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肩》韵映时

9、你的外套怎么看着眼熟

　　下课铃已经响起来了，教室里的人一哄而散，只剩下角落两个人。
　　周浩楠在抽屉里翻着些什么，里面的东西被他烦的乱七八糟，过了半天他才从抽屉里抽出了他的手机。
　　易然还是睡在那里，虽然睡着但是意识也是迷迷糊糊的存在着的。他的脑袋像出门被夹住了一样，沉沉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但是还是在半睡半醒之间听见了周浩楠的声音，好像还有徐添一的声音。
　　“楠哥，什么事？”
　　“你给他打个饭吧。”
　　“…可以”
　　“我饭卡给你刷。”
　　“成”
　　“那你给他带回来啊。”
　　“我办事你放心。”
　　接着就被铃声覆盖住了，昏昏沉沉之间听得也不是特别的真切。但是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想吃什么东西了。
　　教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他在一片安静中又睡了过去，却感觉到肩膀处被人放了什么东西，瞬间温暖了起来。
　　啧。
　　周浩楠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件外套还是前几次自己在空调里吹得冷才带上的，谁知道自己后来一直都没用上却在这个时候给易然用上了。
　　易然是被人拍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弓起了身，有东西从他肩膀上滑落。周浩楠眼疾手快的给他把衣服扶了起来，一把摁在了他身上。
　　“穿上。”语气有些生硬。
　　易然刚刚醒来脑子不是特别的清醒，就下意识听他的话穿上了衣服，衣服被他搭得暖和，一穿上就仿佛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了，还有一点的木质香水的味道，很香。
　　周浩楠推了推面前的饭盒示意他吃。
　　易然闭了闭眼，揉了揉发烫的眉心，他此刻才有点稍微恢复了清醒。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原因，他看着面前毫无食欲的饭，果断的摇了摇头。
　　周浩楠：“……”给你吃还不吃，真多事。
　　他皱了皱眉，安耐住自己不多有的耐心，又把桌上的另一碗东西推到他面前。
　　那是一碗粥，他出去以后才想起来可能生病的人没胃口吃饭，这才在回去的路上给他带了一碗粥。
　　易然看了眼面前的粥，确实感到有些诧异。
　　发呆的间隙，周浩楠已经不想管他了，直直把手臂伸到他那边，白皙的手臂在他面前晃悠，晃得易然的头更疼了。
　　他拿走了他桌上的饭，自己打开了吃起来，他还没吃饭了，饿死他了。
　　易然又愣了会儿才想起这个点他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声音一出他才发现他的嗓子哑的厉害。
　　周浩楠还在拿着他的饭盒吃着饭，“你什么你，吃你的粥。”
　　易然没有再问些什么，而是打开了周浩楠给他带的粥，吃了起来，很简单的瘦肉粥，但是冒着白汽，吃起来他才发现自己还挺饿。
　　一顿饭吃的他有些微微冒汗，这才觉得好像好了不少，至少清醒了不少，头也没有那么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只是嗓子还是干的很。
　　一旁吃完饭玩着手机的周浩楠看见他把东西吃完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快一点了，这才从抽屉里摸出一袋白色的塑料袋，一丢丢到易然的桌面上。
　　塑料袋散开了一个口，易然从那里看到了几盒药。
　　“感冒药。”说着他就起身了，站着从口袋兜里摸了几颗糖，把蜜桃味的挑出来丢到他桌上。
　　哐当，几声响。夹杂着周浩楠的声音，“糖送药。”
　　然后就伶着桌上的塑料碗和饭盒走了。
　　易然盯着桌上的药和糖，心里五味杂陈。
　　可能是脑子不灵当，他在那一瞬间居然觉得周浩楠温柔？可是这个人的表情和气场又让他否定了这一切，奇怪的很。
　　说实话周浩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坐在舞蹈室里发呆的时候就回想自己那个难以解释的行为。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一上午睡在那里感到堵得慌。就像那场感冒也牵连了他一样，让他也觉得晕头转向。他其实对生病这种事情也毫无抵抗力，是因为他知道这样的状态有多么令人难受，有多么想体会一把被人照顾的感觉。这是他看到易然生病以后的第一想法，然后他还真的就那么去做了。给他买药买粥买糖，好像在做着这一件事在模仿着什么，弥补着什么。
　　哎哎呀，这也太不是我了吧。
　　周浩楠抓了抓头发，漂亮的浅色瞳孔里又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纠结。
　　来支舞冷静一下吧。
　　周浩楠把音响连接了他的手机专心跟着音乐跳了一支舞。

　　下午回教室的时候，易然已经不再趴在桌子上，而是不知道在写着什么，周浩楠拖开椅子坐在他旁边，在桌子的右手边推过来一罐柠檬茶上面别着一根细长的透明吸管。
　　“谢谢。”易然说。
　　“客气。”周浩楠说。
　　“药钱多少啊，还你，”易然又说，然后从抽屉兜里掏出手机，“加一下微信，微信还你。”
　　其实也没多少。
　　周浩楠想这么说，不过想了一下还是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易然扫了周浩楠的微信，页面就跳出来一个。
　　好难。
　　易然把好友发送发送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页面显示你们已经是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
　　易然把钱转了过去，对方按了收款。就没有了。
　　下午有两节连着的自习课，下个星期就是国庆放假了，不少人窃窃私语在讨论起国庆要不要出去一起玩。
　　班长黄泽华坐在讲台上大声的咳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一点，讨论的声音瞬间压下了但是还是源源不断。
　　前面的徐添一就和前面的几个聊成了一堆。
　　后排的易然和周浩楠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易然桌面上摊着化学练习册，中午吃过药又睡了一觉，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就是有一点鼻塞，嗓子也还有一点疼。但是但是化学这一课早上没有听，如今盯着这个作业也完全没有下笔的思路。他想着想着下意识往周浩楠的桌子上瞥了一眼，他在写着的就是今天的化学作业，虽然整个手臂挡了一大半。
　　他把目光又移了回来，握着笔已经很久了，可是真的完全写不下去。
　　问个笔记可以吧，把笔记记上，他还记得周浩楠的化学好像还挺不错的，几次都听徐添一提起过。
　　可是，怎么开口？
　　他摸了摸眉毛，又转了几下笔。
　　余光里看见他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在看着什么。
　　有了！
　　他也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虽然他上学一般不怎么用。
　　他打开那个今天下午刚刚加上的微信页面。
　　R：在？
　　过了几秒就立刻有人回复了。
　　好难：在。
　　好难：怎么了？
　　“我想问你要化学笔记。”不是，易然又删了，“我化学不会写。”也不对，“我化学……”
　　易然打了字又删，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难：？
　　好难：那你抬头吧。
　　易然抬头，就看见周浩楠已经转过了头，浅色的眼睛盯着自己，脸上就差没写着“就在隔壁你也发微信”的问号脸。
　　易然立刻锁了屏，清了清嗓子，“那个……你化学会写吗？”
　　周浩楠：“……”
　　就问个化学还要特地在微信找我。
　　事实上周浩楠有点想笑。
　　但是他努力憋住了，后果就是脸色有些奇怪，浑身的那股冰冷的气息又蔓延了开来。
　　易然：“……”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在这极度尴尬的气氛之中，正好下课铃响了，实在是把易然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呃，我找一下化学老师好了。”说着就要起身。
　　周浩楠忍住笑意拉住了他的衣角，准确来说是他的外套的衣角。
　　“你坐下吧，我给你讲。”
　　“讲什么？”徐添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转了过来看着他们拉拉扯扯。
　　易然：“……”
　　“化学。”周浩楠简单的说了一句就掏出了笔记本，“听不听？”
　　“听！”徐添一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听我听，我要听哥讲化学。”
　　易然：“……”但是还是老实的坐了下来。
　　周浩楠的思路非常简单明了，就是一种比较灵活但是也简单方法，被他这么一讲今天的很多题都有了思路。课间的十分钟都给周浩楠讲完了，也就仅仅用了十分钟。
　　易然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那么多话，低沉的嗓音一直绕在耳边。
　　“大概这么多吧，笔记借你，不懂再问我吧。”周浩楠又把笔记往易然桌上一丢。
　　易然也算发现了，周浩楠的字典里没有“递”，“给”这种字眼，都是一个丢。
　　他接过周浩楠的笔记，笔记是简单的圈线本，里面的页面稍微有一些皱着了，可能是因为经常翻阅的原因，有些还卷了边。
　　“楠哥不亏是楠哥，听你这一讲，我都明了不少，明天再给讲讲呗？”徐添一看着周浩楠。
　　“滚。”周浩楠回复。
　　徐添一：“……”
　　他嘟着嘴转了过去，有了思路，他就准备攻克今晚的化学作业。但是突然间感觉到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他立刻偷偷往回转身，往两个人的身上瞄了一眼。
　　周浩楠低着头还在写着作业，笔在纸上快速的演算着，没一会儿就得出一个答案，速度快的像直接对着答案抄的一样。这就是周浩楠在做化学时候的状态，特别是学校里面学习的这些作业题，有一些简单的他看一眼也就能得出答案。心里的各种元素公式质量记着清楚，找到了门路，做起题来也就得心应手。只可惜只在化学这一科目上，张姣姣说他如果其他学科例如像数学这样的科目他也能像学化学那样用心的话也不至于考的永远都在不及格的边缘以外的以外徘徊。对此他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能力再去做些什么，只能每天把时间都投资在化学这一门科目上了。
　　而易然则是仔仔细细的看着周浩楠的笔记，他发现他的笔记是从高一开始就记起来的，字迹和排版都干净的可以。他第一次又发现了他的字是真的很好看，带有他自己很强烈的风格，但是一看就是那种阅卷老师最爱的，一笔一划写的清清楚楚的字。所以他的笔记让人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像是印刷上去的。重点的就拿红笔简单的标注了一下，每一章的开头都有标题，十分清晰，标准的学霸笔记啊。字还那么好看，放到外面肯定能买不少钱。不是，还是要认真看。他翻到今天的笔记细细的看了起来。
　　徐添一悄悄的观察了一会儿，总算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易然身上的外套！
　　易然现在身上穿了一件外套，与他很合身，但是徐添一一眼就认出了那件外套是周浩楠的。
　　为什么呢？
　　因为上个学期他曾经问周浩楠借过外套，但是被周浩楠拒绝了。当时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洁癖，外套不借人。”
　　他还因为这个单方面跟周浩楠生气了很久，而且周浩楠的外套上有他自己拿笔在那个刺绣校徽上的外圈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说是为了区分开来自己的外套。他一扫到那个外套上的标记就知道了。
　　凭什么我借就不行，就随随便便给别人了。
　　气死徐添一了，他转了回去暗暗的生闷气，又开始觉得周浩楠不爱他了，不把他当兄弟了。但是如果周浩楠听到他这一丰富的内心的活动可能会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
　　兄弟，你想多了。
　　想了一会儿，他还是转了回去，敲了敲周浩楠的桌子。
　　易然和周浩楠同时抬头看向他。
　　徐添一：“……”
　　周浩楠的眼睛看着徐添一，眼里很明显的几个字“有事？”
　　“你化学笔记也借我看看呗？”徐添一说。
　　哎哟，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呸呸呸。
　　“行，他看完就给你。”周浩楠回答，可是徐添一还是没有转回去的意思，他看着徐添一又轻轻的“嗯？”了一声。
　　易然被他这一嗓子酥了半边，不自在的把目光挪回了他的笔记上。
　　就听徐添一说，“你这外套看着有点眼熟啊……”
　　易然：“……”
　　他才想起来自己把人的外套穿了一下午忘记还了。
　　正要开口说，就听见周浩楠说，“嗯，是我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被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怎么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易然脸上挂不住，默默的假装自己认真看着笔记听不见。
　　徐添一只好讪讪的转回了头，他们都这么说了还能怎样，区别对待呗。哼。
　　没过一会周浩楠的手机就稍微震了震，他从桌兜里掏出手机，里面一条微信。
　　R：衣服我洗了再还给你。
　　R：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