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8、第8章

　　一个月后，丽莎和王怡龙去了深圳。
　　三个月后，再次参加高考的林钰居然被一所名牌大学录取，然而她却认为自己毕竟是个复读生，要想别人真正看得起自己，还得努力，努力，再努力。大学期间，她又继续努力，考上了研究生。头上虽有很多亮丽的光环，她还是高兴不起来，成天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仍然觉得自己不如人，要想别人看得起自己，要想父母脸上有光彩，自己还得努力，再努力，再努力。
　　再说志斌，他可是因林钰有出息了脸上才有了光彩，这个以前经常愁眉苦脸大发脾气的男人现在整天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林钰有出息，有事没事就讲林钰被一所名牌大学录取。他对文萍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再也没有对她又吼又骂。文萍脸上也出现了少有的笑容。因为林钰的出息，她的家庭也渐渐有了少有的快乐气氛。林钰的确不负众望，还在读书就被一所高校聘为高级讲师。
　　暑假期间，她风风光光地回来了。亲戚，朋友们陆续来看她，不知为什么，不知是怎样的一种错觉，一接触到他们的目光，她就感觉有人在不怀好意地嘲笑她，嘲笑她是个复读生。因此她害怕见人，一见到有人来看她，她就羞怯地逃也似的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愿意出门。有时，志斌敲了几次门，她才迫不得已，勉强地把门打开一点点，伸出头来，她望着志斌惊慌失措也不说话。
　　你在干什么？志斌笑着关心地问。
　　她仍然一言不发。
　　你在干什么？志斌忍着性子，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又问。
　　没干什么。半响她皱着眉厌倦地轻轻回答，彭地又把门栓紧了。
　　气得志斌翻着白眼珠子大声地吼，蠢猪，蠢猪，蠢猪。
　　房门里房门外，安静得只有志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只有吃饭的时候，她才皱着眉无精打采地走出来。
　　整个暑假，邻居们都很少看到她出门。家里人几乎看不到她脸上有笑容，只有几次，看到她跟三岁的小孩子玩在一起，偶尔发出吃吃的怪笑声。
　　暑期一过，她便去上班了，但是一走上讲台，她又不适应了，面对台下众多的学生，她又不自信了，又胆怯又害羞，害怕讲课讲得不好，出丑丢人。越害怕越紧张她越是结结巴巴，台下哄的大笑，她满脸通红，甚至害怕再多讲一句话被人轰下台，就在她呆愣时，台下又一阵大笑。
　　嗯，嗯，她急得脸红心跳不知怎么办好，只嗯了两声算是清了清嗓子，也算是给自己壮壮胆。
　　台下又一阵哄笑。
　　咳咳，咳，此时她紧张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只是干咳着表示反对，然后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台下自己的学生们，还好一阵嘈杂的喧闹过后，教室里暂时安静下来。她好不容易语气较为平静地讲完了一堂课。下课铃声一响，她就匆匆地赶紧夹着书本逃走了。
　　从此之后，她越来越害怕走进教室，其实她喜爱教师这份工作。奇怪，一走进教室她就感到有人在嘲笑自己，她常莫名其妙地觉得心慌心悸，头脑胀痛。她备课，讲课，常力不从心。一个月后，同事们也开始背后议论她了，因为她经常一个人坐着忧郁发呆，好像有心事似的，如果问她，她也不说话，只是摇摇头。她的工作效率一落千丈，甚至连自己的个人生活都有点力不从心，众人都认为她怪怪的，又懒又不上进，都为她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感到惋惜，可大家并不真正清楚她到底怎么了。
　　年级考评倒数第一，学生成绩上不去，林钰的心里充满懊恼，自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自己脑瓜真不如人?还是自己天生就是个大白痴?为什么无论自己怎样努力，结果都不如人呢？她的头又爆炸了，四分五裂就象玻璃瓶。
　　半个月后，她被学校辞退了，她一下子从高校讲师沦落到无业的流浪人。她无法接受自己，更无颜见自己的家人，她仍然住在学校，忍受着别人对她指指点点，直到放寒假时，她才心神恍惚地逃回了家。
　　在她走路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身子发飘。奇怪，她并没有东张西望，却看见四周有许多嘲讽的目光。她不敢回头，当她鼓足勇气，转过头时，奇怪，那些人什么表情也没有啊。很快，她又听到后面似乎有讥讽她的声音，她胆怯地想停住脚步，她要看清楚说她坏话的人究竟是谁，但是脚好像不是自己的，她依然无法控制地向前飘着，她飞快而胆怯地朝后看了看，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也许他们什么也没说，但是她固执可笑地认为他们在嘲笑她。
　　她一路走，一路头痛欲裂。走到拐弯处僻静的一个小巷子里，下意识地瞧了瞧，旁边有一个幽静的小树林，那里不会有人看见她，那里不会有人嘲笑她。奇怪，她本来是想回家去，身子却转过去，恍惚地走过去。
　　林钰，你好，一个清晰的声音轻轻呼唤她。
　　嗯，她糊涂地应着，心里却怕得慌，她又惊又怕地张望着，其实那个人就站在身边，她反应如此迟钝。她定睛看时，那人猴子似的冲到她面前，粗重的呼吸吹过她的耳根，她吓得拍着胸脯跳起脚，哎呦哎呦尖叫起来。
　　他得意地嘻嘻笑道，大小姐，怎么又忘了我啦？
　　怎么是你？她眨巴着眼想起来，身子往后退着问。
　　怎么不可以是我？想不到是吧？他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也往外退了几步，看着她咽了口唾沫笑嘻嘻地道，大小姐，看来你很害怕我呦，和你保持这个距离，你该不害怕了吧。
　　林钰望着他什么也不说，她吓得脚发软。
　　好林钰，给我时间，我会让你信任我的，我象个坏人吗？喏，你看看，我是不是两个鼻子一张嘴，两条眉毛两条腿？我不是魔鬼吧？他说着仔细地观察她。
　　林钰厌恶地朝他看了看，心里却是很不屑，但她并没流露出来反而显出一丝亲切，她不想伤害任何人。
　　他开心的笑得鼻子皱起来，啊哈，好林钰，我其实和你一样心地善良呢。
　　林钰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她惊愕地看着他。
　　他不待她反应过来，热切地望着她，嘻嘻地笑着又说，好林钰，如果你愿意，我希望和你成为普通的朋友，普通的朋友你愿意吗？仅仅是普通朋友而已呀。
　　林钰仍不说话，皱着眉厌恶地望着他。
　　他忽然冲上去，拉着她的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凶恶地道，仅仅是普通的朋友你不同意吗？
　　林钰感到手被捏痛，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又吓得不敢动弹。震惊，羞辱，恐惧和心慌意乱使她一时乱了方寸，她惶恐不安地点了点头。
　　好林钰，你看来有心事，有什么烦恼可以说出来我听听吗？我好想帮助你。他不甘心地慢慢松开手，咄咄逼人地瓮声瓮气地讪笑着问，好林钰，你能给我一次帮助你的机会吗，就一次？
　　林钰听着有点毛骨悚然，柔软的心竟然有所触动的跳了跳，但她却扭过头不看他，也不回话。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知道他的人品很不好，但她并不相信他真会坏到会害人。
　　好林钰，你为什么还不肯信任我，你看看这四下里僻静无人，我要使坏，对你动手动脚很容易，没有人会发现，没有人会相信，你说呢。
　　林钰已经抬起腿，往前走了一步，听到这里疑惑地回过头看了看他。天真使她相信任何人不会伤害她，因为她从未伤害过别人，那怕眼前这个人她很讨厌。但她此时只想离开，她心里清楚他人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