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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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疏没想到，他重活一世，却和上一世一样，莫名其妙被捕入狱。
和上一世一样，被按上“叛国”的罪名。
几天后，可能也和上一世一样，在这里死得悄无声息。
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没有意义。他的所有挣扎，一切选择，统统不重要。
像是九天之上有存在漠然注视，看他拼尽全力地蹦哒，然后轻轻挥手，他的命运便拐回同一个结局。
像个笑话。
还是不一样的。顾清疏想。
刚入狱那几天，和上辈子一样，他无人问津。
然后来了军官，来了各部大佬，来了他的亲朋好友，甚至还有多年未见的父亲。
他们斥责他，安抚他，又用着亲情和大义的名义，想说服他。
他们说：
“联邦需要你站出来，带他们认清自己的错误。”
“冲突里流的每一滴血，都是你的罪孽！”
“去告诉他们，不管是A还是O，最重要的是该本本份份。”
“联邦不会忘记你在此事件里的重大贡献，联邦荣誉议员的席位将为你保留。”
原是因为他无意中精神力接通了转播，然后所有避难所里的人们就看见了外面世界的真相。
于是神话破碎，信仰崩塌。现有秩序的基石被摧毁。
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没有谁能在得知这样的真相后还能无动于衷——你的同族用谎言和金属打造了一个囚笼，将你从生到死圈养于此，你甚至想不明白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本注定愚蠢而安逸地活过一辈子，像个种猪一样，以为这个圈就是世界，以为你活着全是遵循着自己的欲望——然后突然你看见了外面真实存在的一切。
被欺骗的愤怒，被支配的恐惧，看清了囚笼的存在却又无法冲破的急切和焦躁，种种情绪被利用纵容，被煽风点火，再加上人多势众赋予你无坚不摧的力量——这股O与A的洪流冲击着避难所里的秩序，把所有情绪宣泄成最原始的破坏欲。
联邦过来镇压安抚。A们倒戈的不少，但O们坚守不退：因为他们足够坚韧，也足够绝望。
因为ALPHA足够努力就可以出去，而他们注定一辈子在避难所里，生育直到死亡。
顾清疏是Omega的精神领袖，联邦需要他来控制Omega的行动。
所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辈子他足够强，足够有影响力，足以知道事情的真相，足以让联邦有求于他，给他一条荣华富贵的生路。
顾清疏是最想活的。
更何况这世上有了他极珍视的人和事，他才守了不到四年，怎么舍得走。
但是“我同意”三个字像烫嘴一样，总是说不出口。
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熟识的人都已来过。顾清疏盘算着。他家Alpha打完了仗，就在隔壁的星域。
会不会哪怕有一点点可能，是他？
“这边就是先生的Omega。”守卫的士兵在说。
顾清疏的心猛地就提了起来。
门锁转动，然后他心心念念的身影走了过来。
顾清疏呆呆地看着。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个又一个。
约好的相见，他却是这般模样。
他好几天没洗漱了，现在还被绑在架子上，是不是又脏又乱，狼狈极了？
“没事了，”那身影走到近前，单手撑在他耳侧，霸道又强势，“只要——你是我的Omega。”
然后低头吻了下来。
顾清疏猛地偏过头去。
哪里都没有问题。
形貌是对的，声音是对的，信息素也是记忆深处的味道。但本能就是在叫嚣着那不是他。
顾清疏心里难受，他一点也不愿怀疑。他还是试探道：“别碰我。”
眼前的人不管不顾，强势地想撬开他的唇齿。
“你是我的。”他说。
顾清疏心里瞬间冰凉一片。
音容笑貌都可以是假的，但人心却最是无法模仿。
这绝不是他的小孩儿。绝不是那个只因他一个眼神，就宁愿自己痛得受不了，也绝不拆散他和埃尔的小孩儿。
顾清疏愤怒极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冒出这么大的怒火。他低头，用力撞向这人的前额。
人影吃痛。疼痛和怒火似乎激发了兽性，他操控束缚着顾清疏的架子，分开了他的双腿。
这个Alpha，他想要标记他！
顾清疏眼里要渗出血来。他用Omega柔软的精神力冲击，拼尽全力地挣扎。绳索勒进了皮肉深处，鲜血顺着四肢滴落在地上。
大概是疼痛驱散了幻象。裴东的身影在他眼前破碎——他看见了一头熟悉的金发。
是埃尔。
顾清疏突然明白了一切。
表面上，因为避难所里的动乱，联邦想要处死他，但更需要一个可被.操控的他。所以他们让一个Alpha标记他，因为被标记后的Omega会本能的臣服，俯首帖耳。
而实际上，看见埃尔他才突然明白，是天要亡他。
祂畏惧于顾清疏即将获得的能量，想将他扼杀。又更想将他抛回命运的旧轨：像是一场赤.裸裸的挑衅，宣示着他一切挣扎努力不过都是笑话，祂的意志会通过埃尔的标记掌控顾清疏的意志，彻底地掌控他。
顾清疏最恨的就是被掌控被安排。
他的小孩儿以为他为理想摸索前路，闪闪发光。其实他不过是个桀骜不驯、睚眦必报、无法接受被掌控的糟糕的人罢了。
临死也要给敌人撕咬下一口肉来。
顾清疏不知道埃尔为什么这么特殊，让天道念念不忘。他只汇聚起所有的精神力，将无穷无尽的知识和信息强行灌注进埃尔贫瘠的精神海里。
埃尔痛苦地嚎叫，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贫乏的脑域承受不住海量信息的冲击，他眼里理性的光芒渐渐淡去——被活生生炸成了白痴。
顾清疏吐出一口血沫，仰头笑道：“断你一臂，疼吗？”
痴傻的埃尔仍未停止本能的冲动。
好像没法阻拦了。
好像再逃不出命运的剧本了。
顾清疏突然就笑了。他从未笑得这么好看过。
像夏末的月光里突然绽放的曼殊沙华。
他凝聚起破破烂烂的精神力，压缩，再压缩……
他一直近乎偏执地想活着，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选择自爆的时候。现在做来，有点遗憾，有点绝望，竟还有点快活。
他可以死掉，但绝不能被掌控。
顾清疏闭上眼。然后他听见前方“咚”的一声响，有人倒了下来。
顾清疏睁开眼。顾清疏噎住。
只见埃尔昏迷着瘫在地上。
面前，另一个金发青年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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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匆匆赶来，一巴掌劈晕自己的白痴弟弟，和刑架上的Omega大眼瞪小眼。
他也算八面玲珑，却独没有应付Omega的经验，尽管这个Omega比他见过的大多数Alpha都要倔强硬气。
艾德挑了个最普通的问题：“吃了吗？想吃啥？”
顾清疏不认识他。但顾清疏已经进化了，他生死看淡：“有酒吗？”
艾德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发展成这样。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在监狱里张罗了一桌酒菜，还把Omega的绳索解了下来。
“谢谢。”
艾德摇头：“即使没有我，联邦也不会让你出事。”
“那不一样。”Omega笑道。他喝着酒，好像喝着稀世珍宝，笑得眼睛发亮，姿势却又A又飒。
“好酒。”Omega叹道，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随意问道，“你是谁？”
“艾德。埃尔的兄长。”艾德不太自信地补充道，“也算是…裴元帅的朋友。”
顾清疏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这世上所有的美好事情，是不是都与小孩儿有关？他喝了一大口酒，把心里悄咪咪冒出来的喜意按下去，碰杯道：“好酒。”
艾德陪他喝酒，心里愈发难受。他此前调查过这个O的主张。他觉得大概也没有错。
他早先便叛离过家族的训诫，所以另一方面的反思对他而言也相对轻易。
他容易共情和理解每一方的想法，所以选择和判断对他而言总是很难。
艾德低头道：“抱歉，我想不明白到底是对是错，所以现在……我不能救你出来。”
他优柔寡断，永远都只会旁观。
顾清疏摇摇头。大概是有些醉了，他竟认真反驳道：“告知真相没有错。追求自由平等这些东西从来都没有错。避难所里会有现在的场面，是因为你们抓捕了大部分的领袖。没有领袖和纲领的群众成不了有益进步的群体，只会成为暴民。”
“可Omega绝不能离开避难所。”
“只要达到半神级就可以出来。”
“可没有O能达到半神级。”
顾清疏没说话。他其实早就隐隐意识到，O永远比A弱，这是这个世界的需求。
去他的需求！
不知为何，他此时的思维竟出奇的迅速且清晰。他回顾过去的争斗，突然冒出个神奇的念头。
“我有一个请求。”顾清疏开口，“不要在监狱里暗中处死我。我一辈子干干净净，我要死在刑场上，死得正大光明。”
——那将是他的舞台，他最盛大的表演，他的战斗，谢幕和收场。
此时虫族星域，陆渊那句“我的戏即将收场”，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艾德点头。又道：“来之前我联系了元帅，府上回信说……元帅身边从没有过O。你可有什么信物，我好替你带话。”
顾清疏愣了愣。
“不必了。”顾清疏放任无数思绪在心头划过，笑道，“他以后若是想到问起，就替我与他说，往前走，莫回头。”
“好。”
“还有什么愿望吗？”艾德走前问。
黑发的O攥紧了手里的碗，最终还是低低说道：“想喝酒。”
还是控制不住地，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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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东目瞪口呆地看着莫长渊从尸堆里钻了出来。
“说过了，我会配合你。”这人大笑道。
这人身边像打开了新的空间维度，突兀冒出一个个机械。有的像机甲，有的像莫长渊本人。
“路上遇见老秦记得打晕带走。他是陆队副官，执行任务时被打晕留在后方。你看他豪爽鲁直，其实一天天心里不知道多难受。”
“你不是最会莽的么。”莫如渊喊道。裴东看着他身边的机械同时睁开了眼。
那眼神一模一样——是莫长渊的眼神。
然后一个接一个，拔剑。
莫长渊捂住裴东眼睛，把他扳向人族方向：“小家伙，往前走，莫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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