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塌陷（穿书）》敏感字儿

23、第 23 章

　　阴雨绵绵，乌云蔽日，刺骨的北风打了个旋儿，院子里的杨树叶就跟着在半空中跳起了舞，天地间俱是饱和度过低的暗色，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秦家的早饭本是固定在八点，多年雷打不变，现下古董钟的指针却已指向了八点四十，秦父秦母并着赵钦赵姨早在楼下餐桌旁端坐整齐，饭菜凉了又热，也不见秦一岑下来。

　　因着怀有身孕，也没人去催懒觉的大小姐，等就等会，秦母已经吃掉了好几个宫廷小点心。

　　赵钦习惯早饭的胃肠早就饥饿难忍，但也不好抢养母的点心吃，强撑着一杯一杯灌茶水。

　　谁知两杯浓茶下肚，胃收缩的更厉害了。

　　赵钦两条长腿岔开，上身挺直，坐在红木椅上，神情因着胃痛而更加严肃。

　　秦母瞄了他不悦的神色一眼，慢条斯理开了口：“赵钦你饿了就先吃吧，别耽误了一会上班。”

　　赵钦即便有这个想法也不会答应，一屋子长辈坐在这，哪有他一个养子先吃的道理？只道：“没事，还没有那么饿，好久都没跟一岑一起吃饭了，等会就等会。”

　　秦母对这态度稍显满意，端起茶杯，一只手捻起茶盖刮了刮杯沿儿，吹散了冒出的氤氲热汽，从茶盖后边挑起眼睛看着赵钦，唠家常般道：“赵钦，你也岁数不小了，想没想过什么时候结婚啊？”

　　赵钦还没有所反应，赵姨先是站起了身，自个低声嘀咕着：“我厨房还给一岑炖着猪脚汤呢，得去看看，别干锅了。”

　　赵钦被自己妈一打岔，脸色沉了些，只道：“30之前总得结了，我得让我妈抱上孙子啊。”

　　秦母把茶杯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这次看也没看赵钦，道：“那你相中哪个可得早点带回来让你妈瞅瞅，你妈私下里可跟我念叨不少次了。”

　　赵钦有些摸不准秦母的意思，只答应了声“哎。”

　　秦父在一旁从报纸里抬起了头，“赵钦我让你忙的街日巷的事儿怎么样了？”

　　街日巷是北京城里一条老巷子，周边有几个四合院，现如今国家为了保护传统文化不让拆四合院了，但年轻人又不乐意住那些旧地方，四合院便成了倒手挣钱的金疙瘩。

　　最近有几个富二代犯了事，街日巷连着一排的四合院急着出手，那可是笔大买卖，秦父为了锻炼赵钦这个养子特地交了他去做。

　　典当行，下至衣服配饰，上达地皮房产，只要值钱，便没什么不可典当。

　　赵钦忙道：“还压着价呢，已经跟几个吃得下的公司挑明了，保管跑不到别人那儿去。就是咱们账目上现在没这么大的一笔资金收，我还得再跑跑下家。您觉得是倒手挣个差价呢，还是在手里压几年？”

　　秦父闻言又把头缩回报纸里，声音幽幽传了出来：“既是说了让你做主，你就自己决定，钱不够的去总行账上拿，这桩生意拿来让你练练手，总不能一直这么优柔寡断的，像什么样子。”

　　赵钦又“哎”了声，这意思就是想在手里压几年再出手了。

　　时钟即将到达九点，大小姐秦一岑终于出现了。

　　那头秦一岑刚在餐桌前落座，后脚赵姨就厚手套包着端来一盅猪脚汤放在她面前，笑道：“时间正好，这猪脚汤刚炖出滋味儿。快尝尝，补得很。”

　　秦一岑也不知自己迟了将近一个点，这些天住在老宅她一直是睡醒了再下来，也没人提醒过她，美滋滋地就捞起勺子准备喝汤了。

　　别人也都没什么看法，各自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只有赵钦见她自然的样子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随后立即用粥碗挡住了表情。

　　赵钦跟这毫无血缘关系的大小姐，虽是在一起生活了许久，但两人都是冷淡的性子，一直也不算过分熟稔。赵钦还比她大上6岁，自他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养子，对这尊贵的大小姐只有敬着让着的份儿，可不敢将她磕了碰了。

　　两人唯一一次像亲兄妹那样亲近，便是大小姐刚上初一时，她觉得与周围同学格格不入而拒绝每日司机接送。不出半个月，便有不识天高地厚的初三学长追着她不放，愣是每天要送她回家，她不堪其扰又逆反心理作祟不想让秦父秦母知道，便偷偷告诉了这个名义上的大哥。

　　赵钦还能想起初出花苞的少女穿着笨拙的校服，双手在背后攥紧，满脸都是愤慨与羞涩，站在自己面前仰起美好的脸庞，眼睛亮亮的又有些躲闪，道：“大哥，你今晚能不能帮我个忙？”声音逐渐小了些，继续道：“别告诉爸妈……”

　　当晚他笔挺地站在初中门口，一只手就拎起跟在大小姐后边发育不良的小崽子，那人吓得嗷嗷叫，忙保证再也不来骚扰，他才将那双腿离地的崽子扔出好远。

　　转身就看见大小姐笑得前仰后合，递给他一串草莓味冰棒。

　　“谢谢大哥。”

　　少女的马尾飘扬在风里，折出亮泽的光，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那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鲜活。

　　那时候的冰棒，添加剂太多，甜味顺着食道滑下去，直让他好多年都没忘的了那口甜。

　　赵钦夹了块葱香豆腐放入嘴里，顺势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大小姐，性子依旧冷淡不知礼，脸蛋依旧娇俏动人，身份也依旧尊贵高不可攀。

　　可那肚子里，却揣了别人的野种。

　　赵钦明白秦家可能想要自己娶了大小姐，月份都已经这样大，身边靠谱能找到最好的便是自己。

　　他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不是不愿，也并非渴求。

　　你们老秦家养了我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因为女儿上不得台面选择让我入赘么？

　　赵钦心里想要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机械地吞着包子，眼神总是不听话地瞄向秦一岑。

　　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马上就要是我的妻。

　　秦母注意到赵钦频频向自己女儿方向看去，轻咳一声，放下粥碗，道：“赵钦有女朋友了么？”

　　她是一直很满意赵钦这个养子的，成熟稳重，是帮秦父操持家业的一把好手，不介意亲上加亲。

　　赵钦走神时冷不丁被点到名，见秦一岑也抬头看着自己，忙答道：“还没有。一直忙着工作，哪有功夫交女朋友。”

　　秦父不作声，只也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吃饭了。

　　秦母笑开，不嫌事儿大地继续道：“那赵钦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介绍？”

　　赵钦脑子里过了一圈，答道：“我不挑，秦姨看着介绍就好了，只要对方别嫌弃我什么都不会就成。”

　　秦母看了眼赵萍慌张的样子，心里不爽，面上扔一副笑呵呵的样子道：“那赵钦你看穆家的三闺女咋样？我前一阵子去他家吃饭，她妈妈一直跟我抱怨想给她找个对象呢？你喜欢我就联系你俩见一见？”

　　赵钦心底怔愣，不明白这是试探还是淘汰了自己，只道：“我也没见过人家姑娘，不好吧。”

　　“见一见不就熟悉了？这感情不都是处出来的么。”秦母喝着燕窝粥，姿态优雅。

　　赵姨笑着插了嘴：“赵钦一个糙巴巴的男人，可伺候不过来人家贵家小姐，我想着还是给他找一个老实本分的，过日子不就图个和和美美。”

　　秦母瞄了一眼赵萍，笑着回道：“这倒是，既然你妈都发话了，我就不给你添乱了，赵钦你自己也想着点，多大个人了总要成个家，别让你妈天天担心。”

　　赵钦胸口发闷，自己刚刚还纠结要不要娶的大小姐，转眼间就又变成挂在天上的圆月，看得见，摸不着。

　　自己的人生好像总是被秦家这样玩弄于股掌之中，招猫逗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赵萍看了眼闷头喝粥的儿子，心里心疼，面上却还是跟秦母谈笑风生。

　　儿子，别怪妈妈，妈妈已经在这秦家当了一辈子仆人，我不能让你也跟着栽进这深宅大院里。
　　男人哪能入赘？

　　我优秀英俊的儿子，合该娶上一个真心实意对你的好女人，两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娶一个脾气不好的大小姐回家供着不说，她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种。

　　妈这是为你好啊。

　　秦一岑全程看着两个中年女人在这里打着机锋，安静喝汤。

　　怎么人人都觉得自己嫁不出去没人要呢？

　　这真的让她很困扰啊，结婚只是为了孩子的无奈选择，要是不怕事情搞复杂，她一个有钱有势的大小姐单身生育她也很乐意啊！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白菜帮子被人挑来拣去的呢。

　　秦父最先吃完，起身离座后说了一句：“赵钦，吃完饭到我书房来。”

　　赵钦把最后两口粥扒拉完毕，赶紧跟去了书房。

　　书房里秦父坐在桌案后的老板椅上，自赵钦一进门就严肃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赵钦被盯得发毛，问：“秦叔你找我什么事？”

　　秦父收回了目光，低声问：“你想娶一岑么？”

　　赵钦回问道：“秦叔这是一岑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秦父没有回答，只继续说：“我只问你想不想。”

　　赵钦沉默。

　　秦父看向窗外，幽幽地说：“我就这一个女儿，我什么事都会先可着她来，如果你们结婚，外边这些事我就全教给你，你好好对她就行。”

　　这是在收买自己了？

　　赵钦心底冷笑，面上还是一番恭敬，“我想娶。”

　　书房内的人下了决断，餐厅内的秦一岑看着两个中年女人也不堪其扰，揉了揉眉头，道：

　　“赵姨，你下午多准备点菜，方家的二少爷方砚下午来吃饭。”

　　说罢转身回了卧室，徒留两个女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