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41、第 41 章

　　那么，就在我家里吃最后一餐饭吧，她梦呓地说，渴望不舍地看着他。
　　不，我现在就走，他说着时已经掉转头抬起了脚。
　　她不由冲上去拦住了他，她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她说道，你还从未在我家吃过饭呢，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会这样做呀，她哀求道，她实在舍不得他现在离开。
　　这个理由很正常很有道理，他似乎无法拒绝，他的心软下来。他犹豫了片刻，他慢慢收回了放出去的脚步，在客厅徘徊地走着。
　　他听到了楼上传出的响动声，楼上有人吗？他问她。
　　不，有猫咪，她想起文萍的嘱咐，她解释。
　　他没再说什么，也不看她。
　　她拖过一把椅子挨着他坐下，她再次问他，那么，你是答应留下来啦，她一边说一边盯着他，等他回话。
　　他的心软下来，终于点点头。
　　她破涕为笑，亿帆要留下来吃饭啦，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飞快地跑去告诉了文萍，但是她没有告诉文萍这也许是最后的告别晚餐。她内心还存有一丝幻想，她想，亿帆既然肯留下吃饭，那他的话也许仅仅是个玩笑逗逗她呢。
　　已经接近过几次了，留人家吃餐饭也是应该的，文萍是这样想，而且女儿又这么喜欢他，亿帆又那么优秀。
　　志斌看着亿帆满心欢喜，如果有这样的优秀男孩做女婿，那可长足了他的面子呢。而最重要的是，天下的父母们都希望自己最亲爱的子女们恋爱快乐，婚姻幸福，家庭完满，但他一直不知道亿帆和林钰外表看似和睦，其实一直闹的不愉快呢，虽然心存忧虑，不过他还是有点幻想呢。
　　他和文萍在厨房忙得满头是汗，做着可口的饭菜时，他还津津乐道地对文萍说，亿帆这个孩子不错呢，又有个好工作。
　　文萍取笑他，你就生怕你女儿嫁过去没饭吃，不是吗。
　　他嘿嘿地笑起来，当然，也不全是，我觉得一个人的人品更重要呢，他忽然皱起了眉，他深思地接着说道，他的人品应该没有问题，但是他那么优秀，又知道了我们隐瞒了林钰的病史。
　　嘘，小声点哪，他说这句话时，文萍害怕的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
　　他恐慌地向周围看了看，接着道，他如果娶了林钰，他以后会后悔吗，他会不会嫌弃林钰呢。
　　是啊，我们林钰一无是处，老实又木讷，又害过疯病，文萍也感慨道。
　　沉默，他们没时间去想林钰的病因何而起，又被眼前何去何从深深地困扰着，折磨着。
　　志斌长时间愁眉不展。
　　唉----文萍低垂着头，长时间叹着气，林钰曾经有那么多人追求着，如果林钰没疯过，她是不会担心她的未来的。
　　过了一会儿，文萍抬起头说，我去把他给辞了吧，免得她以后落苦落难，还要被人笑话呢。
　　算了吧，饭菜都备好了，吃了饭再说吧，志斌拦住她。
　　文萍皱着眉去招呼亿帆来吃饭了，她本来打算语气硬一点，可以吓走他，但是一看到林钰站在他身边她就动摇了。
　　亿帆正和林钰说着悄悄话呢，他听见脚步声响连忙转过他俊俏的脸，礼貌地冲文萍笑了笑，他也是个善良得近乎于懦弱的人，即使和林钰闹得要分手，他也不愿意伤害林钰无辜的父母亲，不想让林钰带着不愉快离开他…他希望这一次，他能做通她的工作离开她。
　　文萍也笑起来了，这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婿呢，她想，忽然又吓了一跳，他还不一定是自己的什么好女婿呢，但是她情不自禁地冲他招招手，吃饭啦，她愉快地说。
　　亿帆礼貌地笑着，轻轻地点着头，和林钰象是一对儿似的默契地往饭厅走。
　　碗筷早就摆放整齐，大碗的鱼肉冒着腾腾的热汽。
　　亿帆坐下了。
　　林钰赶紧拿出美味的饮料递给他。
　　志斌拿毛巾擦着头上的汗，由厨房走出，他笑盈盈地招呼，吃，吃，吃，他说着话也坐到了桌子边，他在亿帆的对面坐着，悄悄观察着亿帆，他在想，这个优秀的男孩，他会给林钰带来一生的幸福吗，他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白酒。
　　林钰给亿帆倒满了一杯饮料。
　　志斌用筷子夹了口菜，他慢慢送到嘴里，慢慢嚼着，他蹙着眉，似乎在思索。
　　虽说不情愿，出于礼貌，亿帆还是举起了杯子向他敬酒。
　　志斌嘴里正吃着菜，赶紧放下筷子，他笑着举起了自己的酒杯，几杯酒下肚，几句对话下来，志斌有了自己的看法，这是个诚实可靠的男孩子，重要的是，人品可靠呢。
　　亿帆说话斯文，吃菜也斯文。
　　吃，吃，吃，志斌在桌上不住地说，但是吃了几回菜，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他在想下一个问题，那就是亿帆到底喜不喜欢林钰呢，他是不是因为年轻无知的一时好感呢，他是过来人，他明白，年轻人分辨能力差，常以为一时的好感就是永远的喜欢，这往往直接导致以后的婚姻不幸福，他在想，他要是不喜欢更好，他要是喜欢，他要不要把他给赶走呢？他在苦恼的犹豫着。
　　一场晚宴就在他们看似融洽的各怀心思的氛围里，敷衍的散场了。
　　林钰去送亿帆了。
　　志斌和文萍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又重新讨论，要不要冷下脸赶走亿帆，什么时候赶走他，必须得赶走他，否则他们以后也会离婚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他们担心太优秀的亿帆由于年轻，不知深思熟虑，以后会后悔会抛弃林钰呢，如果结局真是那样，倒不如现在就拆散他们。
　　就在亿帆走后不到几天，林钰却象丢了魂儿似的总是走到门口，往那路上张望，她的脸上有时会浮现莫名其妙的傻笑，有时她皱眉象在深思，有时她会呆滞地盯住某一棵树或死死地盯住某一个角落，象是在做梦，一个她想控制而无法控制的梦。
　　林钰，吃饭啦，文萍有时走到她身后，轻轻地叫她。
　　她似乎受了惊吓的哆嗦的摆了一下头，用眼恶狠狠地瞪住她，忽然拼命地吼，闭嘴！
　　难道她的病情又复发了吗，文萍蹙眉，她想起那次她掴了她一巴掌。
　　滚开，滚开，滚开，她狂吼着，连珠炮似的发作了，把文萍吓得往后倒退。
　　我并没招惹你，你干嘛冲我吼，她在离开她几步之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说。
　　林钰翻着白眼珠子神经质地看着她，瞪着她什么也不说，她显得很激动。
　　林钰，你……文萍眼圈湿润说不下去。
　　林钰呆滞地看着她无动于衷，象是丢了魂儿。
　　得知林钰病情复发，志斌从小酒馆里匆忙赶了回来，他翻出林钰这几天已经停用的药片，他和文萍看着林钰吞服了，看着她情绪逐渐平静，他脑海中浮现出亿帆来，他们很奇怪，亿帆在的那段日子，林钰很平静，看起来很正常，有时忘了吃药也没事。
　　我真觉得她是装的，她并没疯，是医生误判的，他疑惑地对文萍说。
　　我也觉得她不象有病，但又无法解释她的某些看似离谱的行为，文萍也困惑地说。
　　但有个事实是，只要亿帆在，林钰就似乎正常了，志斌和文萍也就放松了。现在林钰病情复发了，他们的烦恼卷土重来，难道林钰一辈子就这样了吗，文萍和志斌苦恼着，他们现在还真是盼着亿帆来呢。
　　志斌站起身来，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林钰象个低能儿，肯定让他们不放心，那敢奢望亿帆娶她，唉，他苦不堪言地叹着气，无奈地往外走。
　　他要到小酒馆去，他要让头脑变得浑浊，变得模糊，失去记忆才最好。
　　你让她好好睡一觉，临出门时，他交代文萍，我有事先出去了，他明明撒着谎。
　　不，你别---文萍伸出手试图拦住他，可他早已经匆匆忙忙，皱着眉，低着头快速地离开。
　　文萍在他身后跺脚捶胸连声嚷叫，你不能走哇，你不能走哇。空旷的天空里，只有她自己的回音在空中绝望地回叫。
　　文萍绝望得不住地流泪，安顿好林钰后，她又去照顾林西了。
　　这段时间为了瞒住亿帆不泄露家丑，文萍和志斌已悄悄把林西关到了楼上，又为了要不要赶走亿帆和要不要留住亿帆，他们烦得焦头烂额，可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文萍上楼把林西又牵下了楼，安排她住到挨近林钰的那间卧房，这样她好方便照顾两个可怜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