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53、第 53 章

　　随着那吃吃地坏笑声，她看到正从那几棵树背后窜出几个按捺不住，和夜色一样诡异的年轻人，她像瞬间被高压电击中，一下子放开手，僵硬地站立着。
　　亿帆也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时，他看到了另外一副场景，那不过是几个追逐打闹的过路人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呀。
　　他皱起了眉头一声不吭，他仍然往前走着。
　　林钰无助极了，可她什么也不敢说呀，她还在那里站着望着。
　　这些可怕的坏笑，和无聊的行踪让她想到了林西，对，李珉象看林西那样兴奋地看着自己闹笑话呢。
　　走哇，亿帆回过头催他。
　　嗯，她吓得不知所措，恐慌地跟在他身后，亿凡和那影子似的人在眼前不断变幻着，她分不清哪他和他，但她要把“他”揪出来，赶走。
　　他放慢了脚步，和她并排走着。
　　不一会儿，她又紧张地东张西望，她的脚步又渐渐慢下来，她的嘴里奇怪地嘟囔着，他呢，他呢。
　　亿帆如坠五里雾中，他感到头都大了，吃惊地瞪大眼不悦地问，你又怎么啦。
　　她惊魂未定，孩子似的躲到他背后，小声地道，我们被跟踪了呢，他们在暗处盯着我们呢。
　　亿帆好笑起来，他说，我们又不是地下党，他们干嘛盯着我们呢。
　　沉默，林钰不吭声了，可她紧张地仍然张望着，她的确看到“他”了，那象是李珉的人不止一个。
　　一会儿，她又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又看见他们啦。
　　见鬼！亿帆正要发作，她无数次的唠叨，他实在受不了啦，但是他也疑惑地张望起来，他隐约听到诡异地坏笑声，这笑声充满鄙夷和不屑，他想起他和她走路时旁人指指点点时的异样的目光。
　　他一下子蒙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呢，他的头也剧烈地痛起来。他也没有勇气走下去了。
　　回去吧，他烦恼无力地说。
　　林钰早就眼巴巴地盼着这句话了，她赶紧往回家的路走。
　　走着走着时，她又发一声惊叫，咦----
　　她突然的尖叫和怪异的神情又吓了他一跳，他轻拍着胸脯，皱眉道，你……
　　他话还没说完，她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又发现什么了呢。
　　这句话，他正要问她呀，他瞠目结舌得说不出话来。
　　她悄悄地对他招招手，他果然走近过来，她附在他耳边正要说话，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此时，几个行路人忽然从旁边的屋檐下一下子窜出，他们象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尖声喧哗地叫着，噢，噢，噢……
　　林钰赶紧推他，快看，有人跟踪我们呢。
　　亿帆还没明白过来，他笨拙地转头去看，他模糊地看到前面尘土飞扬之中，有几个精神饱满的行路人用手打着唿哨，起哄地笑着，你追我赶地飞跑着一路往前，似乎在玩耍嬉闹，好不快活逍遥，他并没看出什么异样呢。
　　是几个正常人呢。他平淡地告诉她，然后又皱眉看着她，他说，你怎么老是一惊一乍地，每次与你出来都那么让人不畅快舒心呢。
　　算了，还是回去吧，这回他提出来。
　　沉默，他们并排走着，一路无话。
　　亿帆把林钰送到了家门口，他转身就走，他开始后悔来到这里了，他想自己怎么就早早定亲了呢。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他痛苦极了。
　　文萍走出来了，她说道，天色这么晚了，你就留下来吧，而且我家有客房呢，她心里想，反正都定亲了，还怕他吗。
　　林钰也在旁怂恿着，是呀，这么晚了，她说过之后就后悔了，自己干嘛要留他呢，他会走的呀。
　　这一回，亿帆的态度还真坚决，他执意要回家。
　　他一句话也不说，转身骑上借来的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飞驰而去。
　　一路上，他脑海中放电影似的浮现一个个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难堪画面，一想起自己平白无故的遭人白眼，他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人来到这世上是干什么呢，自己这么优秀，难道就因为找了林钰就平白无故受人羞辱吗，他悲愤得眼圈都红了起来。
　　一米之外的地方有个石头凸出来，他的视线有点模糊了，由于脑袋里乱糟糟的想着不愉快的事情，他仍然无知无觉地往前冲着，咯嘣一声巨响，他什么也来不及想，就倒下了。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两只手上都缠着绑带，打着点滴，浑身上下撕裂了般疼痛。
　　身边的护士忙碌地进进出出。
　　蔡群在一边低声地哭泣着，那么大的石头应该看得见的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她哭着责怪他说。
　　亿帆并不辩解，他无力地看了看她，慢慢地闭上眼，他脸色苍白，内心空落落，他后悔定亲了，却不知怎么办。
　　蔡群却什么都不知道，她希望已经定亲的儿媳妇能过来照看他。
　　她叫人捎信给林钰。
　　林钰很快就来到了医院，她一进门，眼圈就红红的，鼻子酸酸的，她一看见他，眼泪就流下来，她想都是因为她，是她害了他。
　　亿帆看见她却高兴不起来，甚至痛苦，甚至煎熬，毕竟是她带给自己这场无妄的灾难，但是赶她走，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但是，林钰却没发现，也不在乎，她是来为自己赎罪的，她快步走上前拿毛巾轻轻为他敷尽绑带旁边的血迹，为他轻轻地敷脸，为他轻轻牵拉被子，她的手轻轻，轻轻地滑动着，她一边轻柔地照顾他，一边泪眼晶莹地说，怎么样，好些了吗，只要他稍稍皱皱眉，她立即叫来护士请教方法。
　　人很奇怪，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有个人能来看望自己，人最容易被打动，那怕是自己所讨厌的人。
　　亿帆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感动着，他的心又软了，他逐渐打消了不想娶她的想法，他甚至责怪起自己来，这么善良的好姑娘，哪怕自己不喜欢也得负起责任娶她呀。
　　他有一天趁她不在，他和蔡群聊起来，他笑着说，妈妈，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你觉得她怎么样呀。
　　蔡群笑眯眯地道，挺好的呀，只要你满意。
　　亿帆低下头若有所思，他真满意吗？
　　蔡群认真地看了看他，忍不住开口了，她说，亿帆那，你曾经答应过妈妈一件事，你记得吗？
　　什么事呀，亿帆眨眨眼，但是他很快扑哧笑了，他笑着说，我是答应过年要带个姑娘回家呢，妈妈，你就预备装修破房子吧。
　　蔡群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欢喜地笑着答应，嗯。
　　林钰每天在病房里跑进跑出，她精神抖擞，完全象变了个人。
　　你很正常嘛，这一天，亿帆坐在椅子上，话里有话地开着玩笑。
　　你发现了什么吗？她慌张地问，想起那个影子似的人，不由恐惧地望着他。
　　我觉得我一出院，你倒成了个病人，他望着她轻轻道。
　　我没病，她敏感地说，胆怯地低下头。
　　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他真诚地说。
　　她胆怯地看看他，自卑地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脸，看得她脸红心跳。
　　他皱着眉不紧不慢地说，我发现你原先只是个胆小鬼呢。
　　那么现在呢？她害怕地问，焦急地看着他。
　　我现在不这样认为啦，我想别人都是吓唬我的呢，他皱着眉却颇有些不大自然地摇摇头道。
　　他们给你说了什么呢？她敏感地又问，她忧愁地皱起了眉头，她心里还是感到忐忑不安。
　　我以前生怕你是个大白痴呢，原来你是个糊涂虫，他坦白地说，自从定亲后，我就开始后悔了，真的，林钰，他一边说一边呼吸急促起来，真的，林钰，你变了，你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可爱了。
　　真的吗，你真的这样认为吗，林钰高兴得象个小孩，两眼放光。
　　嗯。他点点头。
　　唉，傻姑娘，我原先听说你有病，听起来是吓死人的病，看来我错了，你很正常嘛，也许是在装病呢，想吓唬吓唬我吗？他继续说，难得的笑了笑，不过那笑似乎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沉重和忧虑。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她按捺着不安和愧疚，奇怪地望着他，奇怪地说。
　　林钰，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会高兴的，他望着她忽然认真地说。
　　林钰忽然又低着头捂着脸抽抽搭搭地哭。
　　唉，傻姑娘，你又哭了么，他心疼地看着他，慌乱地说，说着时，咳，咳咳，他不住地咳了咳，他的身体还未恢复，声音又慢了下去，他虚弱地说，是的，林钰，妈妈一直希望我快点好起来，她催着我赶快结婚呢，她等着抱孙子呢。
　　是吗，是跟我结婚吗？她又不自信地问，表情很冷漠，仿佛这一切来得太快了，让人无法接受，虽然她眼神中充满喜悦，但她却觉得不配拥有婚姻，不配拥有他。
　　他又气又笑，他喘着气笑着说，傻瓜，我们亲都定了呀，为什么不是你呢，当然是你呀，咳咳咳，他一边笑一边又轻轻地咳嗽，他看起来憔悴消瘦了许多。
　　林钰赶紧跑过去，用手轻拍他肩背，心疼地说，好啦，你不要再说啦，急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