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酒馆》南山小栈

1、第 1 章

　　初秋的天，有些凉，顾掌柜醒后披了件外衣下楼，打开酒馆大门，外面已经亮了，昨晚下了雨，地上有些湿迹，还起了雾，这有些凉意的雾天，倒是十分适合睡觉。
　　小刘是酒馆的伙计，刚睡醒，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看见掌柜披着外衣站在门口，也不知道今天又站了多久：“掌柜的，您今儿又起这般早。”说罢还伸了个懒腰。
　　顾掌柜仍然看着外面回道：“天凉了。”
　　小刘不明白外头有什么好看的，自家掌柜每隔几天都要这么早起一次，早早的打开门，也不说话，在那里发呆，搞的他想偷懒都有点难。只道：“谁说不是呢，前儿个才秋分，下了场雨，就突然冷了。”
　　“洗漱吧，再有一刻钟三香居的人该来取货了。”顾掌柜道。
　　“好嘞。”小刘转身去后院了，赶紧洗漱完，今天事情多着呢。
　　三香居是安宁县有名的酒楼，菜的味道是安宁县数一数二的，就连知县大人也常去，三香居里头的酒，在安宁县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大多数酒是从外县运来的，但有一种酒却点名要顾掌柜这酒馆里的。三香居的掌柜与顾掌柜约好，每隔十日派人来取一次酒，给出丰厚利润，买断这酒，再不许顾掌柜卖给别家酒楼，但允许顾掌柜在自家酒馆出售。顾掌柜一口答应，这酒名为虚梅，算得上是顾掌柜这里的招牌酒。
　　顾掌柜的酒馆在安宁县已经开了五年，谁也不知道顾掌柜是哪里人，只知道五年前的一天，安宁县来了个十八岁的年轻人，买下了三进的宅子，改成了酒馆，这酒馆一开，就开到了今日。这地段算不上安宁县最好的，但人来人往，也着实热闹。
　　一刻钟后，三香居的伙计赶着牛车来了，顾掌柜正同小刘从酒窖里将酒坛搬出来，伙计见状从牛车上下来，跟着一起把酒搬上牛车，忙活了有大半个时辰才结束，三人早已满头大汗。伙计从牛车上拿下来一个包裹，打开，道：“顾掌柜，忙活了这么久，饿了吧，这是早上刚出笼的包子，热是没那般热了，但这天气也还能吃，来垫垫肚子吧。”
　　几年来，取酒的都是这个伙计，每次来取酒都会带上一些吃食，早上来是包子，中午或是晚上，就是些小炒，有时候还会是荤腥，上道的很。
　　顾掌柜也不客气，明白伙计的意思，接了来，道：“多谢。方才都累了罢，去里头歇一歇。”三人一同进了大堂，伙计坐在堂内歇着，顾掌柜给他倒了茶水，与他一同坐下，听他聊着三香居的趣事。
　　小刘将包子拿到厨房，丁师傅已经到了，在厨房准备着今日的菜，见小刘手中的包裹，丁师傅道：“那伙计今日又带的包子？”
　　“是啊，早饭不用做了，吃包子吧。”小刘回道。
　　“那还省事儿了，我烧水把包子热一热。”丁师傅将包子拿了过来，倒了水在锅里，拿了一层蒸笼放锅里就开始热包子。小刘坐在炉子前替丁师傅加柴火。
　　丁师傅问：“怎么不去前头。”
　　“伙计现在正拉着掌柜说他们楼里那些破事儿呢，我懒得听。”小刘嘟囔着。小刘不喜欢伙计，也说不上讨厌，每次来都要拉着顾掌柜说上好一会儿的话，他知道那是为了偷懒，虽然他自己也喜欢偷懒，但他更不耻伙计的行为。
　　不大一会儿包子热好了，小刘端出去给顾掌柜，伙计就拉着那牛车走了，顾掌柜喊上丁师傅和小刘一起吃。突然又想到什么，顾掌柜问：“给张小和李婶留了没？”
　　“留了，在厨房里。”丁师傅回道。张小也是酒馆的伙计，小刘晚上是留在这里的，丁师傅家有妻儿，晚上也要回去，但张小却是中午才来的。而李婶，是在酒馆洗碗的杂工，也是中午过来。
　　酒馆不大，但是生意有些忙，中午和晚上正是人多的时候，需要的人手也就多了。顾掌柜点点头，吃完后，小刘将桌子收拾了，再摆一下桌椅板凳，准备要开酒馆的门了，丁师傅继续去后厨忙活，顾掌柜又去酒窖，清点酒水。每日最清闲的时候，就属早上开门前和下午午饭后了。
　　安宁县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当的上安居乐业四个字。
　　午时人渐渐多了起来，张小和李婶也都到了，来酒馆喝酒的都是男人，这酒馆酒的味道醇正，价格也不高，开的时间久，又从不缺斤少两，因此招来了许多客人。
　　酒馆有个公开的秘密，不仅酒馆的伙计们知道，甚至这整条街都知道，酒馆的顾掌柜不爱喝酒。
　　众人只知道顾掌柜不爱喝酒，却不知道顾掌柜不仅不爱喝酒，更厌恶满身酒气的酒鬼。每次和这些酒鬼打交道，只是为了收钱。每日酒馆关门后，顾掌柜都会烧上一大壶水，从头到脚都要清洗一遍，生怕自己身上还留有一丝酒味。这事没人只道，除了与他同住酒馆的小刘。
　　每次见到顾掌柜这个样子，小刘都会嘲笑他：“这么讨厌酒鬼，掌柜的你还开什么酒馆啊。”顾掌柜只是看他一眼不说话。
　　小刘是跟在顾掌柜身边最久的伙计，从顾掌柜开酒馆一直到现在，五年了，他一直跟着。小刘家孩子多，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农家养不起这么多孩子，小刘又是家中第三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出来了。顾掌柜第一次见到他，小小瘦瘦的，不愿要他，小刘跪下，让顾掌柜给他三天时间，他证明自己能干活。顾掌柜于心不忍，就将小刘留了下来。
　　在小刘眼中，顾掌柜不像商人，一点都不像，特别是穿上长衫的时候，就更不像了，倒是有点像教书的先生，但又不全是，小刘也不明白。
　　这一日，午后，最后一位喝完酒的客人刚走，一位妇人来了，顾掌柜在柜台后头算账，小刘和张小在收拾大堂，见妇人来，两人心照不宣偷笑。
　　妇人见了道：“你们笑什么，我是来找你们掌柜的。”
　　这妇人已经是今年第三次来找掌柜的了，每次来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不仅今年，这几年，她还是年年来，当然，这些话小刘和张小不敢当着妇人的面说，妇人的火爆脾气在这整条街都是出了名的。
　　顾掌柜见妇人来，心里有了底。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掌柜再不愿也不能摆着脸对妇人： “张姨，您今日有空来？来，请坐。”顾掌柜搬开凳子请妇人坐下，妇人也不客气，直奔主题。
　　“顾掌柜，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也不和你打哑谜。”妇人笑道。
　　“张姨请讲。”顾掌柜在张姨对面坐下道。
　　“城南有一家屠户姓王，他家有个闺女，今年刚满十九，二十岁了，年纪是大了点，那是因为前几年她娘因病去世，在家拖了几年。和顾掌柜啊，正好合适。”张姨是专门给人牵红线的。
　　小刘和张小在旁边边笑边收拾，每次张姨来都是给顾掌柜的说亲，每年都要来好几次，但无一例外，每次都成不了。
　　“张姨，我年纪大了，怕是配不上姑娘家。”顾掌柜推辞道。
　　“欸，顾掌柜说什么呢，这家姑娘是个能干的，在家中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懂事又知礼数。虽然比不上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但与顾掌柜一起，还是十分般配的。”
　　“这……”顾掌柜有些为难的样子，“也不知姑娘嫌不嫌弃。”
　　“姑娘怎会嫌弃，顾掌柜一表人才，还有这间酒馆，哪家姑娘嫁过来都只有享清福的份。这姑娘啊，模样又周正，是个好看的。就是矮了点，但绝对是个会过日子的。与顾掌柜绝对是合适的不能再合适了。”
　　“如此便多谢张姨了，再等顾某思虑一番。”
　　“好，好，那我就等顾掌柜的消息了。”张姨笑着起身，向外走，道“顾掌柜考虑好尽快回复我，可别忙忘了。”
　　“不会不会，此事还请多多劳烦张姨了。”顾掌柜将张姨送到门口，从身上拿出一点碎银递给张姨。
　　张姨喜滋滋的收下，笑眯眯的走了。
　　顾掌柜面无表情的继续算账。
　　顾掌柜年纪在时人看起来，确实是大了些，二十三了，在农家，这样年纪，孩子都能出门挖猪草了，而顾掌柜，还是独身一人。这几年给顾掌柜说亲的人很多，也有两次，都商讨迎娶事宜了，一次因为女方婚前不贞被发现告吹，另一次，因对方父母要求的聘礼过高，顾掌柜无力承担。因着这两件事，顾掌柜也拖了这么久，二十岁之前，只盼着酒馆的生意能好，酒馆的生意变好了以后，他的年纪也大了起来。
　　至于张姨说的这位姑娘，顾掌柜略有耳闻，身子娇小，与十二三岁的孩童无异，与自己在体型上实在是不般配。没几天，顾掌柜派小刘去到张姨家，推了这件事。
　　又过了几日，小刘兴冲冲的从从外面进来，说对面的成衣店，来了个新伙计。这条街店铺多，来新伙计本也不是件新鲜事。但这次来的伙计和别的伙计不一样。

　　开的新坑，会是篇甜宠文，依旧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