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2、第一章

　　去看哪，快去看哪，她疯啦！这年秋天的一个早晨9点，A市发生了一件稀罕事，罗家年轻漂亮的少妇林西忽然不思饮食，摔盆打钵，出神发呆，被婆家嫌弃，从婆家赶出。
　　回到娘家的林西穿着睡袍，散着乱发，象见了鬼似的，瞪着一双恐怖的眼睛哇哇大叫着又冲出家门。
　　从没见过女儿这副模样，母亲文萍又惊又怕，一下子着了慌，唉，唉唉……她嘴里嘟囔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泪水却是肆意地在脸上流。
　　你望着老子干什么！嗯？你望着老子干什么！嗯？父亲志斌胸脯一起一伏，红着眼珠子对母亲吼叫，暴跳如雷。
　　文萍吓得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手足无措地低下头。
　　志斌鼓着腮帮子皱着眉，烦躁地搓着手瞧了瞧她，忽然瞪着白眼珠子又吼道，臭女人，都是你养的好女儿，傻站着干嘛？嗯！还不赶快去找？说完甩开大步，气冲冲地往外急走。
　　文萍呆愣愣地瞧着他的背影，慢慢缓过神来，她喘着气，颤巍巍地追在后面小跑着，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路的拐弯处。
　　林西疯啦，消息象一阵风似的不胫而走，而她的胞妹林钰此时正和几位同学坐在“俏家人”歌舞厅，这是一群刚走出校门的高考落榜生。
　　丽莎、水兰坐在临窗的一张长沙发上，她们皱着眉，困惑地望着头顶上晃动的霓虹灯。隔着茶几，林钰和方芹在另一条长凳上坐着，她们也皱着眉，困惑地望着地面。到底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坐了几分钟便开始不安分了，方芹首先打破沉寂。
　　丽莎，你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长着圆圆的苹果脸的方芹笑嘻嘻地问。
　　丽莎嘻嘻笑着，也不回答，只是反问，你呢？还想着去广东打工啊？
　　暂时还没有呢，方芹扬起稚嫩的脸，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水兰，你呢？你找到工作没有？
　　恬静温柔的水兰眨着快乐的小眼睛笑道，我的工作已有了着落，过几天就去一家食品厂呢。那林钰你呢？你可是有个好姐夫那，她接着问林钰。
　　林钰沉默地摇摇头，虽说姐夫曾经许诺过给她找工作，可姐夫刚刚上任，她可不想拖累他，再说依赖别人给找工作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唉，她叹着气，继续说道，虽说我的工作没有着落，我昨晚倒是作了一个好梦呢，她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快活地眨动着，我呀，我梦见自己去了一家大公司上班呢。
　　是你姐夫的公司吧？丽莎打趣道。
　　真的不是呀，她着急地解释，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那个公司可比他的公司要大好几倍呢。
　　可那只是个梦呀，水兰也摇摇头。
　　可有的梦是会成为预言的。林钰神秘兮兮地眨着眼，随即黯然说道，高考之前，我梦见自己落榜了，可后来，你们看，不真是落榜了吗，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起来，赶紧背过身去，不让人看到。
　　林钰，祝福你好运呀，丽莎和水兰凑趣地笑道，到时可别忘了关照姐妹们哟。
　　林钰被逗乐了，扑哧一笑，嘿嘿，那里会呢，那里会呢，她的黑眼睛里扑闪着美好的光芒，她脸上扬起春天般的微笑。她突然站起举起水杯，伙计们，姐妹们来吧，让我们以水代酒。等着瞧吧，我的工作梦很快就会实现的，为我祝福吧！她快活地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干！几个盛满水的水杯乒乓碰在一起。水花四溢，几张稚嫩的脸开心地笑着，哈哈哈哈哈……
　　哦，这么美好的夜晚，应该有人唱歌助兴呐，丽莎忽然不笑了，她用手指点着桌面，满脸认真地说。
　　林钰坐下又站起，快乐的心情早已让她按捺不住，我来吧。一句我来吧，话音未落，林钰已涨红了脸，她象一朵轻飘飘的紫云，轻飘飘地飘向台前。
　　掌声雨点般落下，她手握话筒，拖着长长的紫纱裙静静地站着，优雅清新，她抿着嘴轻轻地笑着，嗯，她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嗯，朋友们，姐妹们，为了美好的今夜，也为了美好的明天，让我们尽情快乐吧，说完她激动得满脸通红。
　　林钰，可别卖关子啦，快唱吧。
　　只要你们快乐，我现在就唱，林钰羞怯地挠一挠头皮，似乎还没做好充足准备，唱什么呢？她自言自语。
　　丽莎急忙抢过话头嚷道，得唱个喜庆的呀，我们要的是快乐。
　　对，快乐属于我们！我们要的是快乐，水兰站起来，大声尖叫。
　　那我就献丑啦，请大家别笑话。林钰说，激动地拿起话筒，她的声音高亢，热情，时不时，她还会稚嫩地打个手势，作个怪脸。
　　还坐着干什么，傻姑娘们，起来唱吧，跳吧。不知是谁大声吆喝着。
　　冷寂的气氛一下热闹起来。对呀，唱起来！跳起来！吼起来吧！姑娘们，姐妹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呀！方芹咧着大嘴，拍着双手使劲叫嚷着。她的怪模怪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她歪歪地扭着步子，象醉汉走不稳路，她就那样从座位扭到舞台中间，她一边滑稽地扭着腰一边滑稽地拍着手，一边大声地唱着乱编的歌曲：
　　噢，朋友，太阳升起来了，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多么清新的空气呀
　　阳光暖暖地照着我花朵儿似的脸哟……
　　丽莎正弯着脑袋，出神地看着窗外，听到这里不觉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揉着肚子蹲到地上应和着。噢，朋友，太阳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多么清新的空气呀……
　　方芹笑着嚷道，别跟着瞎闹了，别跟着瞎闹了，却还是使劲地接着唱接着跳。
　　水兰也凑趣跑过来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身边又唱又跳。
　　方芹笑着继续嚷，别跟着瞎闹啦，别跟着瞎闹啦，眼睛却是朝着林钰望。
　　林钰愣了愣，和水兰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丽莎揉着肚子站起身，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他们都笑得前仰后合。
　　方芹唱不下去了，跳不下去了。她跌跌撞撞冲到丽莎面前搂着她大笑不止。
　　林钰正在唱着，眼瞧见她们这样胡闹腾，穷开心，只觉得她们都很滑稽，又扑哧一乐，笑出声来。
　　再看丽莎，只见她挣脱水兰，一个人扭着，跳着，双手打着拍子，半闭着双眼，如痴如醉，浑然无觉。
　　就在方芹放下话筒，她听到水兰笑着嚷道，我来唱首玻璃心，说着话走到台前拿起话筒轻轻慢慢唱道：
　　我有一颗玻璃心
　　一颗透明干净的玻璃心
　　我有一颗玻璃心
　　一颗易碎易伤的玻璃心
　　我有一颗玻璃心
　　一颗孤独，寒冷的玻璃心

　　我有一颗玻璃心
　　一颗天真，单纯的玻璃心

　　我有一颗玻璃心啊

　　谁给我温暖，谁给我希望
　　谁给我力量，谁哄我开心
　　.......

　　音□□着淡淡的忧伤、无助和迷惘，沉默，空气一下子变得凝重。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歌呢，怎么从来也没听过呢？沉默中方芹皱眉苦笑。
　　这哪是什么鸟歌呢，丽莎皱眉笑道，这不过是那鸟人胡编乱造的罢了。
　　音乐忽然停止，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陷入尴尬中，这时候，方芹蹑手蹑脚也不知什么时候走近丽莎，她在丽莎肩膀上忽然一拍。
　　丽莎吓得忽然回头，方芹拍手仰头大笑。
　　丽莎笑着捏起小拳头朝她挥打，方芹笑着闪身躲过。
　　水兰笑着道，有趣，有趣。
　　林钰笑着只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