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7、第7章

　　王阿姨点点头，很快消除了疑惑。
　　林钰快步走近她，紧紧挽着她的胳膊，她仍然象个惊弓之鸟，心砰砰跳着，惶恐地回到家里。
　　一路上她还在想着，唉，真是晦气，怎么就撞上那个讨厌鬼呢？唉，怎么就撞上那个讨厌鬼呢？
　　这一天清晨，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感到肚子又有点饿了，她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穿着拖鞋，只听到自己脚步走动的沙沙声，整个大厅静极了。
　　文萍和志斌早早带着林西又去看病了，她急忙梳洗了，有点慌乱地往厨房走。往往这个时候，桌面上会备了美味的早点或摆着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妈妈文萍会大声吆喊，林钰，懒鬼，快来吃哟，那时，她会情不自禁地应上一句，哦，来啦。
　　现在她又习惯性地吸了吸鼻子，希望吸出什么美味来，可什么也没有啊。她皱起眉怅然若失，愣怔着。眼睛里有一团火在燃烧着，那个微胖的，壮实的，丑陋的王健，她的可恶的姐夫似乎就站在眼前。王健，她想，正是这个不负责任的畜牲毁了姐姐一生，是他在一年前花言巧语哄骗了天真单纯的姐姐，是他祸害了姐姐，影响了父母和自己今天的生活，他让她一家人抬不起头来。
　　就在她咬着牙齿，恨他恨得牙痒痒的这天下午，她走出房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响，文萍皱着眉，拉着呆滞的林西，跟在她身后一同进门的是同样紧锁双眉，愁容满面的志斌。
　　林西虽然痴痴呆呆的，不过看上去神色却镇定了许多。
　　唉------文萍长长地叹着气，她的手松开了，找出一个药瓶子，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又拉着林西烦躁地嚷嚷，唉，林西，来，该吃药啦。
　　林西乖乖地吃着药，然后被文萍牵着手进了她自己的房。
　　自始至终，林钰一直沉默地看着，也不说话，令人压抑的安静中，志斌愁眉紧锁，不时忧虑地望望她，似乎有话要说。
　　林，林钰，他有些犹豫，却还是决定把他的想法说出来。林钰皱眉看他一眼，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唉，我想你还是应该去学校复读。志斌说。
　　复读，这个让自己头痛的两个字看来是该让自己考虑考虑了，她略略低下头，沉默不语。
　　见此情景，志斌兴致来了，他激动得双手哆嗦，赶紧从衣袋里掏出一把百元的票子和零散的小纸币，使劲往林钰手里塞，给你，就这些了，全给你，他激动地说，笑得象个孩子，那是一种父亲的心愿得到满足的快乐表现，他喋喋不休地继续唠叨，复读一年后，你会考中的，到时候你会有一个有保障的好工作，有一份体面的收入，你……忽然他不说了，他看到林钰又皱起了眉也不说话，并且朝他翻着白眼，他困惑地看到林钰皱着眉把钱攥在手里静静地离开，他的眉头一点一点地拧起来，你个蠢猪！蠢牛！嗯----他一下子爆发，像头公牛似的红着眼睛吼道，我----我---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个蠢东西！
　　林钰感觉天打雷了，自己的脑袋象玻璃瓶似的就要爆炸了。但是她也在考虑是不是该复读了。
　　这一天的早晨，林钰和以往上学一样，早早地起床梳洗了，她翻出了旧书包，背着又去上学了，又走进了高三4班。
　　面对着曾经的老师和新的同学，她没有丝毫喜悦，她有时会羞愧得脸红心跳，是的，蠢笨的林钰又来复读了，她在心里责骂自己，她常会不由自主地走神，为此，她也偷偷地流着眼泪，你得努力呀，你得争气呀，她不时地掐一下自己大腿，告诫自己。终于几次考试下来，成绩有所长进，但她仍然闷闷不乐，仍然对自己不满意，不自信。上课的时候，她常心不在焉，她总扭头朝窗外看看，窗外有几个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她黯然神伤，她觉得她比别人笨。下课了，别的同学雀跃地涌出教室，她竟然忧郁地坐在那里不愿出门。
　　她越来越爱发呆了，有时被同学硬拉出门，她也赖赖地不愿活动，呆呆地立在窗下或坐在座位上看着别人玩乐。
　　她的忧郁的神情引起了亿帆的注意，那是她同级不同班的同学，他们从未见过面，但是他早就认识她，他也复读，可林钰从来不认识他。
　　当英俊的亿帆和他的同学亚鹏边走边谈，他随意一瞥，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穿着白衣黑裙，披着乌黑长发，站着一动不动的林钰。他看了看，忽然笑了笑，他对他淡淡地说道，她是一个文静老实的女孩子。当时他对她的印象就是这样的。
　　去年的林钰比今年的林钰活泼些呀，他笑着对身边的亚鹏说。
　　你说是活泼的好呢，还是安静的好呢？亚鹏也笑着说。
　　当然是安静的好啦，那才是乖乖女类型，让人放心那，亿帆直言不讳。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他眨着眼笑问亚鹏，咦，同是落榜生，唔，最漂亮的丽莎怎么没有来复读呢？还有水兰，方芹他们怎么没来？
　　哟，你还惦记着她们那？亚鹏抚手大笑，他恍然大悟似的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那个大美女丽莎曾经追过你呢。
　　拉倒吧。我才不稀罕，亿帆板下脸，瘪瘪嘴把头转开。他看到林钰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长长的黑发被风吹得飘飘飘飘的，很美。
　　是，是，亚鹏笑着连连点头。他知道骄傲的亿帆从不把女孩子放在眼里，可你一和他提起女孩，他就急，他虽然也爱唱爱跳，爱出风头，可他从来没有与女孩子约会过，甚至连女孩子的手也没牵过。
　　唔，你记得吗？那几个皮女孩倒是疯得可怕，一下课就看到她们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就没个消停，难怪读不了书啊，亚鹏笑着说。
　　是啊，复读也是白读啊，亿帆点点头。说笑间，他们已经来到林钰身边，亿帆带点钦佩地又看了看还站在那里的林钰。他叹息说，丽莎她们年纪轻轻的就不读书，可惜呀。
　　他这不经意的一句话才出口，亚鹏可乐了，他扑哧一笑，向上挑了挑眉毛，不无嘲讽地开着玩笑道，我亲爱的亿帆兄弟又玲香惜玉啦，她们的父母都不爱惜，你凭什么怕糟蹋她们呀。
　　啊，你说什么，你再说说看，看我不撕烂你的狗嘴，亿帆大笑着跳起来，他
　　挥舞着拳头龇牙咧嘴地向亚鹏冲过去。
　　亚鹏嘻嘻笑着闪身躲过迅速跑开，他们就那样笑着嚷着，跑向高三6班，而这一切林钰竟浑然无觉。
　　林钰变得有些忧郁是她的好友丽莎先发现的，不过林钰当时正处在高考前的三个月，她以为她有心理压力，过一阵子就会好，所以并未介意。
　　这一天，丽莎的结婚喜宴非常的气派，长着富态鹅蛋脸的丽莎头发高挽，拖着拽地红纱裙，雍容华贵地由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和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夹在中间款款走出，满座哗然，掌声不断。当她笑盈盈挽着身边如意新郎的手臂幸福地经过两边十几桌的酒席，新郎不停地笑着点头致意，这最动人的时刻，众人再次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林钰，你快看哪，我们的丽莎多幸福啊，水兰兴奋地拉拉她。
　　林钰却无动于衷，似未听见。
　　唉，林钰，快看，快看那，水兰用力摇撼她。
　　嗯，她闷声闷气的嗯了声，慢慢转头转脸，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漠然地又低下了头，似乎有心事，静静地坐了会儿，她忽然站起想离开，想逃。
　　是呀，多么令人羡慕的小俩口子，多么般配呀，啧啧，方芹大发感慨，她拖长了声调继续说道，要是我以后也能找个年轻帅气的如意郎，快活地恋爱，幸福地结婚，那就不枉此生了，你说呢？水兰。她说时，用肩膀去碰碰水兰，却发现水兰那双眼笑眯眯地盯着台上的那对新人。
　　林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她慢慢地又坐下。
　　丽莎和她的如意郎王怡龙正笑着热切地互相拥抱呢。此时，这是一对天下最快乐最幸福的新人，台下又爆出一片如雷的掌声，鞭炮也热闹地放起来了，娇羞的丽莎从红着脸的新郎怀里挣脱开来，拿眼朝台下看看，她看到所有人都或说或笑，她看到水兰和方芹脸上笑呵呵的，只有林钰一个人锁着眉低着头默默地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呆傻，她觉得有些异常，却并未往心里去，也未介意。但在林钰心里却有块石头堵着，压着。也许，她仍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如人，只有读书，读书才能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她只有不断地努力，努力，再努力。
　　丽莎朝三个好伙伴快活地眨了眨眼，方芹和水兰笑盈盈地连忙朝她挥手示意，林钰勉强地笑了笑，她想那笑应该比哭还难看。
　　喜宴散后的第二天，方芹和水兰相约去了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