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杨世成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
　　文秀今天下班的时候看见厂门口旁边的花草店里栀子花开得又白又香，长得很是茂盛，便走去买了一盆，寻思拿回去放在卧室的窗台上，栀子花的香气就会弥漫得整个屋子都是了，越想越高兴，把花放在自行车前面的网兜里，不多会儿就到家了。
　　文秀将栀子花来摆放在卧室的窗台上，然后又浇了水，站在窗台前欣赏了一会儿又白又香的栀子花，阵阵花香沁人心脾，正入神间突然被婆婆妈万端会的喊声给打断了飘飞的思绪。
　　“文秀！文秀！都几点了还不探着做饭？是不是想饿死我们？我就见不得那个多夜深还在灶屋摸摸！各自早点把夜饭做来吃了也好休息嘛！”
　　“哦哦，来了！”文秀答应着，忙从卧室里出来，走去厨房做饭。
　　第二天文秀下班的时候又看见厂门口旁边花草店里的三角梅开的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寻思买几盆回去摆在大门口，那多好啊，整个屋门口都是红的白的紫色的绿的花朵，看着就赏心悦目。文秀便又一下子买了六盆三角梅，这六盆三角梅开的花颜色都不一样，分别是红、黄、蓝、绿、白、紫，尤其是这开绿色花的三角梅最是稀奇，所以价钱比其他的几个品种的三角梅价格要高出十几元。
　　文秀一下买六盆自己也拿不动，便就让电工朱师傅帮她用自行车搬了三盆。
　　万端会正坐在门口见文秀骑着自行车下班回来，自行车的前面网兜里装着两盆花，后边的货架上捆着一盆，紧跟着后面还有个男人，而且自行车上也托着三盆花。
　　文秀在门口把车停好，一边将自行车上的花盆拿下来摆好，一边招呼朱师傅进屋坐。
　　“妈！这是我们厂里的电工朱师傅，您不是说电视机的插头老是不好用嘛，我今天就让朱师傅来帮忙看看，顺便帮我把买的几盆花带回来。”
　　万端会忙起身招呼朱师傅进屋里坐：“哈哈，朱师傅快进屋坐，你看嘛，也不知道家里要来客人，早知道你要来，我就先把茶给你沏好了！”
　　朱时趣一边从工具包里拿出螺丝刀，一边说道：“大娘您别麻烦了，我和文秀是同事，我家就在后街那边，每天下班也要从这里经过的，顺道的事。”
　　朱时趣一面说，就走过去把电视机的那个插座来拆开了，用螺丝刀把里边的接触片整理了一下，然后又把盖子盖上。拧上螺丝，把电视机的插头插上，然后打开电视机的开关。这时候电视机里传出了新闻联播的声音。
　　“修好了，这就是插座里边的接触片老化了，改天我给您买个公牛插座换上。”朱时趣一面说，转身就从屋里出来准备要回去，万端会忙扯住道：“你这孩子，吃了晚饭再走嘛！文秀快点去厨房做饭，留朱师傅把饭吃了再走啊。”
　　“诶，朱师傅，你就把饭吃了再走嘛，来都来了。”文秀这时候已经把花盆摆放在大门口两边了。正在洗衣台这里洗手，她见婆婆妈执意挽留朱师傅，便也上前挽留，本来文秀还有些担心婆婆妈会有猜忌之心，肯定不会有好脸色给朱师傅看，没想道婆婆妈如此的好客，如此的热情，这却是文秀始料未及的事情。
　　朱时趣一边往外走，一面笑道：“多谢大娘的好意，我还得回家呢，家里老婆孩子都还等我回去吃饭，要是我在您家里吃饭回去怎么跟媳妇说呢，哈哈哈，改日有时间再来叨扰吧！”
　　“你这孩子，今天来都来了，还要走，又说什么改日再来，你莫这么拒食才好呢！”万端会见朱师傅执意要走，也不便强留。
　　朱时趣骑着车子正往外面行驶，迎面遇着桂大兵骑着车子回来，这朱时趣不认识桂大兵，桂大兵却认识他，晓得这人是文秀的同事，见朱时趣从自己家里出来，心里好生诧异，不由得心中一股山西老陈醋直灌顶门，仿佛连全身的血液都变成了老陈醋相似，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透出酸气，就是古代的穷酸秀才也还要让他三分，这酸简直堪比硝酸！已经具备了很强的腐蚀和杀伤力！
　　桂大兵和朱时趣擦身而过，朱时趣并未觉察到桂大兵在看他，骑着车子往家去了。
　　“大兵，快过来帮我把菜端到桌子上去！”文秀一边拿碗盛饭，一面对老公说道。
　　桂大兵冷着脸，没有动，冷冷的问道：“他到家里来做什么的？”
　　“谁？”文秀一边盛饭，一面不经意的问道。
　　“还能有谁？我下班回来都看见了！”
　　“哦，你说朱师傅啊，我今天下班的时候不是买了六盆三角梅嘛，自己又搬不走，便让朱师傅帮我搬了三盆，正好妈一直说电视机插座老是不好用，我就让他来帮忙修理修理。别傻愣着了，快帮我把菜端到桌子上去！”
　　“哦！我还以为他来咱们家做什么呢！不过这以后少往家里带，不然我妈那张嘴巴，你也知道，不会有啥子好话。”桂大兵一边端起盘子一面叮嘱道。
　　“你才错了，你妈今天看见朱师傅别提多热情了，我起先还担心她会生气，结果，你妈真是太好客了，很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哼！你根本不了解我妈，一会儿你就知道她好客不好客了！”桂大兵端着菜摆放在桌子上。
　　文秀把米饭来放在桌上，又把筷子摆好：“爸！妈！吃饭了。”
　　桂太山从卧室里出来，嘴里叼着烟，使劲的吧嗒了几口，然后把烟头丢在门外。咳嗽了两声走来饭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肝放进嘴里，正在咀嚼，旁边老婆万端会说话了。
　　“你那个痢把子少抽！弄得一个屋子里都是烟味，电视里说，这叫做二手烟！我们跟着你吸了二手烟，这危害比你抽一手烟的危害更大！”
　　“吃你饭，我看你是电视看神了！”桂太山冷冷的瞪着眼。
　　万端会假装没看见，突然话峰一转：“文秀啊！厂里的男人，不要鬼啊墨子都往家里带，这叫街坊邻居看见，成个什么样子！知道的说是同事，不知道的就要说你往家里带野男人，我们桂家这脸面还要不要了？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文秀点了点头：“晓得了，以后不喊他到家里就是了。”
　　“文秀啊，我说你是好你的，你以后离这朱师傅远点，你看他长得蜂目蛇形，一看就是个风流浪荡的人，这种人就喜欢勾引人家老婆，就和那水浒传里的西门庆一样，你要是跟他走得近了，那还不中了他的毒手！就是你要做潘金莲，咱们家大兵可不做武大郎！只要还有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在一天，你就别想打那些鬼主意！”
　　文秀听到这里饭是没法吃下去了，放下筷子质问道：“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西门庆，什么潘金莲！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不好，我们就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而已。”
　　“这会儿你跟我说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你都把他带回家里来了！要不是我这老不死的还在家里，还指不定你要跟他干出些啥子见不得人的事情呢，你还当着我的面留他在这里吃晚饭，一口一个朱师傅，叫得真的好亲热哦，我听着就直起鸡皮疙瘩！真是不要脸！”
　　文秀被婆婆妈万端会这一通说话，惊得目瞪口呆：“我留他吃饭，还不是因为看见你在留他吃晚饭，我才说让他在这里吃了晚饭回去嘛，你还真是属猪的哈，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是遗传吧！”
　　“大兵！你也不管管你的老婆，有她这么跟妈说话的么，居然敢骂我是猪！”
　　“行了！妈，你们两个都别说了，多大个事！”
　　虽然文秀和婆婆妈万端会都不说话了，但是这气氛却变得似乎凝固了一样。
　　桂太山左右扫视了一眼，长出了一口气：“一天到晚尽是没事找事，吃饭！”
　　文秀晚上下班回家，看见门口花盆里的三角梅都被拔掉了，花盆里边却栽上了葱子。
　　文秀看见自己买的花被拔了，这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这时候万端会从屋里走出来。
　　“这花栽着，除了好看，还能有什么用，又不能当吃，又不能当穿，我今天去买了一把葱，栽在里边，以后还可以吃。”
　　“妈！你太过分了，您扯我的花，你经过我同意了吗？说都不说一声就给我拔掉了，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我就不尊重你了，怎么样？我是你妈，几盆花难道我还做不了这个主了？扯了就扯了！我们家又不是公园，栽这么些花做什么，我看栽些葱子就很好！对了！我跟你说，以后别花这些冤枉钱，留着这钱买菜多好啊，干嘛买这些没用的。挣个钱不容易啊！”
　　文秀满肚子都是怨气，看着盆子里新栽的葱子，就感觉好像是被人打了几个耳光。
　　“别愣着了，还不去做饭，都几点了！”万端会板着脸命令道。
　　文秀没有出声，默默的往屋里进去了。
　　吃饭的时候万端会有些得意的说道：“这钱就得花在正道上，不要搞些歪门邪道的，尽花那些冤枉钱，买些花来放起，那玩意有什么用啊，谁要是再买回来，老娘立马就给他拔了！”
　　桂大兵转头看了一眼媳妇文秀，见她低着头很不高兴，便劝母亲道：“妈！我觉得家里栽点花花草草的也挺好的嘛，你把来拔了做什么？这么做有点过分！”
　　“你这臭小子，教训起你妈来了，你可真是不讲良心哈，看来这古话说得还真是那么个经，这儿子一接了媳妇，就忘了娘！”
　　“我是说几句公道话，是嘛！文秀栽几盆花，挺好的，您却去给她拔了，哎这叫什么事。”
　　“拔了怎么滴，我栽上葱难道不好吗，以后还可以吃呢！居家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像你这样，不出数日便要搞得精光，你晓得什么？就晓得败家，老婆都把野男人带家里来了，你大气都不敢出，婆娘说个圆的就是个圆的，婆娘说个匾的就是个匾的，你就没点骨气。”
　　“妈，你扯了我的花也就算了，请你不要胡说，什么叫野汉子！”文秀实在忍无可忍。
　　“呀，我说错了吗，你那天把个野汉子带回家，难道是我冤枉你了？”
　　“那就是我的一个同事，要这么说，我以后连个同事也不能交往了！”
　　“一个女人家家的，跟别的男人交往个什么劲！叫街坊四邻看见，我们老桂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行了！吵什么吵！这一天不吵架就难受是不是，都好好吃饭！别吵了！”桂太山大声呵斥后，万端会和文秀都闭了嘴。
　　然而，接着几天，万端会发现栽花盆里的葱子，逐渐的变黄了，又过了几天葱子慢慢的枯萎死掉了。
　　“这葱子怎么死掉了，真是奇怪得很！都说这花店，喜欢在土里放盐，谁要是把花买回去，一浇水，土里的盐就化掉，然后被花吸收，接着花就死掉了，花死了又去照顾他的生意，看来这土里肯定也是被放了盐的，老头子！你跟我去外面河边挖些土回来，我把来装在花盆中，用来栽菜。”
　　“可以，我今天去钓鱼回来给你带一包土就是了。”桂太山把装鱼具的包捆在车子的货架上，然后又找了个尼龙口袋，把来放在货架上捆好，骑着车子就出去了。
　　旁晚桂太山回来，带回来一大包泥土，把来都填在花盆中，第二天万端会又在花盆里重新栽上了葱子。她把六个花盆都栽满了葱子，但是手里还剩下十几根，实在是没地方可栽了，这时候她突然看见儿子房间卧室的窗台上还有一盆栀子花，随即心下大喜，走去把房门打开，将花盆端出来，一把将盆子里的栀子花来拔掉了，就把剩下的十几根葱子全栽在里边。
　　文秀下班回来，并没有留意到卧室窗台上的栀子花不见了，先是忙着去厨房里做饭，一直到吃过了饭，洗碗刷牙，进卧室休息。
　　文秀刚在床上坐下，抬头看向窗台，发现栀子花不见了，好一阵气恼，感觉头皮都炸了。
　　“大兵！大兵！”
　　桂大兵已经躺下了，被文秀喊的不耐烦：“做什么？”
　　“我的栀子花呢！你看见我栀子花没有？”其实文秀很清楚这栀子花多半是被婆婆妈万端会给祸害了，但是她很明白，不好就去跟婆婆发脾气，只能从老公桂大兵这里找突破口。
　　桂大兵听见文秀这么说，坐起身，看向窗台，只见空空荡荡，栀子花确实不见了。
　　“呀，我还没注意呢，这花什么时候不见了呢。”
　　“我今天早晨起来还看见的，下班回来也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花不见了，你快找找！”
　　“找什么找，花难道还成精了不成，多半是叫我妈给拔了，用花盆栽菜去了。算了，你喜欢栀子花，明天下班的时候再买一盆回来不就完了嘛，多大个事呢，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妈也太霸道了吧，我买几盆花全让他给祸害了，我在这个家一点位置都没有，我算什么？”
　　“你是我媳妇啊，是这个家里的少奶奶，别胡思乱想了，不就是一盆花嘛，你去买几盆回来就是了，也不是买不起！”
　　“买几盆，买回来要是再让你妈给拔了呢？”
　　“她拔了，你再继续买呀，只要她不心疼钱，她拔多少，你就买多少，看是她拔得快，还是你买得快。”
　　“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把钱都买了花，没钱买菜你可别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要怪也是怪我妈呀，谁叫他拔的！”
　　“没看出来啊，你这肚子里的坏主意还真不少！”文秀笑骂道。
　　第二天文秀下班的时候又买了两盆栀子花，将来摆在窗台上，万端会就站在门口盯着看。
　　文秀一边给花浇水，一面高声说道：“拔吧，反正有些人只要不心疼钱，你拔了我就再买，惹急了我，大家都别吃饭，钱都用来买花！”
　　万端会听了这话，狠狠的瞪了文秀两眼，转身就进客厅里去了，打开电视坐着看电视。
　　文秀心下暗自好笑。
　　文秀今天晚上在菜市场里买了些五花肉，鸡蛋，生菜，决定来做个狮子头生菜汤，这个菜她以前也没做过，新近她买了一本做菜的书。
　　她先把肉剁成肉馅，然后加入料酒和葱，食盐，然后打入一个鸡蛋，接着搅拌均匀。
　　文秀把煤气灶打燃火，将锅放在灶上，加入清水，然后将肉馅做成丸子放入锅中，煮至沸腾后撇去浮沫，这时候加入生菜叶子。这道菜就做好了，用汤钵装起来，端着放至饭桌上。
　　吃晚饭的时候，万端会语重心长的说道：“文秀啊，不是妈要诚心跟你过不去，我是说买花浪费钱，以后呢你的花我不拔了，你也别再花那些冤枉钱。”
　　文秀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吃饭。
　　“你们年轻人花钱就是没个攒积，大手大脚的，买些花花草草，能当饭吃吗，哎！我也老了，你们的事情我是管不了啦。说你们是好你们的。”
　　“行了，妈吃饭吧，那个人还没点爱好了。”桂大兵一面说一边偷偷的看了文秀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