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27、第 27 章

　　有时万敏听见会嘲笑地问上一句，怎么啦，小朋友，又想回家啦，回家干什么呢。
　　有人凑趣笑道，回家找男朋友。
　　万敏随即瘪瘪嘴，他笑得整个身子都抽搐起来，吓，她找男朋友，她自己还未长大呢，她男朋友还不知在谁的肚子里放鸭子呢。
　　众人哄笑。
　　林钰又羞又恼又无奈，甚至不敢吱声。
　　哼，乳臭未干，要不要扑到你妈妈的怀里吃奶去，他轻蔑地嘟囔着，说完自己乐得哈哈地又笑。
　　林钰孩子气的望望墙上的挂钟，胆怯地辩解，是的，看时间的确快到了，随即满面通红的紧张地摇摇头，哦，不，不是，她生怕说错一个字又惹来羞辱。
　　你还狡辩，你还不老实吗，嗯，上班就是上班，不能总想着回家，万敏立即板着脸，皱着眉，怒气冲冲地教训道。
　　林钰恐惧地看他一眼，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但是你为什么总是想着要回家了呢？他忽而笑嘻嘻道，你就不怕我会辞退你么，傻小孩子。
　　林钰困惑地看他一眼，慢慢低下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说错什么，真被他辞退了，她可不愿丢掉这份工作，更丢不起这个面子，她就直愣愣地望着他。
　　他又用手敲着桌子开始训话，看你这副傻呆样子，望着我干什么，你看看，怎么扫的地呢，这里还有一个烟头呢，那是他刚扔下的。
　　林钰沉默地拿着扫帚走过去。
　　他瞧着瞧着却乐了，怎么回事，你的头长这么大，身子长这么高，做起事来怎么就象个木冬瓜，要人敲，要人打呢，哈哈，难道你的头颅里是空的，里面根本就没长人脑子，他边说边扑哧地大笑。
　　林钰羞愧地站着，默默地听着，一动不动，她害怕被指责，也习惯了被指责并且被指责暗示着包围着。
　　她经常莫名其妙地想把自己藏起来，害怕做任何事，害怕说任何话，越害怕越做事迟钝，越害怕说，话越少，她每天都觉得焦虑与紧张，她每天都觉得痛苦和煎熬，每天都觉得劳累和疲惫，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下班了呢，她想，要是万敏不在，我是不是可以早点回家呢，她几乎是在漫长煎熬之中度过的，终于趁着万敏离开，她赶快在还差5分钟时，迫不及待地逃回家了。
　　一进门，她吓了一跳，志斌皱着眉，黑着脸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她恐惧地发现，志斌一见她，牙齿立即咯咯咬起来，瞪着她，咆哮着，你尽给老子丢脸，那么简单的事也做不了，咹？他吼着，猛然站起，他走到一张桌子前，林钰吓得一动不动，她知道志斌发起怒来，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她也不想告诉他自己遭遇了什么事。她不明白那个万敏为什么总要在背后告她的黑状呢，她不明白在父亲眼里自己做什么事都是错的。
　　他喘着粗气，用手使劲地拍打桌子，咆哮地吼，咹，你怎么尽给老子丢人现眼呢，咹，你怎么一上班就想回家，你怎么总是提前几分钟就悄悄溜回家呢，咹，也不请示领导，你好大的胆，你好不安分，你好不守规矩呢，咹，想不到你竟然又坏又调皮，你真太不争气啦，你真太令我失望啦。
　　林钰面无表情的听着，面无表情的往自己房里走，好似他不存在似的，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进自己的房，然后彭地一声把门拴上。
　　这下更让志斌暴跳如雷，他挥着拳头猛捶房门，蠢猪，你把门给老子打开，给老子打开。
　　林钰漠然地听着，听着，是的，什么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的错，自己竟然什么事都做不好，但那些事看起来并不难做呀，她奇怪道，难道自己的脑袋真的不如人。
　　我是一头没有脑袋的肉猪，我是一头没有脑袋的蠢猪，她似乎被暗示着，她相信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如人，突然，她幽怨地往自己房中走，志斌仍在骂骂咧咧，她脑袋一片空白，她不敢锁上房门，志斌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志斌走了，她还坐在房里发呆。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傻傻地盯着窗外发呆，她不自觉地站起身来，往外走，走出门，她不自觉地加快步子，她突然鬼使神差地跑起来，跑到一个水塘边，她被一块石头给拌了一下，她踉跄着要倒下去，恍惚中，一个人张开双手从天而降，她吓得喊不出话。
　　李珉粗粗地喘着气，紧紧地抓住她，就像老鹰抓小鸡那样毫不留情。
　　林钰的手被抓痛了，但也站直了身子，她皱皱眉，她要摆脱他，才一用力，他的喉咙里便发出老鹰似的冷笑声，他眼睛望着她随即望着远方，骄傲地扭一扭脖子，他嘿嘿狞笑着，令人发怵地说道，怎么样，想逃，你还不是逃到我的手掌上么，孙悟空怎么能逃出如来佛的掌控呢，要知道我明里暗里都跟着保护你呢。他说着时，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地抖动着。
　　你想怎样，林钰气白了脸却软弱地轻轻地说。
　　不怎样，宝贝儿，他略松了松手，把脸凑近她的脸，他嬉皮笑脸地说，就想救你，我怎么舍得让我的宝贝儿死在臭水塘里呢。
　　你要怎样，林钰害怕地望着他，硬着头皮又说。
　　你亲我一口，就一口，我就放开你，他的目光放出奇异的光，他在拿她寻开心。
　　真的吗？那好吧，只要你能放开我，林钰信以为真，皱眉把脸凑上去。
　　还有这边，宝贝儿，你并没上心，只这一下，做好这一下就行，他不满意地摇摇头，笑着指指右边脸。
　　真的吗，做好这一下你就放我走吗？
　　真的，我说话算数，他笑嘻嘻道。
　　林钰信以为真，把脸又凑过去，然后挣开他的手就走。
　　他气恼地一瞪眼，气恼地把她又拉过来，凶狠地吼道，宝贝儿，你还是没上心，认真地做好这一下，就这一次，我会放你走。
　　林钰半信半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只得走过去。
　　这回他似乎很享受，他放开了手。
　　林钰松了一口气，赶紧走，他又把手伸过来拉住她。
　　你，你不是说让我走么，林钰的声音有些颤抖了，身子有些发软。
　　走，我什么时候说过放你走，就算我说过你敢走吗，你走给我试试看，你敢吗，他暴怒地吼叫。
　　她又惊又怕简直蒙了，她已经能闻到他嘴里臭鱼一般的气味，那气味令她作呕，昏晕，她要赶快摆脱他，她赶紧应声，好，好，就一下。
　　他坏笑着赶紧把身子也凑过来，他盯着她惊慌失措的脸望了一会儿，忽然放开手，得意地好笑道，吓，吓，林钰呀，我不过吓唬吓唬你，你就当真了呢。他笑着喘着气连连摇头，林钰，别把你吓尿裤子了吧。
　　林钰愣怔地看着他，一动不敢动。这个人喜怒无常，她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只觉得害怕，她感到害怕却又不知如何摆脱。
　　李珉似乎看清了林钰的心思，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目光却怪异地看着她。
　　林钰傻乎乎地看着他，他走到离她两尺开外，站定了，这时，他已经完全流露出伪装的温和的脸。他轻言细语的轻轻说，很抱歉，我吓着你了吧，宝贝儿。他似乎很真诚，他的语气也格外的柔和。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呢，宝贝儿，我才不会乱来呢，我才不会来真的呢，特别是你这种又单纯又善良又天真的好女孩，我怎么会忍心伤害你呢，他边说边紧紧地盯着她的脸，轻轻地咽了口唾沫，嗨，好林钰，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
　　林钰沉默着，她天真的相信自己不会伤害别人，别人也不会伤害自己，哪怕他甜言蜜语里藏把刀，她没敢望他，也不敢说话。
　　林钰呀，宝贝儿，你说说看，你到这鬼地方来干什么呢，青春这么美好，生命这么宝贵，你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呢，他似乎关心地柔声劝着。
　　我要回家，林钰眼望着地面，只想摆脱，她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