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60、第 60 章

　　我要走了，他坦诚地告诉她。
　　你真的要走了吗？那你赶快走吧，林钰惶恐地看着他脱口而出，这是她意料中的，她想他早就会随时离开她，但她话一出口，立即就后悔了，她可舍不得他走呢，他走了，又有影子人会来，那会要了她的命，但是她又希望他走，她不想带着沉重的愧疚和自责，那会同样要了她的命，她的脑袋象玻璃瓶要爆炸了。
　　我早就想走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果然，他轻蔑地说，你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活得很痛苦，很累吗，就象天空没有太阳，黑夜没有月亮，一个瞎子永远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那么，你理解一个瞎子的痛苦吗？他皱着眉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林钰嗫嚅着说，她呆滞地盯着他看。
　　那么你还要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爱你，我不喜欢你吗？那么你还看着我干什么，他终于怒气冲冲地冲她瞪着眼，怒气冲冲地说。
　　她傻乎乎地站着一动不动。
　　他跺着脚，痛心疾首地抓着头捶着胸，他看起来又黑又瘦，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没有了往日的器宇轩昂。
　　她愣在那里，呆滞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你又用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迷惑我么，迷惑一个可怜的善良的流着泪和淌着血的心脏么！他一字一句地瞪着眼说。
　　林钰依然望着他发呆，她仿佛看见影子人，她的心里五味杂陈，翻肠倒胃的难受，想开口，却又如鱼刺生生地卡住了喉咙，出声不得。
　　他用力地咬着牙，嘴唇被咬出鲜红鲜红的几滴血，他任它淌着，淌进牙缝里，淌到下巴边，他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凄惨地笑着道，我的命苦似黄连，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被你这个白痴给骗了呢，我原本聪明绝顶的人，我真是白活啦.，耻辱呀，我要离婚，离婚！
　　林钰仍然站着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眼里却含着泪。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忽然转身快步离开。亿帆象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他走得那样决绝。
　　她没有挽留也不敢挽留，任潮热的风吹拂着额前的几根黑发，她的心却是冰凉的，凉得让人瑟瑟发抖。她在呆呆的发了好一会儿神之后，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空落落的往回走。
　　我的家在哪里呢，她茫然地想，亿帆真的走了吗，亿帆，亿帆，你真的走了吗？她茫无头绪的走着，她时不时往后瞧了瞧，她似乎听到亿帆追上来的脚步声，她似乎看到亿帆跑过来的身影，她又莫名其妙地笑了，她又想起影子人，她曾经被那么多人追求着，要是没碰到他。
　　她恍惚地走回来了，蔡群看到她恍惚地走进亿帆的房间，这里也是他们共同生活的地方，这里有亿帆的呼吸，亿帆的足迹，亿帆，一想起亿帆，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痛，她忽然想大哭一场，却强忍着。
　　嗯，蔡群时不时阴阳怪气地干咳，时不时地白她一眼，吓得她手足无措，她一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呆滞地望着蔡群。
　　亿帆不回了吗，蔡群冰冷地问，轻蔑地斜视她，经过一段时间和林钰的相处，她发现林钰是个呆滞木讷的人，是个反应迟钝的人，她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傻女人。
　　嗯，林钰低低地回答，仿佛看见影子人就站在身边，也斜着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她胆怯得头也不敢抬。
　　你打算怎么办，蔡群冰冷地又问。
　　嗯，林钰糊涂地又嗯了一声，蔡群是在问她吗？
　　蔡群似乎也不耐烦再说下去，她厌恶地瞧瞧她，拂了拂袖子转身就走。到了晚上，她又出现在门口，她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他今天晚上不回了，然后她幸灾乐祸地扭着胖腰肢一扭一扭地走出门。
　　当天的晚上，亿帆果然没回。但是，当她睡着之后，她感觉到一个魁梧的影子悄悄进到自己的房里，她吓了一跳，亿帆，她想招呼他，喉咙却被什么卡住了似的，出不了声，她激动地看到他悄悄走到自己的床前，他默默地忧虑地看着自己，然后，她使劲眨动眼皮，努力睁开眼，她看到了他在忙碌地打开抽屉，翻找着自己的衣裳。她已经完完全全地睁开眼睛了，房间里什么人也没有啊。奇怪的是，她吃过早饭后，回到房里，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亿帆真的在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这是在做梦吗，她恍惚地想，朝他走过去，脚步声惊醒了他，他回过头，厌恶地看她一眼，什么也不说。
　　亿帆是你吗，她又惊又喜，情不自禁地叫唤着，情不自禁地朝他伸出手，奇怪，什么也没碰到，什么也没看到，他到哪里去了，她大吃一惊，以为是幻觉，不由自主地站住了，呆呆地出神。
　　亿帆走了啊，耳畔中奇怪地出现了蔡群恶狠狠的回答声。
　　嗯，林钰低声应着，迟钝地循声去望，那里还有蔡群的身影，也似梦境中一般，那么亿帆刚刚的确是来过啦，她相信。
　　亿帆刚才的确在她面前来过，他找了几件干净衣裳，然后匆匆地离开，他临走时，特地去厨房向母亲叮嘱，他说，妈妈，我这几天有事就不回了，林钰老实，你就多关心关心她。
　　蔡群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常，她虚伪地笑着，当然，她可是我们家的好媳妇儿，只是儿子你真的喜欢她吗？
　　喜不喜欢和你无关，你得好好地待她，她好歹也是一个人生父母养的人呀。好啦，现在我要赶快去上班啦，亿帆淡淡地说，转身匆匆离开。
　　亿帆走后，蔡群却马上变脸了，她气冲冲来到林钰的房里，她看到坐在床上闷闷不乐的林钰，她皱起了眉头，林钰，下床吃饭，她粗声粗气地叫唤着。
　　林钰恐惧地看着她，她被她的大声吆喝吓着了，吓得突然说不出话。
　　还愣着干什么，下来呀，蔡群更大声地叫唤着，几乎是狂怒地吼叫着。
　　嗯，林钰本能地应着，惊慌地下了床，朝门外走。
　　蔡群从上到下地打量她，最后盯着她的一双脚不放。
　　傻瓜，鞋也不认识吗，怎么一样一只的穿着呢，蔡群又怒不可遏地吼叫起来。
　　林钰恍惚地看了看自己的脚，吓了一跳，真是丢丑，自己怎么错把亿帆的一只鞋也穿在了脚上呢，她羞红了脸，转身匆忙去找自己的另一只鞋。
　　哼，傻瓜，蔡群轻蔑地哼哼着，扬着头走了。
　　林钰的眼泪莫名其妙盈满眼眶，却不敢吱声，仿佛影子人就站在身边，她赎罪的低下头颅，默默换好鞋，又坐到了床上，她又呆呆地出神，她忘了要去吃饭，也害怕吃饭，蔡群也没有再叫她，等她肚子空空，突然打开房门，朝厨房走去时，饭桌上早收拾干净，什么也没有。
　　她这一天只吃了半碗米饭，连剩菜也没粘着，由于影子人，她得忍气吞声。
　　蔡群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轻蔑，也许从这一天起，她骨子里从来也不承认她曾经是她的媳妇儿，她经常恶声恶气地呵斥道，整天躲在房里，躲在房里干什么，白痴呀。
　　哦，嗯，林钰呆呆地坐着，迟钝地应声，也不敢还嘴，甚至也不敢大声回话，仿佛影子人在望着自己，她随时感到羞愧，感到低人一等。
　　我看她是有点毛病，蔡群低低地和俊豪耳语。俊豪背着手走来走去，他看起来康复了，精神很好。
　　他们时不时头挨头，耳贴耳议论着并不时毫不掩饰地冲林钰翻着白眼珠。
　　是呀，我越来越看她不正常，唉----她皱着眉边叹气边嘀咕说，要不，我们把菜吃完了，她怎么不自己弄菜吃呢，俊豪皱着眉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么说，她果真是一个傻子，白痴，是我们夏家瞎了眼，倒了霉啦，蔡群皱起眉害怕起来。
　　唉，真的是一个傻子，白痴，我们家倒了大霉啦，俊豪皱起眉，又长叹了一口气
　　唉，我可怜的亿帆，蔡群流下泪来，她想起田娴，想起许多追求过亿帆的女孩子。
　　俊豪良久不说话，只是不住地叹气，唉，唉唉---他也后悔娶了这个让儿子生活在痛苦中的女人，他希望儿子离开她，立即。
　　我们是真瞎了眼睛呀，唉，唉，唉---蔡群也不住地叹气。
　　俊豪的眉头越皱越紧。
　　造孽呀，真是造孽呀，蔡群不住地喃喃着，越发仇恨林钰，恨得牙根直痒痒。
　　林钰却浑然无觉，有时候，她从蔡群身边经过，蔡群厌恶地瞪她一眼，她也象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她在这个家里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人，也许她突然死去，也不会有人去看她一眼呢，甚至巴不得她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