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52、第 52 章

　　当天的傍晚，与田娴商谈未果的亿帆放弃了与田娴的交往。他等到了林钰那边的消息，志斌答应了他的提亲。
　　第二天，志斌家里果然有人上门提亲来了。
　　迎在门口的志斌赶紧放起了鞭炮。
　　林钰的心随着热闹的鞭炮噼里啪啦地乱跳着，直到这时，她才相信这是真的，这不是在梦境里。
　　看见只有提亲的人来，亿帆并没有一起来，她的心又七上八下莫名地悬起来了，她一直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又焦虑又担忧。
　　客人走后，她害怕地问文萍，刚才的人走了吗，他为什么没来，真有人来提亲吗？她语气急切又冷淡，好像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但是却和别的也许是她最亲近的人有关。
　　一小时后，亿帆走了进来，他神色憔悴而疲惫，一见到她就长叹了口气。
　　林钰坐到床沿，惶恐地问，你怎么啦。
　　唉，他又叹了口气，他忧愁地说，为了和你定亲，我背了一身的债呢，我现在有些后悔，他想起田娴，他说的是真心话。
　　你是说会和我离婚吗？她害怕地望着他哆嗦地问。
　　是的，我想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他皱眉坦言，又想起田娴。
　　你在骗我，再说我们亲都定啦，她皱着眉说。
　　唉，不，林钰我说的是真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呢，你肯不肯放手，他叹着气艰难地一字一字地说。
　　林钰的心象被针刺了似的难受，她愣了愣，添了添嘴唇也艰难地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放手的，她天真地想，象我这样的人还有人要吗.，就先顾眼前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活一天算一天吧，也许那一天我早就死了呢。
　　他苦笑了笑，那就这么定了吧，我希望到时对你没伤害，他苦笑着善良地强调说。
　　林钰的心不安起来，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是看着他长久地发呆，她值得他这么对待自己吗，她忽然好自卑，更加不自信，她的眼圈红了红，她忽然轻轻地啜泣起来。
　　你怎么啦，他着急地问。
　　她仰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期盼地望着他。
　　这让亿帆一下子慌了手脚，他想起吴艳，想起田娴，想起父亲，想起这段时间和她走在一起时的所有压抑和不快，所有猜忌和不安，所有的屈辱，所有的痛苦和煎熬，以及眼下因定亲而负债累累，想起这一切都是因为碰到林钰这颗灾星，他怒气冲冲瞪着通红的眼睛，一下子爆发了，他心情复杂地扑向她，他很快后悔了，皱着眉，阴郁着脸，古怪地笑着，什么也不说。
　　沉默的空气里，暴风雨就要下起来了。
　　恍惚中，林钰似乎看到一个影子似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林钰的心悬起来了，她感到脑袋要爆炸了，疼痛得厉害。
　　亿帆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亿帆一回到家，他对着蔡群就吼起来，都是你，都是你，老是在背后催促我，我情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愿意娶她。
　　蔡群委屈地哭起来，我们的钱可不能白白糟蹋了呀。
　　一见母亲落泪，亿帆的心软下来，他叹口气说道，可我就不会那么急呀。
　　你真后悔了，蔡群皱眉问。
　　嗯，他点点头。
　　这可怎么好，我们的聘礼都下了呀，定亲宴都定了呀，蔡群着急地跺跺脚，我们的钱可不能白白糟蹋了呀，她边说边大哭。
　　一提到钱，亿帆的心象被抽空了一样，他看一眼家徒四壁的土砖房子，想着重病缠身还在医院的父亲，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瘦弱的妹妹也在一旁，抽抽搭搭地哭泣着。
　　他黯然神伤的目光又落在门口那辆摩托车上，家里穷得连一辆自行车都买不起，就连唯一的交通工具，那辆摩托车也是借的呢，他还有什么资格去与母亲对抗呢，他陷入痛苦的思绪中。
　　哥哥，沉思中，妹妹拽了拽他的手臂，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妹妹泪眼婆娑地对他说道，哥哥，妈妈已经够苦的啦，你就别伤妈妈的心啦，你就听妈妈的话吧。
　　妹妹说话时，晶莹的泪珠往下滚落，一颗颗打碎着他的心窝。他再也受不了啦，一把抱住妹妹，无声地哽咽着。
　　第二天，他又上路了，无精打采地走着，他看见了文萍，他也没有打招呼。
　　这一天的早晨，文萍皱眉，什么也没说的拿起拖把。志斌也走过来了，他同样愁眉不展，很显然，这门亲事 ，他们并不如意，他们一直不想答应，他们害怕这两个草率的年轻人有一天会过得不开心，不愉快，他们尤其担心亿帆一旦发现事情的真相，他会后悔，他会抛弃林钰呢。
　　他不无忧虑地对文萍说，亿帆现在太年轻，他有一天会后悔的呢。
　　那怎么办好呢，都定亲了呀，文萍也担心地说。
　　是呀，我这心一直悬得厉害，他烦恼地摆摆手，唉，但愿吧，他叹口气不想再说什么。
　　沉默，他苦闷地掏出一支烟蹲在门口，快速地吸着，烟雾一圈一圈地包围着他，他在烟雾缭绕的重重包围和尼古丁兴奋的麻醉下，他焦灼的情绪才似乎暂时得到缓解。
　　几根烟很快抽完，他站起身向外走。他又要去小酒馆了，在这种既兴奋又紧张的时刻，烟和酒比什么都可爱，他要一醉方休。
　　林钰已经定亲的消息风一样的传开，徐荔也听说了，他和别人一样感到万分震惊，而且他把他给亿帆和吴艳做媒的事早告诉给了同事们，人们都认为吴艳才最适合与亿帆走在一起呢。
　　你真定亲了吗，他见到他时问他，他还是不愿相信。
　　亿帆点了点头，肯定地告诉他，是的。
　　他感到不可思议，他讪笑道，我还一直以为你会和吴艳----他故意不说完。
　　是呀，也许我和她并没有缘分呢，亿帆淡淡地道。
　　徐荔眉毛一挑，笑起来，他别有深意的道，你选谁都没关系，那是你的权力，只是你以后可要生活得愉快呀，他想说你以后可别后悔呀，可没说。
　　你是说……亿帆隐隐地感到不安。
　　没什么，他摆摆头，意味深长地笑了又笑。
　　你一惊一诈的，吓我一跳，亿帆说。
　　真的没什么，他敷衍地安慰他。
　　亿帆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
　　他走出徐荔的办公室看到有许多人怪异地悄悄打量他，鄙夷地指点他，甚至有人唏嘘地说，怎么不是吴艳呢，怎么不是吴艳呢，当时他不以为然，他以为那不过是人们的误会而已，可当他和林钰走在一起，一路上，他总是随时感到被异样的目光盯视着，被莫名的鄙夷的坏笑声包围着。
　　这种被人背后戳脊梁骨的滋味让人不寒而栗，烦恼严实地压抑着他，包围着他，压得他喘不过气，包围得他喘不过气。
　　他后悔与她定亲了。
　　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定亲呢，他不由自主地轻轻自言自语。
　　林钰大吃一惊，她抬头看到他愠怒的表情，她不敢再说什么了，也不敢朝周围张望，她强撑着陪在他身边慢慢地走。
　　无论走到哪里，总能看到鄙夷不屑的眼神，总能听到不怀好意的坏笑声，这种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公众认同的爱情是苦涩无味的，是压抑和不愉快的。
　　这种莫名的暗示也催眠似的让林钰感到自己不过是在梦境里。她相信他会随时离开自己，虽然他现在和自己定亲了，他有时夜里也留在这里，他已经属于自己了，但是她仍然不安，她感到他是一种扭曲变态或是别的什么，是那一种呢，那一种都会让她感到恐惧不安，却又无法抵抗，她想到自己应该是个受到惩罚的坏女人。她已经彻底崩溃了，她已经彻底地自暴自弃了，她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怕了。她象个孩子只想过着糊涂的日子。
　　当她又和他走到那条小路上，经过几棵柳树时，，她眼神迷离地问他，亿帆，你喜欢我吗。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心软下来，不忍伤害她，他违心地轻轻说，
　　当然。
　　一阵凉风把什么吹来，吹进了她的衣领子里，让人奇怪地想挠一挠，她又忍不住试探他，那你就走近我，看看我衣领子里有什么东西呀。
　　好吧，亿帆走过来伸长了他的长脖子，正要看时----。
　　嘻嘻嘻嘻，身边的几棵树背后，突然冒出吃吃的窃笑声。
　　有人跟踪，林钰恐惧地惊叫，胆怯地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