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3、第二章

　　忽然，一个女人的头从门外探进来。这个中年女人一边张望，一边焦灼地喊着，林钰！林钰！
　　林钰从沙发后轻轻走出吃惊地看着她，小声道，王阿姨，有什么事么？
　　唉，林钰！唉，林钰！那个中年女人摇着头劈头盖脸地责备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唱歌跳舞呢？你怎么还在这里逍遥快活呢？
　　怎么啦，林钰吃惊地问。
　　你不知道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吗？王阿姨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说。
　　林钰惊愕地看着她，她还真不知道呢。
　　看林钰吃惊地望着她，也不待林钰开口，她也不解释便拽着她的手，急急地喘着粗气说道，唉，林钰，你家里出事啦，快回家，快回家。
　　什么事？林钰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她抓住王阿姨的手惊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阿姨一把把她拉出门外，喘着气低声道，不得了啦，你姐姐疯啦！她穿着裤衩在路上跑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拖着林钰的手往外走。
　　林钰吓得目瞪口呆，心咯噔一跳，忽然感觉脚步一软，再也走不动了。
　　你怎么啦？王阿姨急得大叫大嚷。
　　她慢慢缓过神来，也顾不得再回歌舞厅与同学们打招呼，挣开王阿姨的手，一路飞奔。
　　小路上早有奔跑声，嚷嚷声 ，一路络绎不绝。在这骚乱的人群中，李珉正撒开双腿，以最大的幅度，最快的速度，推开众人。他快活地吹着口哨，打着响指，快活地奔跑着，他这是要去看稀奇呢。
　　一路上，她听到人们各种各样的议论，疯了呀，是因为什么呢？
　　谁知道呢，听说她还读了一肚子书呢。
　　嘿，是吗，我上个月听说XX女博士也疯了呢。
　　是吗，怎么会那样啊，真是稀罕事。
　　林钰也觉得好笑，觉得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觉得不可思议。她继续听到他们荒诞不经的胡说八道。
　　甲：嘿，嘿，也许是把脑袋都读坏啦。
　　乙：不会吧。
　　甲：你书读的多，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乙：我怎么知道啊，我书读的多，不过我又没有疯啊.....
　　甲:好啦，好啦，不争啦，谁是谁非，争也争不出个结果来，走吧，走吧，去看看那个女疯子是怎么回事。
　　丙：唉，去年夏天，我走在大街上，我就看到一个衣不遮体的女疯子呢。她大约30来岁……
　　嘻嘻嘻……人们有的大笑。
　　唉，可怜哪，有的叹气摇头。
　　走吧，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有人好奇地催促。
　　唉，可怜的疯子，有什么好看的呢，有人站着不肯走。
　　林钰远远地听着，远远地看着。
　　林钰的心都碎了，姐姐怎么会疯呢？她那么年轻漂亮，那么贤惠善良，结婚才两年，有了个刚会叫爸爸妈妈的小可爱，姐夫刚被提升为人事科副科长，一切从表面看上去是那么完美，怎么会呢，她心里一直想不通。可是当她快到家里时，她远远地听到小小的院子里吵吵嚷嚷，她看到男女老少跑进跑出，窗台上，走廊中，墙角边，屋前屋后露出一双双兴奋的，惋惜的，吃惊的、猎奇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她一下子震惊了。可是当她看到林西蓬头垢面地坐在那里，两眼呆滞，她更是肝肠寸断。
　　姐姐，她跑过去轻抚她的手，那双手依然白皙纤细，但是僵直着一动不动，她望着那双依然美丽乌黑的大眼睛，此时却象两潭死水似的无动于衷，可怜的姐姐已不认识她了，她丝毫没有感觉，也不哭也不笑，只是傻傻地发呆。
　　她轻轻放下姐姐的手，嘴里仍不停地叫着姐姐，姐姐！姐姐！她要唤醒她，她觉得她也许只是作作样子吓唬吓唬她，但是她很快发现她整个人象一座雕像，任凭她怎样着急呼唤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母亲文萍红着眼圈，低头抹眼泪。
　　父亲志斌别过头，眼眶红红的。
　　一位不速之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方舒登？林钰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他不过是爷爷家的同村人，他怎么来了？她看到他走到父亲身边说道，我是来看林西的，听说林西病啦，他故意不把“疯”字说出口，害怕触痛了志斌和文萍痛苦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