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肩》韵映时

10、叫声哥听听？

　　易然把外套搁在手里，刚刚要把他往洗衣机里丢，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顿住了手，把甩着半空的外套扯了回来。
　　由于扯得太过于猛烈，虽然只堪堪抓住了衣袖但是衣服被他一带一扯失控的往他脸上砸，他吓了一跳没做出正确的反应被衣服砸了一脸，熟悉浓烈的气息扑鼻而来，那是一股木质的香水味又混了点周浩楠自己身上的气息还混了点因为易然穿了一天以后他自己的味道。这个味道居然不难闻，反而是他喜欢的那种淡淡的木质香水的味道，因为前调已经完全冲淡了只剩下尾调一点好闻的气味。
　　这种感觉太过于强烈，就好像被周浩楠整个人拥住了的感觉，他的气息正在侵略着他，占领着他的神经，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的撤掉这件盖在他身上的衣服。大脑短路，他有些忘记他刚刚要干什么了。
　　他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客厅。
　　“发什么呆？”突然一个人声打断了他，一把把盖住他的衣服扯了下去，顺手就要丢到洗衣机里。
　　“哎，等等。”易然回神，他都差点忘记他爸还在客厅里看手机呢。他抓过那件衣服，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又想起了自己拿回这件衣服的初衷，快速的在衣兜里掏了几把，果不其然，手里片刻就多了几颗水果糖。
　　周浩楠的水果糖还真的遍布世界各地啊。
　　易观对于他从“自己的衣服”的衣兜里居然掏出了糖感到略微震惊，因为他从不认为易然爱吃甜食。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种东西了？”
　　易然把糖抓在手心，微微侧过了身像是要遮挡着什么，把衣服往洗衣机里一扔，“别人给的。”
　　易观没再说些什么，也没看见在刚刚那一堆糖里夹杂了一个不是糖的东西。
　　易然回了房间才摊开手心，一堆水果糖里夹杂着一颗黑色的像纽扣的东西，他几乎就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是他之前在外面碰见周浩楠那一天他耳朵上带的那个黑色的耳钉，现在落在了他的手里。他把糖往床上一丢唯独捡起这个黑色的耳钉在眼里细细端详。
　　就是很简单的黑色，但是细看就会看见里面有一些细细的微闪，外面是一圈银色的边，简单。他从想起了那天见到周浩楠带这个耳钉的样子，和他白皙的皮肤一衬应显得格外的显眼，但是也是说不出的好看，有一点冷冷的帅气。
　　周浩楠戴着好看是好看，但是现在看到这个不仅会想起周浩楠戴上它的画面，还会想起之前他见到的同样在那个叫罗清的人耳朵上也同样挂着的一个耳钉，不知道为什么易然就是觉得看着不太舒服，像是配套情侣的感觉。
　　嗯，他不喜欢。
　　他捏着这枚耳钉看了一会儿，随手把它扔进了抽屉的第二格里，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软盒，他把它放了进去，有一种不打算让他再见天日的感觉。他挑了一颗糖，这一堆糖里居然罕见的大多数都是周浩楠喜欢的那个水蜜桃的味道。可见这个糖应该是本来被他挑出来打算自己吃的，至少他没见过别人向他讨糖要的时候他从这个外套的口袋里掏的，一般都是从裤兜或者抽屉里掏出来的。易然笑了笑，撕开包装用舌尖把糖卷了进去。
　　他确实不爱吃甜食，唯一喜欢的可能就是那个巧克力豆奶，可是那个其实并没有特别甜，至少对于这颗糖来说，一点都不甜。
　　浓烈的水蜜桃味从舌尖蔓延开来，溢满了整个口腔，易然又想起了今天中午的时候他给自己丢的药和糖。明明那么苦的药，他其实喝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却有一个人会因为怕他觉得苦给他留了自己最喜欢的味道的糖，这种感觉他有多久没体会到。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的页面，找到那个好难的页面打开，可是退出去又点进去反复了几次也终究没有说些什么。谢谢未免太过于生疏刻板，但是又没有什么理由能够找他。
　　指尖打了一个转，他点开了那个人的头像。
　　一个背影，逆着光，手上还拿着滑板。
　　这个皮肤没谁了。
　　他还玩滑板？
　　翻开他的朋友圈，还真的一如他的人一样的冰冷。
　　-仅对朋友三天可见。
　　他丢开了手机，打开作业，感冒已经消失的很多了，这都多亏了他常年踢球常年骑着自行车常年跑步锻炼出的好体质。昏昏沉沉的睡了大半天，现在他全然没有一点儿困意，把自己投入了作业之中。
　　清晨，易然已经掏出了语文书架在了桌面上，开始读起了古诗。
　　周浩楠从后面又悄悄的溜了进来，动作熟练的闪身进了教室，像无数个早上那样拉开了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只是，易然读着读着就听到隔壁传来，“你感冒好些没？”
　　易然转头，就见到一双浅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个人才转回了头，低着头在桌子上又写着些什么。奇怪的是他今天没有一进门倒头就睡，反而是在看着些什么。
　　第一节课的铃声响了起来，易然趁着收回语文书拿出数学书的间隙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很厚的一本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些化学反应，最上面那一章就有几个大字“配位解离平衡”
　　他一边翻开书一边在脑海里回想自己有学过这一章的内容吗？好像没有，难得是下一节的？可是书也和化学书那一本被老师声称为死亡选修四的黑白化学反应平衡不一样啊，那本多么的薄。
　　数学老师杨兰敲了敲黑板，“醒醒了，上课了，不要仗着你们现在还是高二就可以在这里随便对待，特别是数学这一门，很重要的，想要睡觉的都给自觉一点站到后面去。”带着她那独特的一二声调不分的口音，愣是把二声的字眼读成一声。
　　开学将近一个月以来，易然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老师，她觉得这个老师就是典型的那种偏爱成绩好的学生，对于那些数学成绩好的就好声相待，那些差生就放任不管，十有八九没有好脸色。他应该对于这个老师来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差生了吧，数学经常在及格线下徘徊。可是后来的某一天他才发现原来不只有他不喜欢这个老师，班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不喜欢她，居然连好学生加学霸同学魏喜纤都对她反感。
　　这件事说来也挺长的，易然也是在开学的第一个星期的时候才猛地发现魏喜纤和她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他家住28楼，她家就在16楼。
　　这还是他某一天在电梯里遇到了准备上学的魏喜纤，这才知道的。从这以后他几乎每天上学就搭上魏喜纤和她一起上学，反正两个人的时间点也差不多。慢慢就熟悉了起来，只是放学后他们就没有一起回去，原因是易然放学以后要踢球，他们时间凑不上，只是偶尔不踢球的时候会搭上一起走。熟悉起来以后才发现这个人并没有像那种刻板读死书的学霸一样，反而有趣的很，经常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思想。两个人一拍即合，像是多年未见的兄弟一样，很快的就搭上了简称上了一条贼船，他们两个连同徐添一和江桓一起，四个人经常在中午的时候一起吃饭。
　　数学课还在继续，恍恍惚惚之间在教室的一个角落就悄悄的开始了难以置信的热闹。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浩楠和易然两个人就着桌上起来的一堆书开始了悄悄话。不知道究竟是谁先打破的沉默与缄口不语，少年人本就没有太多心机与暗算，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示好都能让人得意的跑过去往另外一边发起进攻。
　　事情最开始的发展并不是这样的，只是易然悄咪咪的推了张纸条过去，上面写着
　　-衣服我明天还你。
　　周浩楠接过纸条，就看见了上面歪歪扭扭如同小学生一样的字。
　　周浩楠：“……”还挺丑？
　　这张写着还挺丑的字条旁边还有一团涂黑了的字体，可惜可能是主人粗心大意，并没有完全涂黑，只是潦草的画了几笔。于是就看见了那本应该写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被划掉的字。“想吃糖。”
　　纸条被推了回来，随身附带了一颗糖，居然不是水果糖，今天难得换了口味成了奶糖。
　　易然被人发现了自己涂掉的内容也没有懊恼，只是坦然的拿过上面的糖，然后下面对比明显的一行好看的黑色字体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字挺丑。
　　哈？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吧！易然有些气节，随手撕开糖纸一低头把糖塞进了嘴里，尝出了一点味道，奶香四溢，他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想试图找一些能够回击的证据，可是看了半天人家的字确实跟自己缺的不是一点半点，就像一个书法大家和一个刚刚学会用签字笔写字的小学生，看起来就天差地别。
　　他确实想反击，于是不管怎么样拿起笔来就准能想到一些。刚刚拿起笔来做好姿势要写但是下一秒却不小心碰到了周浩楠的胳膊。
　　就听他嘶了一声。
　　他也是，刚刚好被他撞到了关节那个点，这一撞他整条手臂都酥麻了起来。
　　他和周浩楠是同桌，但是他确是一个左撇子，这就导致了坐在左边的周浩楠用右手写字的时候就会和坐在右边用左手写字的易然撞在一起，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不多，毕竟周浩楠可不是每天都如同今天打了鸡血一样的不睡觉。偶尔也只是擦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就立刻分开了不少，没有像今天一样完全是撞在了一起。
　　然后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压低了声音，“干什么？”易然一偏头就看见他在写着书本上的练习，密密麻麻的写了一版在最后的空白处，本来看起来就是整齐而好看的，但是却被他怎么一撞，最后一笔那里突然往外多走了几厘米就愣是破坏了这个整齐的美感。过了一会儿酥麻感才渐渐褪去了不少，易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写什么呀？写的连平时的觉都不睡？”
　　周浩楠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左手写字？”
　　易然刚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他又补了一句，“跟我左手写的差不多嘛！”
　　易然：“……那你的字还真是好看”几乎是咬牙切齿。
　　周浩楠好像没听见他的言外之意一般，又看了他的字一眼，叹了口气，“我之前还没觉得自己的字好看，可能是还没看到你这样的字吧，毕竟我没有同桌。”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易然：“……”他咬着嘴里的糖，仿佛里面的不是糖而是面前这个人。这个人什么时候嘴那么欠了？
　　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在数学课上聊了起来，还一度聊得挺愉快。
　　“以前就有人说过，说左手写字的人一般都聪明。”易然往周浩楠那边凑了凑，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近的很，他都能清晰的看见周浩楠白皙的皮肤还有他那优越高挺的鼻梁，而最让他喜欢的眼睛现在正看着他。
　　听到他怎么一说周浩楠就不乐意了，“你那叫左手写字吗？那你的聪明至少是要写成我这样吧。”
　　“……”他其实觉得他们也没有相谈恰欢，而是单方面的被周浩楠聊死，“你这是小时候学过的吧？”
　　“还真没”可能是天赋异禀？不过，“聪明的话，我猜你是摩羯座？”
　　“你几月？”易然顺着他的话问。
　　“刚过不久”
　　“十二月”
　　“叫哥？”
　　易然：“……”真没法聊了。
　　“看吧，哥还比你高，”周浩楠单方面的就已经开始占着易然的便宜了，非要逼着他叫自己哥，“哥184”
　　180的易然：“……”
　　有时候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两个少年的话语匣子就像猛地被人拧开了一样，怎么聊都聊不完。易然才发现其实这个人并没有如传说一样的那样高冷，只是他可能是有点不善于表达自己罢了，反正话还是真的多，不仅话多嘴比徐添一其实还欠。
　　嘴欠的周浩楠还在噼里啪啦的说着，就被人打断了。
　　“后面两个人，别以为我没看见，一直说说说，说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下课说。”杨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打断了后面这如火如荼的茶话会。
　　周浩楠看了杨兰一眼。
　　“你们两个站起来，不是很能聊吗？站着聊啊。”杨兰看着他们，从刚刚开始她就看见了这个角落，一直在聊天。
　　这两个刷刷的站了起来，被纷纷转头的大家灌了一行的注目礼。
　　易然起身的时候脑子就只剩下一行字。
　　谁说的周浩楠人冷话不多的。
　　看吧看吧，被抓包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上完了一堂数学课，易然还算站着正直，他往旁边看了一眼，这个人没有身子骨的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偷偷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颗糖趁着老师转头写黑板的时候猛地把糖往嘴里塞。
　　少年穿着一件白色肩膀处有两道深蓝色的斜杠的校服歪歪的靠在一侧，灯光打下来衬得他这个人发冷发白，唯独腮边鼓起了一小块。
　　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把手从底下伸了过去理直气壮的要了颗糖，就听那个人低声说了句，“啧，糖都给你们吃完了。”
　　杨兰这样伶着东西走出了教室，周浩楠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只是角度调整了一下正对着易然。
　　易然也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他有一种不太详的预感，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周浩楠看他的目光里的一丝狡黠，似乎在用眼神俯视着什么。还没做出反应就听他来了一句，声音没压住，带了一点笑意，如果没留意的话确实不容易察觉，可是此时易然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这上面，自然能够捕捉到这细小的不同。
　　“4厘米”周浩楠说。
　　但是易然从他眼神里读出了“看吧，实力比你高啊，服不服？”
　　易然：“……”
　　“什么4厘米？”徐添一转身过来八卦，就看见易然猛地拉开座位往外走去，“哎哎，然哥，带瓶冰红茶呗！去小卖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