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24、第 24 章

　　林钰能干什么呢，她想，她也要吃饭呢，煮饭吧，对，除了煮饭别的事她想不起什么，再就是睡觉。她飘忽地向厨房走，她感到有些饿了，今天的早餐好像没吃饱呢，她快速地煮饭烧菜,文萍还没回来，林钰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先吃着。嘭，似乎有惊雷在头顶炸响，她吓得赶紧放下碗，恐惧地听着，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她知道吴艳已经应聘到一家公司上班了，那鞭炮声是从她家里传出的，她忽然想起那个请帖，还有志斌，唉---她不由叹着气，羞愧自己怎么这么笨，羞愧自己总是给家人丢人现眼。她忽然好烦躁，今天的鞭炮怎么这么响，她好绝望，地球要毁灭了吗，那样真好，她荒缪而离奇地幻想着，然后，眼中似乎出现一只猴子安静地埋入土中，然后亿帆似乎突然从天而降，怎么又是他？她不觉皱眉，拿起了筷子夹了口菜，她在吃菜时不由自主地张望着，什么人也没有啊，并没有什么人什么神灵来救自己啊，但是她又猛然吓了一跳，身边似乎有人来回走动，是文萍，文萍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自己怎么没发现呢，她又夹了口菜还未送入嘴里，文萍已经端了饭碗坐在斜对面皱着眉冷冷地看着她。
　　饭太硬了，青菜苦的，文萍费力地嚼着冷冷地说。
　　林钰缓缓地冷漠地抬起头，冷冷地瞪着她，也不回话。
　　文萍把脸扭向一边慢慢地吃着难咽的饭菜。
　　奇怪，林钰耳边却隐约有一个声音响起---地球就要毁灭了，林钰已经死了，她受暗示的默默地站起身，然后放下碗筷，她不言不语，神色凄凉，她感觉着一个死人对任何事，对任何人都无动于衷，无知无觉，就像现在，对于坐在眼前的文萍，她对她视而不见，在她看来她不过是她的隔着另一个世界的陌生人，而这个陌生人有时会让她非常气愤，自己就要死了，她为什么不救。
　　文萍几乎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一直一言不发的只顾吃饭夹菜。
　　她是谁，林钰有时会困惑地想，她会是我的亲妈妈吗？她会被自己提的问题吓得忽然端着饭碗站起来，然后忽然端着饭碗慢慢坐下。
　　文萍并不奇怪她看似有些怪异的行为，只偶尔皱眉责怪地说道，你是怎么吃饭的，吃饭也不消停，凳子上长了钉子吗？
　　林钰也不回话，只对她翻着白眼，忽然赌气地吼，我就要这样，就要这样，谁让你生下我。
　　文萍气得直咬牙。
　　两人默默地面对面吃着饭再不说一句话。
　　林钰吃完最后一口饭，忽然把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摔忽地站起，她疲惫的身子在宽松的衣裳里空荡荡地摆动着，无力地飘忽地走着。她的头沉着呢，晕着呢，她进了房，迫不及待向床上爬去。
　　轰，耳边似乎有天打雷的声音，似乎有炒豆似的嚷嚷声，她吓了一跳，她的头一点一点被炒爆了，头痛欲裂，心里象有一团火在往上窜，她又爬下床，她突然失控地捂住耳朵对空低吼，吵死啦，吵死啦。
　　房间里没有别的人理会，只有自己烦躁的声音可怕的回应着，林钰的眼泪又吧嗒的莫名地往下流。
　　突然，嘭！似乎不是打雷声，而是杯子被谁摔碎了呢，是谁呢，因为我吗？林钰羞愧不安地想着，心嘭嘭跳着一下子提到嗓子尖，忐忑不安得几乎要窒息了。很快，她揉了揉发热的脑袋，希望思维能清晰些，她的心绪堵得慌，她真想摔杯子或用脚踢门，但她什么也没做，只皱着眉，默默听着外面激烈的争吵声，你叫老子给她找工作，嗯，给这个不争气的蠢猪吗？嗯，把老子的面子都丢完了，我简直都被她气死啦！志斌的狂吼声，老子容易吗？叫老子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嗯，最后还是被解雇啦，活活把我这张老脸丢尽啦。
　　找工作，这三个字象一根针，似一根刺，刺进她肉里，刺得她心惊肉跳，满脸发烫，发烧。
　　当然啦，你也只能这样去求求人啦，谁叫你自己没能耐，有什么丢不丢人的，文萍嚷嚷着。
　　她有本事，她自己去上班啊，你看人家吴艳，她现在混得多好，自学考了个函授大学，现在已经做了万敏的助理啦，志斌羡慕地嚷嚷。
　　这么说，父母的吵架全是因为自己啦，因为自己没有工作，因为自己被解雇，因为自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林钰痛苦地想着，头剧烈地痛起来，可是她该怎么办呢，她的身体一点点发软，她快支撑不住了，没有什么可以支撑的吗，她崩溃地寻找着，床，这个救星在她面前又出现了，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不由自主地爬上去。
　　她感到沉重的身体一点点地轻起来，脑袋里的火焰慢慢熄下去，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她奇怪地看到自己走出去，仿佛听到有个看不见的人附在耳边说，你已经有了工作呢。奇怪，林钰嘴角浮现一丝浅笑，她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我有工作了吗？她困惑地对自己说，那么我在那里上班呢，她在梦境中莫名的兴奋，莫名的寻找，真想蹦起来，真想唱起来，可是身体怎么动不了，嘴巴怎么张不开呢，她着急地使着劲，这时她完全睁开了眼，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有几分清醒了，唉，她沮丧地长长地叹了叹气，慢腾腾坐起来，坐在那里望着白白的墙面徒劳的发呆，然后又直挺挺躺到床上，脑子里其实什么也没想，但就是睡不着，就那样睁着眼，然后又象是被人催眠了似的，混混沌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有时她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忽然一黑，她迷茫地望着黑乎乎的房间，她会突然地泪流满面，那时她是含着眼泪入睡的。
　　次日起床，她又会吓了一跳，枕头怎么湿漉漉的呢。她飘忽地走出房了，她看见文萍脸带微笑地坐在客厅里。
　　文萍难得露出笑脸，一见林钰，她立即起身，轻快地向她走来，快活地说道，我今天要带你去上班呢。
　　是吗，林钰却笑不起来，她冷冷地回答，慵懒地抬抬眼皮，只觉浑身疲惫，不知怎么回事，真要去上班，她可没有兴趣去工作。哪怕这是自己热爱和向往的工作，她飘忽地径直走着，也不理她，也不回话。
　　嗯，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文萍没好气。
　　你刚才说什么？林钰一头雾水，她似乎忘记了。
　　上班，我要带你去上班，文萍气呼呼地说。
　　上班，要上你去上吧，林钰丝毫不感兴趣，也许她是害怕又被解雇了。
　　你不上班，你要干什么，你要上天吗？文萍气急败坏。
　　好吧，那就上吧，林钰冷冷地说，随即往门外走。
　　文萍喜滋滋地追上去，手里提着早就准备好的大礼包，一边往外走一边皱着眉嚷叫着，林钰，等等我呀，你。
　　林钰头也不回，好像那件事与自己无关，忽然她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冷淡地放慢了脚步，沉默中她望望文萍忽然问道，你真给我找了工作吗？
　　文萍黑下脸却不回话，她被林钰刚才冷漠的态度激怒。
　　你真是给我找了工作吗？林钰忍不住，气冲冲再问。
　　是呀，是呀，不是告诉你了吗，怎么又问，文萍没好气地应一声。
　　林钰脚步却渐渐地慢下来。她飘忽地跟在文萍的身后，做梦似的上了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