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血》肥嘟嘟的鱼

9、第 9 章

　　也许是因为昨天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天空的颜色格外的清澈透蓝。不是很大的风轻轻的吹起额前的发丝，被碰触地脸颊有着轻微的瘙痒。
　　“昶？你醒了吗？”
　　金色的短发几乎遮盖住视野中的整片蔚蓝，棕色的眸子透着些许的困惑以及担忧。望着和自己相距不到十公分的脸孔，平时总是会适时伸出的拳头突然间没有了打人的欲望。
　　“……不要吵我。”
　　吐出略带烦躁的低斥，侧过的头留给对方的是仿若最上等的黑珍珠一样光滑晶莹的头发。
　　“哎？可是……”
　　想要说出口的话截断在喉咙里。被大力踹开的门重重的装在一旁的墙壁上然后快速的弹回原位，气喘吁吁的女生如同最精准的钟表一样与放学的铃声同时出现在门口僵住成为守门的石像。
　　“哟！绫！”
　　其实是很想对这位一直一直坚持不懈的风纪委员同志表现一下尊敬的，但是瞄见对方背后背着的武士刀还是很慎重的斟酌了一下，问候的话终于还是没能够说出来。眼角瞄见的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了黑色的云彩。
　　心情很糟糕，从昨天开始。
　　对于白银的拒绝其实连自己也没能够清楚地知道是真正的想法还是别的什么所影响。知道了真相之后的震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的变成了如同割剜着心脏般的疼痛，一点一点地凝聚成巨大的阴暗，如同天边的黑云般不断扩散。
　　“呐……绫……”
　　慢慢睁开的双眸流动着赤红色的光芒，缓缓坐起的身躯对着算得上自己青梅竹马的女生，脸上浮现出的，是对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微笑。
　　仿佛是放弃了世界般的寂寞与无助。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记着我吗？”
　　非常认真地疑问，让女生有一种对方似乎马上就要消失的错觉。但也仅仅只是那一瞬间。立刻将这种没有缘由的错觉抛出脑外，绫的回答，是抚上对方额头略有些冰凉的手。
　　“发烧吃错药了？”
　　“……不用你管！”
　　狠狠的拍掉对方的手，站起的身子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向天台的门口。
　　“我回去了。”
　　“啊！等等我！”
　　慌慌张张的追上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偌大的天台之上只剩下了绫一个人。天空开始渐渐的阴下来，本来地上清晰可见的黑影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又要下雨了吗？
　　只要一下雨昶那家伙的头发就会像海绵磨一样蓬松起来，好像爆开的海藻。每次看了自己都会笑到肚子痛。
　　所以……刚刚那只是错觉吧……
　　那样的寂寞与无助，只是因为他心情不好的错觉吧……
　　因为那种东西，应该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风开始逐渐的大起来，刮动着的树叶沙沙作响。如同往日一样的街道，行人们神色匆匆的互相奔走着。平日里总是生意兴隆的小店，也提早关了门。
　　对了，听说似乎今天会有暴风雨呢。
　　正要打着哈欠的嘴在张大到一半的时候猛然想起了这些异常状况发生的缘由。不知哪里来的被雨水打落的树叶，被风轻轻的托着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带着满身的泥土味道趁机飘进了嘴里。
　　“……呸！”
　　牙齿下意识的咬了下去，半秒钟之后才皱着眉头吐了出来。
　　原来树叶是这种味道啊，又苦又涩，一点也不好吃。
　　“昶？”有着温暖的手轻轻搭上肩膀，棕色的眸子带着满满的担忧和关心，不带丝毫犹豫的望进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很怪。”
　　自己的回答，是下意识伸出的拳头。回过神时，对方已经大叫着撞上身后的墙壁。抬起的头时左眼已经多了时下最为流行的烟熏装。
　　能从一开始发现自己改变的，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朋友。
　　很久很久之前听过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兀的出现在脑海里，望着即便是被自己打了依旧是满脸傻笑的贤吾，心底莫名的刺痛起来。
　　如果要自己说实话的话，贤吾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男孩子。开朗、阳光、乐观、好脾气……这样的男孩子，本来是非常受欢迎的吧。
　　如果他的朋友，不是自己。
　　“你这家伙！每天每天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烦不烦啊？！”
　　“哎？我……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大声吼出的话其实纯粹只是自己心情不愉快的发泄，但是面对着回答着让听的人也会觉得难为情地话的贤吾，下意识握紧的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
　　为什么心情如此轻易的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变得愉快起来？这样子的话，是不是自己在偷偷的承认对方在心里那理所当然的位置了？
　　“……已经够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低声的提出要求，站在原地的背影有着几不可查的颤抖。被刘海遮住的眼睛所瞄到的一角天空，居然清澈的如同这家伙的眼睛。
　　“一直一直都跟着我，这么多年了，好处也得到的够多了吧。还不满足吗？！”
　　冷酷而又残忍的声音被风吹散开来，微微眯紧的眼睛似乎被突然间吹进了沙子般的酸涩不已。
　　“不要……太贪心了，浅村！”
　　会被忘记吧，当那个人代替了自己之后，自己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从这个世界中抹消掉吧。人、物、事，还有记忆。自己会变得从来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宛如一张被恢复了原样的白纸，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其实贪心的是自己吧，明明确实的站在这里了，却没有一丁点的真实存在的感觉。
　　归根结底自己只是希望能够留下哪怕一丁点的证据，证明自己曾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其实这样就已经足够。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的痛苦？像是被人狠狠地戳了一刀，连血液的流动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如此清晰而又鲜明的痛苦，像是要提醒自己般，愈发的严重起来。
　　为什么要有朋友呢？如果一开始就是孤单一个人的话，也许现在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如果最后注定要被遗忘的如此彻底，还不如一开始由自己先作下选择。
　　这样的话，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昶？为什么……”
　　一直以来似乎都只有傻笑一种表情的脸色充斥着满是受伤后的悲哀与无助。伸出的手在尚未碰到对方的衣角时就被大力的拍开。
　　“昶？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这样说？”
　　“……没什么。”侧过的身子露出冷漠的脸颊，嘴角缓缓勾起小小的弧度，吐出口的声音仿佛隆冬的大雪，冰冷得残酷。
　　“只是……厌倦了和你做朋友，仅此而已。”
　　我是个卑鄙的人，一次又一次的靠着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
　　呐，贤吾，你是个傻瓜。
　　屡屡的被我如此的伤害却依旧相信我的傻瓜。
　　所以……
　　对不起，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伤害你了。
　　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