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61、第 61 章

　　林钰越来越怪异，整天感觉有影子人站在身边，有一丁点响动都会惊吓她。
　　有一回，林钰又坐在床上发呆，蔡群悄无声息，怒气冲冲地闯进房里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像气极了似的什么也没说，只是咬着牙狠狠地瞪着她。
　　嗯，林钰却仿佛听到她严厉的训斥自己，吓得从床上一下子站起。
　　蔡群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瞪着她。
　　林钰恐惧地看过去，恍惚中，一个身穿黑衣黑裤的农村老妇，瞪着红眼睛，骂骂咧咧，向她一步步走近。
　　！林钰身子象触电一般一抖一颤，随后僵硬。
　　沉默，蔡群恶狠狠的目光从上到下的落到她身上，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林钰不寒而栗，林钰胆战心惊，却又无奈，无助，她睁着那双又惊又恐的眼睛望着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敢说。
　　林钰呆滞地等待着，她似乎听到影子人暴怒的呵斥声，傻子，蠢货！她屏声静气地还要听下去，无论蔡群骂得多么难听，她还得听下去。
　　穿上外衣呀，傻瓜，冥冥中似乎有人暗示着，林钰吓得一激灵，循着声音转身，她走到床沿，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她又呆呆地愣着，又不知道干什么了。
　　傻瓜，连吃饭也要人喂吗，蔡群厉声又道。
　　谁！怎么没人呀，蔡群呢？奇怪，她忽然眼花缭乱，恐惧地东张西望。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吓得她猛地一抬头，门口，那是俊豪进门了，他高挽了袖口，去厨房拿了个水瓢又匆匆出门了。
　　这一天傍晚，她又饿又困，她胆战心惊，不时地走到门口张望着，看蔡群回来了没有，她不时地走到厨房看烟囱冒烟了没有，柴炉灶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丁点柴火星末子，她胆怯地悄悄回到房里。
　　很快就听到吱扭的推门声，蔡群和俊豪冷着脸朝厨房走，有油烟飘进房里来，有诱人的饭菜香味钻进鼻子里，她本能地吸了吸鼻子，循着香味朝外走。
　　厨房里，蔡群和俊豪面对面坐在小方桌前，饭桌上只有一碟青菜，一碟白豆腐，他们笑咪咪地吃着，谈论着什么。林钰一走进来，两人便收敛了笑容，谁也不说话。林钰胆怯地盛好饭，朝桌前走去，她看到他们把最后一块豆腐都吃完了。
　　这一餐，她连一块豆腐渣子也没吃着，蔡群和俊豪根本就没当她存在过。
　　林钰慢慢地嚼着没有油水的青菜帮子。
　　白痴，呆子，傻子……身边却明明传来蔡群讥讽的嘲笑声。
　　俊豪公然斜着眼朝自己瞥了瞥。
　　她又呆呆地发了一会儿呆，看着昏暗的灯光象萤火似的跳了跳，她困惑地盯着黑洞似的门口，一束黯淡的灯光照过来，似乎有个声音蛊惑地轻轻地唤着，林钰来吧，来吧。林钰被催眠似的直着眼睛向她走过去,灯光又诡秘地跳了一下，她已经糊涂地走进自己的房里，蔡群也在自己的面前，她机械地眨了眨眼睛，蔡群又不见了。然后，她头剧烈地痛，头很沉，很沉，周身象撕裂了般难受，忽然身体向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飘下去，飘下去。无数的影子人瞪着眼睛向她围过来，她恐惧极了，张了张嘴，想喊，却喊不出来，拼命地动了动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那个影子人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出现。浑浑噩噩中，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她恍惚中感到有一只手温暖地贴在自己苍白的面颊上，影子人立即跑光了。
　　她在梦境似的恍惚中听到了亿帆和蔡群激烈的争吵声，亿帆说，你这坏心肠的臭妈妈，你要看着她死去，你才高兴吗，你再不喜欢她，她也是个人那，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肠呢。
　　蔡群气愤地回敬他，傻儿子，这样一个丢人现眼的大白痴也值得你留恋吗，你无辜地为她遭受别人的白眼，无辜地为她遭受别人的羞辱还少吗？我与你父亲无辜为她遭受别人的白眼还少吗？她给你带来了什么，她给你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羞辱，她给我们家带来了什么，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羞辱，傻儿子，你又不是找不到女人，你真的会要这么一个半疯似痴的傻女人陪你一辈子吗？你真的甘心让人们笑话你一辈子吗？笑话我们一家人一辈子吗？不会的，傻儿子，你的内心永远不会承认她，永远不会，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我们家也永远不会承认她，我越来越厌恶她，我希望她现在就从我们家消失掉，现在就从我眼皮底子下消失掉。
　　蔡群一针见血的话一下子戳到他的痛处，他真的想放弃，可林钰那样的人，她不懂得保护自己，她再被骗，她再遇到坏人怎么办，他着急地看着她，他该怎么向她解释呢，那是爱他、疼他的妈妈呢。
　　傻儿子，你不要犹犹豫豫啦，你不要心肠太软啦，你不要总是同情她啦，她这种人不值得你同情呢，你同情她也没有用呢，她只会祸害你呢，她越说越激动，傻儿子，她边说边忧虑地皱眉望着他，那么，现在，傻儿子，赶快离吧，赶快离吧，离她远远的，别让她祸害你一辈子呀，蔡群咬着牙急促地说。
　　亿帆皱着眉，发愁地朝林钰看了看，她的脸明显的瘦了，整个人病怏怏的，他只看了一眼，忽然又发起火来，他冲蔡群大声的嚷叫道，你这缺德不缺德呢，她病成这样，你还要落井下石吗，你还要乘人之危吗？
　　亿帆激烈的言辞激怒了蔡群，她咬着牙齿，鼓起眼珠，狠狠地说，那么，你现在就带她滚吗，滚吧，滚得远远的，别让我看见她，也别让我看见你，滚吧，快滚吧，越快越好，她边说边狠狠瞪着林钰，她想这一切都是因为林钰而起的，她罪有应得。
　　林钰又惊又怕地看着，无动于衷地看着，仿佛那一切于自己无关似的，她呆呆地愣着，这一切都是因为影子人。她赎罪地低下头，无奈地低下头，眼中盈满泪，慢慢从床上支起身。
　　亿帆心情复杂地跺跺脚，好吧，好吧，我现在就带走她，带她滚得远远的，你该满意了吧？然后他回过头去，对林钰轻轻地唤着，起来吧，林钰，我带你走。
　　奇迹发生了，他催眠似的言语使她立即睁开了双眼，他向床前伏下腰背，她缓缓地向他背上爬去，她被他一路背着狂跑。他把她放到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诊断她由于缺乏营养导致身体极度虚弱，在医生给她输营养液的时候，林钰早就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好像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想睡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没有影子人的打扰，没有别人异样的眼光，没有蔡群的嘲讽，没有俊豪的，她嗜睡不醒，有时眼眶湿润象是哭过，她似乎还发着低烧，量她体温又发现并非感冒，种种怪现象引起了细心的医生的警觉，他忙碌地继续检查着。
　　诊断结果又出来了，忧郁症，一个医生说，病人的情绪需要安抚，他说，是不是以前得过这个病呀。
　　是的医生，我听别人说她以前好像得过，不过我没看出来，我还一直以为是别人在吓唬我呢，亿帆惊讶地说。
　　那女医生说，忧郁症是一种涉及生理、心理、情绪和思想的疾病，不仅影响正常的生活，也会影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对事情的看法，忧郁症不同于暂时性的心情沮丧，如没有有效治疗，症状会持续数周、数月，乃至数年之久。
　　如果有了抑郁症该怎么办呢?亿帆着急地问，还有，他困惑地望着医生，而且她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种病呢？亿帆不相信。
　　你还是不相信？她笑着回答，一边往外走。
　　另一个女医生怪异地打量他，脸上满是鄙夷和不肖，她悄悄地对他说道，年轻人，她还有营养不良，你不知道吗？，你对她不好，没给她吃饱
　　亿帆迷惘地看着她们，不明白她们说什么。
　　你拥有这么美丽的妻子，你怎么还在婚前乱来呢，那女医生严肃地望着他说。
　　此话一出，陪伴在左右的两个女护士掩嘴窃笑。
　　亿帆蒙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难堪地抽搐着，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他忽然用力捏紧了拳头，他想打人，当然再失控也不是医生，他朝林钰看过去。
　　你怎么啦，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们都是夫妻，其实也没什么，医生察觉他神情异样，笑着拍拍他的肩。
　　亿帆强压着就要爆发的怒火，他悄悄松开了拳头，他满腹委屈无处述说，他颤抖地动了动嘴唇，再次努力克制着自己，愣愣地望着她们一时语塞，这时他已走到林钰身边，忽然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地又远远离开林钰身边，他害怕自己一时失控，一拳打到林钰身上，既伤了林钰又让自己丢脸出丑被人笑话。
　　年轻人，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爱人，你的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