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酒馆》南山小栈

2、第 2 章

　　对面成衣店的掌柜姓于，是个三十多近四十的妇人，为人爽朗大方，这成衣店她开了十来年，一直都是她与其丈夫二人打理，有些名气，不知为何，在今年突然招了个伙计，这伙计还是姑娘。
　　当然，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事，不必惊讶。小刘与张小，丁师傅和李婶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原是小刘去给于掌柜的丈夫送酒时，见店里多出了一个眼生的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五六岁，懵懵懂懂的，于掌柜在教她看账本，因着姑娘侧面对着小刘，小刘没看清姑娘的模样，见了于掌柜的丈夫，问了句，那是不是新来的人，来帮衬着。
　　于掌柜的丈夫答道不是，那是于掌柜胞妹的女儿，家中变故，从外县投奔他们。至于是何变故，也没再问，只道是个苦命的，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顾掌柜听完笑笑不说话，这世上，命好的又有多少，各有各的难罢了。
　　不过两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于掌柜家来了个姑娘，姓柳，十五六岁，轻声细语，说话温柔，白白嫩嫩的，长的可人。连带着成衣店的生意都比以往好了些，尤其是男衣，于掌柜心知肚明，也不说什么，只每日让外甥女在柜上算账。
　　这么算了两月，柳姑娘也熟悉店里的事宜，在整理货物时，柳姑娘发现店里有一间不大不小的空房间，不声不响的将空房间打扫出来，挑了个时间和于掌柜说：“姨妈。我搬来店里住吧，方便些，每日晚上您和姨夫可以早点回去，我留在这里整理，早上也能早起收拾打扫，您和姨夫直接过来就好了。”
　　“这……”于掌柜有些犹豫，虽然柳姑娘在店里住对他们夫妻二人而言是方便许多，不用整理物品，不用打扫店铺，但她终究是个女儿家，多有不便，“你一人住在店里，万一有个好歹……”
　　“不怕的，我没事，姨妈姨夫辛苦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我在这店里，不用担心的，晚上我把门窗关紧就好了。”柳姑娘心里是犯恶心，姨娘姨夫是好人，但那个表哥，二十了还未成亲，整日游手好闲，甚至有时姨娘姨夫不在家还对她动手动脚。
　　这事又不能同姨娘姨夫说，自己是孤女，他们见自己可怜才收留，若是将这事告知二人，怕是要让二人伤心了，还好表哥未做过分的事，既然店里有空闲的房屋，那便搬过来，也比在家里见到让人反感的表哥好。
　　于掌柜见柳姑娘这么说，也就同意了，柳姑娘是她妹妹的孩子，自小乖巧伶俐，不像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对柳姑娘也就放心了。自此，柳姑娘就开始住在了店里。
　　柳姑娘不在于掌柜家中住后，格外放松，晚上点好货，姨妈姨夫走了，柳姑娘便迅速关上门，洗漱入睡，在家中养成的早起习惯又使得柳姑娘每日醒的早，将店中衣物整理好就开门。
　　某日清晨，柳姑娘将店门打开，瞧见了对门酒馆的老板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这是柳姑娘第一次见酒馆的顾掌柜，之前只听说过，虽然在对门，却没见过，没想到竟这般年轻，这相貌比她在父亲的私塾见到的童生还好看，身姿也不是那些文弱书生能比的。
　　顾掌柜听见声音，循着声源，看见了小刘口中的柳姑娘，这柳姑娘的美貌他也略有耳闻，今日一见，确实比大多姑娘好看，也比常人白上许多。
　　顾掌柜对着柳姑娘笑了笑，点个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柳姑娘脸上有些热意，也笑着点头，随即转身干活去了。
　　柳姑娘是外县人家，柳母嫁给柳父多年未有身孕，柳家三代单传，到柳父这一代族中更是人丁稀少，柳母好不容易怀了她，夫妻二人对她十分疼爱。柳父有秀才功名，虽科举不中，但在家中以私塾教学为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柳姑娘五岁那年，柳母怀孕，在生产之际柳母却因难产而死，柳父伤心欲绝，此后不再娶妻。
　　柳姑娘一人在家无人照料，柳父无法，只得带着她一同去私塾，与那些学子一起上学，这样一来，既能照料幼女，又不耽误学子。于是柳姑娘跟着父亲在学堂读了几年书，等到她再大一些，十二三岁时，就自己留在家中了。因柳父十分疼爱这唯一的女儿，因此，到了婚嫁的年龄柳父仍舍不得她出嫁，这婚事也一直拖着。
　　只是，在前些日子，私塾有个孩子，仗着自己水性好，又贪玩，游到水里，被水草缠住，柳父下去救人，人是救上来了，自己却没了。柳姑娘将父亲的葬礼办好，收拾了东西就来到安宁县投奔姨娘姨夫。
　　柳姑娘将门打开，清点着昨日的东西，虽昨晚已经清点过了，但早上还是要重新再盘算一次的。盘算的差不多，于掌柜也带着她做的早饭来店里，一天也就这样开始了。
　　酒馆内。
　　三味居的伙计刚拉完酒回去，顾掌柜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刚一坐下就听见“呲—”的一声，顾掌柜感觉背后有点凉，往上一摸，是衣服破了。
　　小刘见状，笑着对顾掌柜道：“掌柜的，你去换一件衣裳吧。”
　　顾掌柜不说话，站起身，上楼，似是又想到什么，对小刘喊道：“小刘，烧一罐热水，送到我房里来。”
　　“知道了。”顾掌柜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极爱干净，小刘心想。
　　待顾掌柜沐浴完下楼已是两刻钟后了，顾掌柜拿着破了的衣裳到后院，李婶正在洗酒坛，顾掌柜道：“李婶，这衣裳后背有些破了，劳烦您给补补。补好后给您酬劳。”
　　李婶闻声站起来，将手上的水往身上擦了擦，拿过衣服来看，领口脱了线，不是什么大事，补补就好，但是这布料。李婶摸了摸，薄薄的一层，已经是用不了的了。于是道：“掌柜的，您这衣服，补是难补了，这布料没用，只能将这一整块布换了。掌柜的有这一样颜色的布吗。”
　　“没有。”顾掌柜答道，“这衣服是在对面成衣店买的，我去于掌柜那里问问吧。”顾掌柜将衣服从李婶手中拿了来，到了对面成衣店。店里不忙，于掌柜在给一妇人试衣服，于掌柜的丈夫不见人影，柳姑娘在看账本。于掌柜见顾掌柜来，笑道：“顾掌柜要点什么。”
　　顾掌柜举了举手中的衣物，问道：“于掌柜这里可有这相同颜色的料子？补个衣服。”
　　于掌柜看了眼，道：“柳儿，替顾掌柜去库里看看，可有青色布匹。”
　　顾掌柜走到柳姑娘面前，两人中间隔着柜台，顾掌柜将衣服递给柳姑娘，便听见柳姑娘那柔柔的声音：“顾掌柜请稍等。”
　　很轻，很柔，是顾掌柜的第一映像。
　　不过片刻，柳姑娘拿出了一条青色布匹，虽与那衣服颜色相似，但还是有很大差别，柳姑娘道：“顾掌柜，只剩这个颜色与衣服颜色最为相似了，您看合不合适？”
　　顾掌柜看了看，摇了摇头：“没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柳姑娘答。
　　于掌柜此时手里拿着一套衣服走了过来，正是妇人方才试穿的，妇人跟在身后，“柳儿，结下账。”于掌柜将衣服递给柳姑娘。
　　“是。”柳姑娘拿着衣服看了看，在账本上记着，道：“一钱银子。”妇人拿了钱走了，柳儿在后面道：“夫人慢走。”
　　夫人点了点头，出了店门。这边于掌柜拿起顾掌柜的衣服看了看，道：“顾掌柜这衣服还是在我这儿买的吧，这布料已经是几年前的了。”
　　“是于掌柜这儿买的。”顾掌柜点点头。
　　“这布料我们这儿已经没有了，不如顾掌柜看看别的衣服？”几年前的衣服，现如今是不再卖了的，更别说布料了，也已经没有了。
　　顾掌柜道：“既没有布料了，就算了吧。”
　　“顾掌柜何不买一件衣服回去？”见顾掌柜要走，于掌柜立马说道。
　　“衣服就不必了，还有的穿。于掌柜生意兴隆。”顾掌柜早就环视了一圈，店里并没有他适合的成衣，转身就出了门，这话少的模样，倒一点也不像是个做生意的。
　　“顾掌柜生意兴隆啊。”于掌柜道。
　　沉默寡言，这是柳姑娘的感受，虽见过面，但从未说过话，一开口，原是个话不多的人。
　　顾掌柜又跑了几家布匹店，终是找到了有差不多颜色布匹的店铺，顾掌柜将布匹买回去，让李婶帮忙补上，但新旧布料不一样，颜色深浅也不一样，最终顾掌柜还是拿给了于掌柜，让于掌柜将布匹做成新衣，这自是后话。
　　安宁县的冬天来了，天气越来越冷，这年冬至，下了安宁县的第一场雪，越到冬天，酒馆的生意越好。喝酒取暖的人多了，于掌柜的丈夫，刘姑娘的姨夫，也是个喜酒之人。只是平常不怎么喝，冬至这日，让柳姑娘去对面的酒馆打一壶酒来。

　　没有存稿，小心入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