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成双》Yosii

3、【03】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慢慢吃一些流食。我会为你准备好的。”
　　若是其他病人，肯定都是医师交待，家属去准备食物。到了莫一程这里，就是医师卢观岳亲力亲为，给他带一碗分量很足的粥。
　　“谢谢。”
　　今天的花是一朵很大的葵花。在卢观岳把粥摆好的时候，莫一程捧着这朵大花，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又是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像是有过很相似的经历，被捧在自己手里的葵花什么的。然而实际上，自己并不是个平时会去买花的人。
　　“你给我的这些花，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不是指花语，我是说……”一抬眼，莫一程发现卢观岳盛了一勺粥，已经喂到自己嘴边了，他顿时现出几分窘迫的模样来，“呃，我、我自己可以的。”
　　“这个碗很沉，你的手腕力量还不够。”医师轻描淡写地拒绝了他，“一碗粥而已，你能快点好起来才是正事。”
　　“好吧。”拗不过自己的便宜“家属”，非要矫情也没有必要，病人选择妥协。莫一程把葵花放到床边，专心接受对方的投喂。
　　“乖乖吃完这碗粥，我就告诉你更多的事情。”卢观岳笑了笑。这一刻他眉眼弯起，相较公事公办的医师的态度，他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许多。
　　莫一程瞟一眼他的胸牌，上面明明白白写了年龄。“我的年纪可比你大。”这个哄小孩的语气是认真的吗？
　　“但你是我的病人呀，一直以来照顾你的可是我。”
　　病人的动作微妙地顿住了。“一、直、以、来、照、顾”是怎么个照顾法，莫一程觉得自己需要仔细琢磨琢磨。眼下他决定先不要反驳对方。
　　“好吧，你是医师，你说的都对。”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话说，病房安宁平静，甚至平添了几分温馨。粥里炖了细细的鸡丝，几乎融化在粥里，鲜美得莫一程想把舌头吞进肚子。嘴里没滋没味过了四年——尽管始终在昏迷——可一旦吃到点好味道的东西，真是感动得快要泪流满面了。
　　卢观岳非常耐心，慢悠悠地喂了病人大半碗粥。剩下的部分他二话不说，自己喝掉了。
　　本着不要浪费食物的原则，更何况粥都是人家准备的，莫一程什么话都没说。
　　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是堪称完美的“家属”，将自己这个病人照顾得无微不至。可问题就在于……越是这样啥都不求的对自己好，越是让莫一程感到奇怪与不安。

　　收起餐具，卢观岳告诉莫一程：“接下来，我会带你重新体验一遍，高科技唤醒你的方法。”
　　“什么？”
　　“等着我。”
　　医师神神秘秘地离开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推着一车看起来十分高端的仪器，还带来了一位专程协助的护士。
　　在和护士准备各种接线的时候，卢观岳向莫一程解释。“这是必要的流程，也是你要接受的阶段性治疗，检测你的大脑是否恢复正常，潜意识中有没有产生什么隐疾，还可以引导你的记忆一点点恢复。你想问的那些，花什么的，”他晃了晃手中的接线，“都在这里面了。”
　　莫一程顺从地接受他和护士在自己身上安置了许多根线，同样，这些线也会相应地接到卢医师身上。其中还有两个类似于头盔的装置，是自己和卢观岳即将戴上的东西，有几根线连接在这两个头盔上。莫一程看在眼里，觉得非常奇妙，就好像……自己真的会和卢观岳建立起什么联系似的。
　　所以果然，之前的治疗过程中，他和自己是在一起的。
　　他隐约记起的那些场景，有很大概率就是自己和对方的共同经历。想想那奇异的熟悉感，莫一程止不住生出些期待来。
　　“莫先生你和卢医师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卢观岳去外间整理电源，护士趁机和他聊了起来，“现在想找一个靠谱的实验联合体简直比登天还难。”
　　刚想澄清关于什么感情的问题，莫一程注意到了她後半句话。“实验联合体？是说？”
　　“就是卢医师嘛。进入虚拟世界引导你回来的角色。必须要两个人感情相当，他要坚持到底，你也足够信任他才能成功。哦，政策上其实支持的联合体身份只有法定意义上的亲属和配偶，朋友之间感情再好也是不允许的。”
　　莫一程心道，这就是卢医师要和自己假结婚的理由？
　　“要是一个搞不好被虚拟世界困住，联合体会陷入和患者一样的状态，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也是为什么政策出台了却没多少人敢做的缘故。当初院长还有好多人都劝他再好好考虑，他始终坚持要为你治疗！老天保佑，哦不，其实还是卢医师自己的努力，还有你们两个的感情，最後竟然真的把你唤醒了。我们都为你们感到高兴。”
　　“谢谢。”他还能说什么。
　　感情这东西，仿佛锦上添花的礼物，谁不知道，一旦危及自己的性命，有多少情比金坚的爱侣都会“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是卢观岳他，毅然承担起了这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莫一程陷入沉默。
　　这是他始料不及的未知。
　　“没问题了。”卢医师从外间回来，在护士的帮助下，开始在自己身上安置那些线，“我们准备开始吧。”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