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71、第 71 章

　　亿帆心里又酸又痛，怪就怪自己，要不是自己年轻无知，会听信蔡群的话相信林钰是个好姑娘而与她结婚吗，要不是自己年轻无知，会被林钰可怜的模样欺骗而与她结婚吗？结婚又离婚，谁想人生如此磨难坎坷呢!他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他不想再说什么，事已至此，有意义吗。
　　蔡群却懊恼得连声叹气。
　　唉！俊豪也皱眉长长地叹着气。
　　沉默，谁也不说话。
　　这一天，天上灰白的云朵在天上飘着飘着，最后一颗启明星还在不断地困倦地眨着眼睛，萤火般的光亮悄悄地透过薄薄的窗帘，潮湿的风透过玻璃窗缝吹进来了。公鸡尖着嗓子打过鸣后，有狗汪汪地吠叫着。
　　亿帆翻了个身，侧耳细听着，似乎有激烈的争吵声，似乎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真倒霉，这个时候会是谁，女儿，一想到女儿，他赶紧起床迅速穿好衣服出门去看，他走到石子小路上，他大吃一惊，是志斌和蔡群争起来了。
　　文萍抱着个小婴儿在他身后身前焦急地走动着，她时不时腾出一只手，想把他拉扯住。
　　志斌愤怒地冲她瞪圆眼，吼道，滚开，臭女人！然后他板着脸，对蔡群大声道，亲家公，亲家母，这可是你家孩子造的孽，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俊豪咬牙切齿，把脸转开。
　　蔡群则气愤地指责，我家亿帆可是干干净净入你家门的，你家女儿可是个造孽货色，生的孩子也跟着造孽。你既撕破脸好意思找上门来，那就问你那不要脸的女儿该怎么办吧，反正大的，小的我们家都不要啦。
　　你，你简直血口喷人，你，你简直无法理喻，志斌气急败坏地杨起握紧的拳头，我叫你诬蔑，我叫你诬蔑，他朝她冲过去。
　　蔡群也不甘示弱，她也扬起拳头往前冲，一触即发的时刻，闻讯赶来的邻居们纷纷拉住他们。
　　志斌气呼呼地对亿帆吼道，你看着办吧，臭小子。
　　亿帆气得牙齿痒痒，还未接嘴，蔡群就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啊，你叫谁看着办，啊，你应该去问你那祸害我们一家人的坏女儿，你的害人精的坏林钰。
　　一提到林钰，亿帆的头就大了，他害怕听到她的名字，更不想听到她的名字，他忽然抓狂地想摔东西，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他一下子愣在那里，然后他奇怪地又走回自己的房里，他鬼使神差地拨通了吴艳的电话。
　　喂，喂，亿帆，你好，想我啦！电话那头传来吴艳甜美的声音，听得他如五里雾中，眼睛一眨一眨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为什么给她打电话，他犹豫着正想放下电话。
　　喂，喂，说话呀，她焦急地嚷叫着。
　　他慢慢回过神来，想放下电话，可刚一放下，电话又叮铃铃地响起来。
　　喂，吴艳你好，他只得拿起电话与她对话。
　　伙计，好长时间没见面啦！你想我吗？她嗔笑着说。
　　噢，那里，我这不是想你了么，他敷衍地笑着说。
　　真的，她开心地嚷着。
　　当然，千真万确，他好笑地随意说着。
　　那么，你今天有什么表示呢？她亲昵地问。
　　噢，今天不行，花蝴蝶，他沮丧地说，我今天受伤啦，伤得很重，我需要你陪我，去小酒馆或面包房。
　　好吧，只要不是旅馆，我都乐意奉陪，但你必须离开林钰，她立即应允并强硬地提出要求。
　　他低头与她说话时，发现有两个身影在身边一左一右的晃动着，忽长忽短地围着他，他知道是蔡群。
　　蔡群在悄悄地偷听着。
　　一想到志斌来家中吵闹，一想起林钰，他气不打一处来，他放下电话头也不回，大声质问，妈妈，你鬼鬼崇崇又在偷听什么呢，你想把儿子送到火葬场去吗？
　　蔡群气得浑身哆嗦。
　　俊豪也没料到他会用这种语气来回答他，他一时气得牙齿咬得咯嘣响。
　　亿帆心软了，刚才那一幕毕竟是由自己引起的，他要是没遇着林钰就好啦，他要是没去医院照顾她就好啦，他要是……他抱歉地看着蔡群，看着俊豪，把电话顺手放到桌子上。
　　你个败家子，丢祖宗颜面的臭小子，如果不是你，我能被他志斌指鼻子指脸，骂骂咧咧吗！蔡群不依不饶地说。
　　白养了你这个臭小子，俊豪插话进来，一边对他翻着白眼珠。
　　嗯！婚没离成竟然还生出个婴儿来，嗯！蔡群说，俊豪又接过话茬。
　　嗯！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嗯，没用的窝囊废，蔡群咬牙瞪眼地说。
　　亿帆呆呆地站着，他感到心在哆嗦，心在流血，他的电话又叮铃铃地响了，他浑然无觉，那一幕----志斌和蔡群的吵闹，邻居们的拉扯以及小婴儿的哭泣一下子出现在眼前，他痛苦地抓着头发，好啦，你们都别吵啦。他忽然狂吼着，失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把抓下来的几根头发握在手里，呆呆地愣着，他的心在滴着血。
　　你怎么啦，蔡群吓得大叫。
　　俊豪皱着眉一声不吭。
　　亿帆愣愣地看着他们，他仿佛看到志斌站在自己面前，还有文萍，还有蔡群，还有俊豪---他似乎看见志斌和文萍吓得离开了自己，蔡群吃惊地盯着自己。遥远的地方似乎又传来婴儿揪心的啼哭声，他颤抖的心又动了动，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他们早走啦。
　　唉，蔡群一边擦一边叹着气，扑簌簌地掉着眼泪。
　　没出息的傻小子，丢人现眼的败家子，俊豪似乎还在低低地挖苦。
　　叮铃铃，叮铃铃，他的电话一直在响着，他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起它又放下，他的头剧烈地疼痛，他站直身子，拉开门，往外冲。
　　他在冲出门时，眼泪夺眶而出，他没来由地朝马路上走，他在路边席地而坐。他迫不及待地找到电话亭打电话，喂，吴艳，是我，一打通电话，他就对着她大声地呼唤，求救似的呼唤。
　　真的吗，是你么？你怎么才回我的电话呢，可把我急死啦！
　　我想你，吴艳，你就象一只花蝴蝶，我想立刻就见到你，他无助的乱七八糟地说着。
　　他迷糊地听到了那边振奋人心地回应着，来吧，亿帆，我等着你。
　　他心神不宁地在风中站立着，鬼使神差地看着来往的车辆在眼前一闪而过。
　　蔡群挎了个大菜蓝子在眼前一晃而过，她篮子里放着一杆木称，她是要坐车到不远处卖菜的。
　　他悄悄地瞧着她，那是他的妈妈吗！他的妈妈原先是白白胖胖的，现在却消瘦了许多，愁苦的眉毛紧紧地锁着，黑发中新添了一半的白发，她明显苍老了，苍老得让他心碎，心酸。妈---他不由小声的叫着。
　　也许她没听见，也许她听见了故意装着没听见。她似乎无意地看他一眼，却是充满仇恨。她擦他身边走过时，狠狠地瞪着他，她一边瞪着他一边狠狠地说，滚吧，混小子，你赶快滚吧，你真要气死我啦，就当我没有生过你，你不配做夏家的儿子，然后，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汽车化作一道烟尘远去。
　　空荡荡的路上亿帆独自站着，丝丝的风中，他的心被完全抽空了，丝丝地冷，这个时候他迫切地希望有人出现。
　　滚滚烟尘中，似乎还有林钰的身影，还有志斌和俊豪，还有……他迷糊地朝他们走过去。他并没招手，他眼中只有流不出的泪，酸酸的，咸咸的.
　　嘀嘀嘀，几声急骤的车喇叭响亮地响着，他的心跳了一下，仍然本能地往前走，他的大脑一遍空白，毫无意识。
　　嗯，嗯嗯，由车上走下一位怒不可遏的男司机，嗯！你长了眼睛吗！他大声嚷着，双手叉腰的瞪着他。
　　他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了，压着即将爆发的火赶快道歉，对不起，请问你这车子到XX路吗？
　　你要看清楚了，下一趟车，小伙子，那司机没好气地回答，扬长而去。
　　他在路边直直地站着，等车的过程中，他耳边不时传出蔡群绝情的言语：滚吧，混小子，你赶快滚吧。
　　隆隆的客车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赶紧招手上了一辆开往XX路的客车。
　　见到吴艳的那一刻，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吴艳坐在一家小酒馆里等着他。他随意瞟了她一眼，她打扮得很漂亮，她穿着粉色绸裙子，白色的高跟鞋，披着乌黑发亮的长头发，脖子上还戴着闪闪发光的金项链。
　　他西装革履，昂首挺胸地走进去，正眼也不瞧她。
　　她笑盈盈地站起来。
　　他勉强地笑了笑，却是皱着眉头。
　　她犀利地看着他轻轻地笑，小帅哥，你怎么啦，拧着眉毛好像被人虐待过。
　　当然，我受过伤，我的心被人捅伤过，还在流血呢！他皱眉吸了口气，坐到他对面，忧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