沉默了，这一刻才终于领会了当初“约法三章”的真正用意。父亲一定早就料到了我们将要面临的问题，所以才会想到这样的办法吧。
　　看来拿到头衔真的比我们想象当中的还要重要，而我已经过了这关，接下来就看光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