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9、第 9 章

　　好林钰，记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信任我的，他骄傲自信地嘻嘻笑着说。
　　她吓得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红，几乎站立不稳。
　　他急忙伸出手扶了扶她。
　　她站定了，又惊又怕地望着他。
　　他很自然地收回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扑哧一乐，嘻嘻笑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盯着看她。
　　林钰此时吓得大脑空白，一动不动，整个身子僵在那里象个机器人。
　　好林钰不要怕，我说过，记着，他忽然阴阳怪气地压低声音硬邦邦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我，而且是乖乖地相信我。
　　林钰又惊又怕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甚至连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他又嬉皮笑脸地轻轻拍拍她的肩，然后，很绅士地弯下腰，伸出一只手作了个请的姿势，他的外貌和他的手势在她看来丑陋极了，她不喜欢他，也没必要去诋毁他，她觉得他毕竟也是一个人，是人都应该有起码的尊严。
　　过了一会儿，林钰缓过一点神来，她又继续往前走，他没有跟上来，只是在后面狂笑道，记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我，而且是乖乖地相信我。
　　她听得心惊肉跳，他是李珉，她这时才记起他的名字，她突然恶心想吐，却又吐不出。
　　回到家时，她已经疲惫不堪。
　　文萍在给林西喂药，她真想说，妈妈，我该怎么办，妈妈帮帮我吧，有个讨厌的坏家伙纠缠我。因为她知道以她现在的恍惚状态，以她的力量她不知道怎么摆脱那个人，那个可怕的丑陋的人，可她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志斌苦着脸进来，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他这回什么也没说。就在林钰逃也似的推开她的房门时，他才情不自禁地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林钰的心又咯噔跳了一下，刺痛的。她进了自己的房，坐在床沿，呆呆地出神，这一刻，她感觉天都塌了，她其实什么也没想。
　　到了开学的这一天，志斌不断地催促着，林钰开学啦，你忘了吗？
　　林钰忽然拉下脸斜斜地瞪他一眼。志斌很是不解却皱眉笑道，你还不去学校吗？只剩下一天时间啦。
　　林钰皱着眉也不看他也不回话，却是缓慢地朝房中走，然后缓慢地把门栓上。
　　志斌不知所措，愤怒、愕然地瞪着红眼睛站在那里望着紧闭的门，彭！他最后使劲朝门上重重地打了一拳，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林钰一动不动坐在床上发着呆，忽然感觉内心莫名揪痛得慌，眼圈一红，泪水就无声地流着。过了很久，门开了，她就象个影子似的轻飘飘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志斌见她出来，一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不禁喜眉笑脸地又告诉她，明天是最后一天啦。
　　林钰似未听见也似未听见，她木头人似的头也不回地只顾往前走。
　　他鼓着脸，瞪着眼看着她从眼皮底下轻轻慢慢地走过，脸上的肌肉抽搐地抖动着。
　　她轻轻慢慢地飘忽地朝厨房走去，她的眼神是痴呆的无神的，仿佛在梦游中。林钰！志斌竭嘶底里地狂吼着。
　　嗯？她惊得仿佛从睡梦中醒过来，本能地站起身，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脾气，她又转身朝自己房间里走。
　　第二天，吃过早点，她表情漠然地拖着行李箱由房中走出来。
　　志斌笑眉笑眼地盯着他，文萍也兴冲冲地跑上前。
　　林钰瞧一眼皱皱眉，然后莫名地停下步子愣愣地望着旅行箱，她其实并不想出门。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呢？文萍轻轻地笑着问。
　　林钰忽然无名火起，朝她狠狠瞪了一眼，也不回话，表情漠然地拖着旅行箱就走。
　　志斌和文萍气得再也笑不起来，就僵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林钰的身后也没有送行的脚步。她一个人神情落寞地走在凉丝丝的风里，心和风一样凉一样冷。除了凉和冷她什么感觉也没有，她根本就没回头去看看他们离开了没有，她根本就不屑去看。但她似乎听到风中传出轻轻的叹息声。那叹息声却并未打动她。她的身子是飘的，心是空的，被解雇了的她该去哪里呢？她有时求助地望望天空，天很蓝很蓝，白云悠闲地飘着。澄清的世界里她忽然发现竟无自己的容身之地。她忽然觉得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她心里反复地乱糟糟地喃喃着，我是一个废人，我是一个废人，我是一个废人。她鬼使神差地往前走着，上了车，又鬼使神差地下了车，她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那个她熟悉的城市。
　　她忽然在一栋高校大楼前惊诧地站住，门卫惊诧地看着她，她似乎没看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大楼，被大搂里传出的朗朗的读书声吸引着。她忽然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像个主人似的往大门边走，门卫惊诧而好笑地拦住她，他认出了她。
　　她胆怯地站住了，一脸困惑，是我，我来了，她莫名其妙地解释着。
　　门卫吃惊得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林钰，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咹？他的语气里带着嘲讽和怜悯。
　　林钰望着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又羞又恼，不干什么，不干什么。她小声地嘀咕着，尴尬地笑着。是的，她 ，林钰，还来这里干什么？她怎么会有脸来这种地方，然而她真的来了，不知羞耻地来了，不是吗？她忽然羞红了脸，意识到自己早就被这所学校解雇了，自己早已不是光荣的人民教师啦，自己只是个废人，没用的废人，唉，她也不敢看他，立即低垂了头，象个犯人似的无精打采地往回走，然而又转过头来没有方向地又往前走。她恍恍惚惚地走着走着，身边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她，老师，老师。她似乎看到她的学生一个个笑着朝她走过来，老师，老师地叫着。嗯，她笑着张了张嘴，却象梦境似的发不出声音来，
　　老师，老师，但那个声音带着她往前走，她似乎听到打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