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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回家的几天,沪上的天越来越冷,她披着棉被,坐在琴房的榻榻米上。
      沪上不比吴兴,这间屋子很小,白天总是异常昏暗,她在窗边凝望,彼时银杏与梧桐都落光了,满世界都是寂静,这里不是金城,这与吴兴没什么不同,她想。
      楼下的马路很窄,一条街上全是民宅,清晨她走到小路尽头,见旧铁门酷似旧乡,像穿过门就能回家似的。
      可走近看,那门后分明是堵墙。
      从那以后,她总是远远地站着看那扇门,许久后又沉默离去。
      年二十八那天,她收到一份礼物,是一捧白色的百合。
      无言的欣喜。
      她想起金城九月,桂花的香气冲透云端,秋雁南飞,她在那时认识了周雪朝。
      周雪朝曾对她讲起初见的情景。那天学生会面试,她在门口听到有人讲柳宗元的生平,一句接一句的文言……她因为好奇才参加面试。
      这熟悉又陌生的相逢,已经上演千万次,许多年前的季如初是疲乏的、厌倦的。
      可现在……她一时竟不知该用何种心情回复,心中只想着胡兰成那句“世景荒芜”、“兵荒马乱。”
      后来的事她知道。
      周雪朝专门跑到她的宿舍,十万火急地问:“你上次说离别,有阳关什么的那句诗怎么说?”
      季如初不认得她,可周雪朝灼灼的眼神看的她脸颊与耳朵都红透了,她眼神不定,小声地又试探地问道:“是‘三叠阳关,唱彻千千遍?’”
      周雪朝摇头:“不是,是另一个,好像有知音。”
      “那是……‘若有知音见采,不辞唱遍阳春?’”
      “嗯!是这句!太酷了!”说完就匆匆忙忙离去。
      季如初无论怎么努力也想不起,她究竟、何时、又说起古诗。
      在离开高中那年她已下定决心,再不在任何公共场合说起任何一句诗词,她再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被别人记起。
      时光匆匆而过,她的世界开始变得平淡,渐成荒漠,无人问津。
      曾经的一切都变成很久以前的事,过去被风雪埋葬,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都老了,死了,再也找不到了。
      她觉得安稳,从未有过的安稳。
      百合被摆在床头。
      在年二十九,她收到一份独特的礼物——是套古籍。
      朴实的蓝色封面被郑板桥的《竹石图》覆盖,线状书册、雁皮纸内页,这样巧的心思,这样大的手笔……
      这样…贵重的礼物。
      周雪朝在电话里笑意盈盈道:“宝剑蒙尘,名士不遇知音,千里马老死于马厩,实在太可惜了。若这书册有心,定然也想‘有知音见采,不辞唱遍阳春。’”
      季如初抿嘴笑了。
      周雪朝这才道:“其实是这样的,你读过那么多诗……我想请你写首歌词。”
      兴是和肖未处的久了,她仔细地分辨着周雪朝的语气,欲试探,对方却轻松地道:“我和一个人有很多约定,后来我们绝交了,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我想请你写首像《眉间雪》一样的歌词,行吗?”
      熟悉的旋律在脑海中响起,“扬州三月桃花铺满路……”
      她一时恍惚,眼里心里尽是相濡以沫,然后相忘于江湖的故事,眼泪迅速蓄满眼眶,但她仍是不动声色地应道:“好。”待凝神细思,又迅速问:“可以等一等吗?”
      周雪朝道:“不急,你慢慢写。”
      年三十,她独自一人看春晚,靠着沙发坐着,不知何时就睡着了。早起时,电视还开着,窗外一片漆黑,父母都还未醒,家里却明晃晃四处亮灯,她苦涩一笑,蜷缩了半夜的身子是麻的,她艰难地起身,把一切整理好,关好灯,一人回房。
      方才的一切都恍若从未发生。
      初一无愧是“春的节日,”八点钟的太阳宛如人间四月。
      可对她家来说,这和普通节日并没有任何差别,她爸爸早早地外出出诊,妈妈说论文初四之前要用,所以闭门修改文章。
      她明明在家,可她却很想家。家里的一切都搬来了,她的古琴,她哥哥的钢琴,还有竖琴、吉他,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搬来了!
      嵌入式的书柜占据整整一面墙壁,中外文学、历史、哲学、地理什么都有,客厅里装了崭新的投影仪和音响,厨房里各式机器全部都换新。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都这样陌生?
      初一的下午天气是那样好,她在屋里睡觉。
      醒来后,她沿着阁楼慢慢往下走,梅花开了,黄色的花朵三三两两倚枝头,香气淡不可闻。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她竟生出几分异国他乡似的凄凉。
      路旁的灯火尽是暗的,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只觉脚有些疼,不远处的餐馆酷似《美国往事》里黛博拉和面条初遇的地方,她慢慢走近,见门口稀稀零零坐了两三人,她便也坐下,静静地、望着远处的灯。
      她正发呆,突然,手机响个不停,熟悉的铃声是不知多少年没用过没听过的腾讯。
      她很吃惊,待看到熟悉的备注,立刻心乱如麻。
      这是谁!
      待她开口时才发现,打电话的人此刻就站在她身前!
      可直到说话这一刻,她也没能认出。
      她不知该怎样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若十年前的季如初知道十年后会有今天这幕,她会怎样?
      她悄悄地想。
      她不敢想!
      身侧的女孩比多年前更美,蓬松的波浪卷发,不再戴眼镜,大波点长裙尽是成熟女子的风情。
      她的思绪被拉到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她们都念中学,她喜欢穿白衣,喜欢戴黑色的框架眼镜,她们都喜欢百合花、都憧憬童话里一生一世的友情,还给彼此写了无数封信,信里有丽江古城厚重青石板,有塞纳河岸夕阳下的船……
      可这十年间,她再没有一丁点的勇气打开重看。
      她还记得她去她的高中学校找她时,沿着四层教学楼,一间一间地在门前成绩单上找她的名字。而她来找她时,在食堂门口四下张望的眼神。
      而今,那都已变成很多年前的事——童话里所谓的往事。
      她竟已记不起她们究竟是何时不再联系,何时变成现在形同陌路的样子,而她又是何时全然忘了彼此间的一切,就像他们从来没有相识。
      她依旧热情大方。
      她请她喝咖啡,她不好推辞。
      清风夜起,悲笳微吟,对面的人为她讲着这十年来的经历。
      对面的人变了,变得格外健谈,与记忆中那人竟像是丝毫不同,她的容颜如此鲜艳,与记忆中朴素洁白的那人也丝毫不同。
      可她对她如此热情,就好像她们只是隔了一天没见而已。
      她们依旧是多年的好友,约定一生一世。
      她眼里心里全是荒凉,脸上笑着,心里却一遍遍地哭着想,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地平线在视野里渐渐消失不见,她们都缺席对方的人生太多年了!
      少年的她们承诺,如果有日分别,那就换一个身份重新认识。
      站在十年后这刻,她大笑大哭着想,从哪里认识?从哪里说起?从十年前?八年前?还是五年前?
      该从哪里认识?
      时光彼岸的少年都在逝水的长河里被埋葬了!她知道她应该珍惜此刻,可她知道这不过是在欺骗自己而已,早就回不去了!
      此日相逢,思旧日,一杯成喜,亦成悲!
      她坐在她单车的后座上,她们一道回家,她像少年时那样,笑着对她说,改天我来找你玩。
      季如初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一切地跑上楼,然后紧紧锁上房门,近乎疯狂地哭着写日记。
      屋里灯灭,她猛然意识到:季如初早就不该心心念念执着于旧事!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
      肖未发消息给她,她想说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可一切到说出时,只变成一句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二天,她的眼睛毫无意外地肿了。她难得睡了懒觉,起床后更是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去摆满杂物的房间。
      搬家匆忙,那间屋子还没来得及打扫,她不停地咳嗽打喷嚏,然后终于在层层堆积下找到了那只黑色密码箱。
      密码是她哥哥的生日,箱子里面很乱,各式各样花巧的本子,各种形状的礼盒、月饼盒、乃至编织的盒子,它们都被灰尘覆盖,像记忆那样生疏。
      许久后,季如初找到了。那只纸盒上绑着粉色蝴蝶状的中国结,蝴蝶早已黯淡,盒子也不如当年光洁,她拆开那一层一层的薄膜,然后看到一条铂金项链。
      项链极为别致,吊坠上嵌了两颗水滴形的宝石,像拿破仑送给约瑟芬的婚戒——“我和你。”这是她当年和修睿在新加披游玩时买下的。那时,她一心想把此物赠予一人。
      项链的价格连修睿都咋舌震惊,他以为季如初是买给妈妈,当即不住地夸小初长大了。
      ……
      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过去那些年里,她总想,即使这礼物未曾送出,可这就是那人的东西。她将它一层一层包装好,放进首饰盒,在盒上缠绕蝴蝶,最后又放进礼盒,再放入保险柜的深处。
      过去的时光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就像这项链,虽然崭新如故,可盒子早已旧的不成样子了。
      离别总是与相遇一样默契。
      可岁月却遥不可及,连记起都如此奢侈。
      过往一切就像前生,就像……未曾发生。
      她的心情慢慢变得很平静,宛如死水。她注视那项链良久,最后将它拿出,放进一只普通的的首饰盒里。
      几天后,寄给了周雪朝。
      初二这天,父母都说工作太累,两人难得地在房间里躺了一天,初三又开始照常上班工作。
      她也关起门读书学习。
      日子就这样往前。
      因为机票难买的缘故,她不得已转机,飞机落地,她被冻的瑟瑟发抖,像回到腊月时的江南,果不其然,没几天她就病了。
      周一起床时腹痛不止,原本以为熬过去就没事了,没想到陆陆续续痛了一天,痛的她几乎无法站立,好在附院离得不远。医生问诊后,她去体检了。
      心头蔓延着一丝阴霾。
      而后再进入诊室,关上门,空气足足沉没了一分钟之久。
      医生左顾右盼,沉思片刻,问道:“你一个人来?”
      她露出像童话里的小战士一样坚强的神色,道:“看医生不用结伴,我可以的。”
      医生笑了。
      没过几天,她又进了医院,只是,上次是小肠,这次是过于无力,时时觉得难以呼吸。
      她想或许她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爸爸,但她又想,从前她每次对爸爸说生病时,他总说要相信医生,大多数病没到要生要死地步,那些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烫伤的时候,父母虽然在第一时间赶来,但他们对她说的最多的是“生活不能‘出意外,’”她知道父母是为她好,终有一天,她要一个人面对所有,父母担心她,怕她不能应付。
      没人喜欢“有意外”的人。
      她挂了号,护士小姐为她测心电图,然后验血。
      几经辗转后,医生说她这是贫血贫的厉害,要好好吃饭,不要过于忧郁,然后打发她回学校了。
      也许流年不吉利,她陆陆续续又去了两三次医院,整日提心吊胆。
      整整一个学期,她所有业余的时间好像不是去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她突然意识到何谓“少年心事。”
      年长之后,每天都这样忙,每天都有这样多的事情要做,她又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微不足道的烦恼与微不足道的往事呢?
      又一个的暑假如期而至,她去了社区——这是她读了国内最务实、最有成就的教授的著作后、慎重思考后,唯一的想法——“社工当从服务基层社区开始!”
      与村民同吃同住,设身处地体会居民的艰苦,方能理解居民的实际需求。
      所谓问卷调查,不过是用了最短的时间获得了最错误的答案。
      上班第一天,上司要求下载小钉打卡,这软件设计巧妙,只能以办公室的无线网才可打卡成功。她每天6:00起床,7:00出发,转过三趟地铁,坐过两班公交,勉强赶在9:00之前到达单位。
      这两趟公交很默契,第一趟停车后,如果不能跑步过去另一公交站,那她大概率就要错过了。
      苏霁月曾质疑她,周雪朝也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可她在知乎看过,大城市的节奏原本如此。有人住在冀,每日去帝都上班,那样的通勤是她所不能想象的。
      况且这家机构在金城乃至河西可谓首屈一指——评级为最高,员工数量最多……她只是一个实习生,何德何能……
      生活很快步入正轨。
      她也很快了解所谓“大机构。”
      员工培训后,入职第一天,单微信群她一口气进了四个,接着还有各式各样的居民群、骨干群、志愿群、区群、工作群、讨论群、小群,连拼单群也是有的。
      村民极是热情善良,每天都会给她送来各式各样的新鲜瓜果。
      她很努力,每天都自愿加班为孩子们辅导作业,对于有兴趣学乐器的孩子她也会尽力倾囊以授,有人问她“社工是老师吗?”
      她说不是,但大家对此似乎并不认同,所有的家长与孩子都叫她老师,她心里惴惴不安,可项目点的负责人娅姐也默认了此事。
      她问同班的同学,大家都对此不以为然,区区一个称号,谁在意呢?只道是她的心思太多了。
      来辅导作业的孩子们越来越多,有些孩子比较调皮,娅姐便道:“那些调皮的就不让来了,其他的孩子必须按时签到签退,做成封闭的班,这样比较容易管理。”
      社工怎么可能、怎么能有权利为别人做决定?谁赋予了社工权利?
      社会工作活动中心不是学校,社工也不是老师,况且就算是老师也没有权力决定这些呀……
      她鼓起勇气问道:“娅姐,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合适?”
      娅姐冷漠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他们如果不愿意,可以不来。”
      项目书设计了国学课堂,娅姐让她讲课,可这个国学课堂只有三个孩子报名。
      她皱着眉头,望着那三个并不情愿学习的孩子,问道:“娅姐,既然孩子们不喜欢参加,那我们要不要考虑换个主题呢?孩子们都不愿意参加,这或许……不是迫切需求。”
      娅姐十分无语地看着她,不耐烦道:“项目书就是这么设计的,你想怎么换?”
      季如初认真地翻看那些活动名录,缓缓道:“项目书与实际不符合,我想……我们可以向上级申请,把活动换成孩子们喜欢参加的……”
      她尚未说完,娅姐直接打断:“这里只有你有这项特长,换一个活动成本要增加,还要跟领导反复沟通,太麻烦了。现在就这样吧,我们快点做完就好了。”
      这便一锤定音。
      社工服务要覆盖整个社区,可这个暑假来参加活动的总是那几个孩子,人数更是少的可怜,她开始渐渐怀疑,到底是“本就如此?”还是她们做的太差?
      她又开始读书,可教授书中所写的活动参与者也不过是两三个人,她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问来问去,原来只有她觉得这算是一个问题。
      她被孤立了。
      翻看项目书时她发现一些看不懂的内容,譬如项目书上的项目人员与当下项目点实际的人员完全不符,而项目书上所谓实习生的工资也与现实完全不同,这个她不在意。
      可是,志愿者的补贴全然不发,谁愿意来干活呢?
      更让她觉得难以明白的是,她们举办活动时为居民发放小礼物,有些人一份也领不到,可有些人全家齐上阵,一人竟然领了七八盒抽纸,更有甚者,竟直接来抢夺抽纸。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懵了。
      事后娅姐又是一顿批评。
      无知无觉,九月如期而至,她又开学了,很快,又是一年中秋。
      她许久没回家了,从2月到如今9月,7个月,两百多天。
      金城的街道上摆满了菊花,她想着、念着:“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
      她的家在哪里呢?
      中秋节这天极是晴朗,可到了第二天,天空立刻变得阴恻恻的,她妈妈难得有空给她打电话,对她说她的小侄子要出生了,她往后就是姑姑。
      她如闻雷鸣,当即僵住了,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一霎那她好像穿越了时空,瞬间滑落到多年以后,又好像电视剧里那一闪的镜头,一转眼就是十年。
      她呆了,不知今夕何夕,亦不知身在何处,她像失去了一切意识,只机械地握着手机,像个假人。
      很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不是10岁,不是15岁,她已经20岁了,已经过去十年了!
      她突然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切都被抛在脑后,天下大雨,她立刻冲了出去,想去医院,找哥哥。
      可她还站在原地。
      她的手是颤抖的,心脏疯狂地乱跳,什么都忘了,什么异国,时差,长途,上课,什么都忘了,她的声音变的又尖又细,她叫哥哥,却口干舌燥说不出话。
      修睿接了,半调侃道:“预产期是今天,可你嫂嫂的姑娘太调皮,到现在还没动静。”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在想她说什么,她说不出来。
      沉默。
      电话里有护士的声音,修睿挂断了。
      过了一会,修睿回复她道:“在忙。”
      她忘记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她想立刻马上飞去英国,坐在手术室外陪他一起等。
      可她知道,她不能。
      她决无可能。
      记忆里山崩地裂,大江大河自此有了分岔了!
      他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他依然是她最亲的哥哥,可有些东西随着时光的流逝,变的不一样了。他有了自己的家,他是别人的丈夫、父亲。那些过往的青葱岁月都在这一瞬间、这一刹那变作再也触摸不到的曾经。所有的过去被完完整整地埋葬。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再也不能无所顾忌地对他讲那些少年心事。
      他们都长大了,他们都老了。
      从此往后,往事只敢深藏,不敢回忆。
      她突然不知如何面对这一切,时间为什么这样快?过去的日子变得那般不真实,就好像从未经历过。她不住地想,这是场梦该多好,待醒来时,他们还是少年,住在吴兴的小楼里,一起吃饭散步,赏花弹琴,那时的冬夏春秋都那样慢……一日一日,一年一年……
      晚上10:00修睿新建了一个聊天群,发了几张小宝宝的照片。
      她从此后便也是长辈了。除了面对,她并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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