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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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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住他的手温和却有力。裴东挣了几下，竟一时回不了头。
他好歹也是个新晋半神级，被一把按头杀，就离谱。
莫长渊给他脑袋上拍了下，裴东突然感到一股极细微的精神力——钻到了他的意识海外边。
那精神力是莫长渊的模样，道：“我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裴东…裴东条件反射，一把将他拉到了意识海里。
意识海里，穹窿顶之下，回过神的裴东和呆滞的莫长渊面面相觑：
——“你居然没消散？”
——“你居然这么大！”
莫长渊略过裴东意识海为什么这么大的问题，一指点在裴东眉心：“抓紧时间，带你看点东西。”
一瞬间裴东看见各色浓重的光晕，光晕深处有各色气泡和珠串沉沉浮浮。
心里，莫长渊的声音幽幽响起：“这才是正常人的意识，念头和记忆。”
裴东还没想明白莫队是在内涵他不正常，还是不做人，一个极明亮的气泡迎面而来，将他包裹了进去。
“…从避难所偷渡出来的A区Omega秦可，真实身份是高级虫族，等级在SSS级或更高。他出发前说起过陆渊，现在极有可能已与他们小队汇合……”
裴东瞳孔地震！万万没想到和陆渊打官司、导致他参军的Omega竟是个虫，而这个世界的上一幕剧情，居然本该是个跨越种族的人虫恋……
他张眼看去，丛林里，十六七岁的少年怀抱长.枪，坐在树下。他穿着修修补补的老旧机甲，面无表情，听着通讯仪里的声音。
“顾家老幺也在队伍里……你的任务点离他们最近……让他们打消耗，你务必把那个虫族带回来！他可能是下一任母虫，至关重要，为此牺牲再多也是值得的……明白吗？”
少年一声不吭。
裴东……总觉得这声音在暗示干掉顾景行。
“办成这事，大伯同意你和你母亲回莫卡利家族，认祖归宗。”
“嗯。”少年生涩开口。
他抱着枪站起身来，裴东才在那张稚嫩的脸上看出了一点点莫长渊的影子。
裴东沉默。裴东觉得信息量有点大。
他跟着少年一路奔袭。然后一起在峡谷口趴了下来。
峡谷里上演着普通的感情戏：娇俏的Omega双目含情，眼尾泛红，年轻的Alpha毫无波动。一切都很正常，直到那Omega敏捷地扑到了Alpha身上，然后被一旁青涩的秦无伤拎着后脖颈强行拉开。
——一瞬间秦可双目通红，发出一声尖锐不似人声的鸣叫，背上一对翅翼切开衣物，鼓胀而出，直直切向秦无伤心口要害。
是半神级。
电光火石间，身边的少年已冲了过去，银亮的枪头稳稳抵住虫子的第二波攻击。地上，陆渊护着秦无伤滚到一旁。秦无伤小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陆渊背上却已经鲜血淋漓。
裴东看出来，反应不及的秦无伤是S级，极限救人的陆渊是SSS级，勉力支撑的莫长渊也是SSS级。
身边少年那声干涩的“陆渊”还在回荡，看着相互扶持的陆渊和秦无伤，不知为何，裴东觉得年轻的莫队竟分外凄凄惨惨。
“裴小东，别想些有的没的。”莫长渊幽幽开口，“认真看。”
陆渊也忙来接应。他俩一人剑势灵巧飘逸，一人枪法凶猛狠戾，竟也配合无间，挡住了秦可的攻击。
秦可愈发狂怒。他摩擦双翅，发出极清越响亮的震颤声。
“陆渊。”少年艰涩开口。
“撤退！示警！”青年喊道。
两人边打边撤，后方的同伴已开始求援。可此处大概位于边境，人族的援兵未至，虫族的部队却已经漫山遍野地过来了。
陆渊本就受了重伤，体力渐渐不支。少年却越发悍勇：他不是军队里的路数，更不是学校的路数。他更像是豺狼鬣狗，枪尖不离下三路，拳脚膝肘乃至牙齿都是他攻击的利器。
裴东没想到两人能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没想到他们大概早就是好兄弟。他更没想到莫队年轻时竟然这么凶，这么强，简直可以…冠绝当代。
毕竟陆渊大概已经二十二岁了。而莫队才十六七。
队伍里其他人也都加入战斗，抵御合围而来的虫族。但裴东的视线被牢牢吸在了少年身上。他负伤越来越多，眼神却越来越亮。最后他竟拼着让虫翼贯穿肩膀，一口咬开了秦可的颈动脉。
然后在裴东震惊的目光里，直接晋升了半神级。
十六七岁的半神级，战斗里突破的天赋。
裴东想想自己的十六七岁，大概还在知识的海洋里溺毙，顿时感到了弱小可怜和无助。
然而这还不算结束。
少年看了眼漫山遍野的虫族，像是有了打算。他的枪迎着秦可垂死挣扎的精神冲击，直直刺进了虫子的精神体。
他就这么吞噬着对方的精神力。像虎豹撕咬着血肉。
裴东看见他的精神力侵入秦可的精神力，然后沿着虫族的精神力网，蔓向四野的每一只虫。于是漫山遍野的虫子放弃了向人族进攻，在少年的操控下，攻向自己的同族。撕扯下的节肢口器混着各色血液落了满地。
少年的气势在节节拔升。时空之外，裴东都感到了沉重的压迫。
他是想利用这无数虫族的精神力，超越半神级！
裴东想着后来的莫连长，突然有些不敢看下去了。
那气势升到了极点。少年的表情却也渐渐平静冷漠到了极点。
好像那些对同伴的向往，对战斗的享受，对虫族的憎恶，种种感情，好像从未存在过。又好像存在的太多，所以每一种情感都在稀松平常里被冲淡至消失。
手里的长.枪逐渐染上璀璨的金色。他睁开眼——无情无义，无悲无喜，好像天地间再没什么能落进了那双眼。
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青年陆渊被这气势压得难以支撑。他艰难地拍了拍少年的发顶，唤道：“阿黑，快醒过来。”
裴东提着的心一梗。
少年的眼神清明了一瞬。然后又暗淡下去。
他脸上的表情飞速切换，懵懂，沉静，贪婪，残暴……像有百千万躁动不安的灵魂，透过一个单薄的身体，急急来了场扭曲至极的走秀表演。
少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知过了过久，突然他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那根金色的长.枪从枪尖开始，节节崩毁，散落成一地碎片。
化成光点飞回少年身体里。
少年重重倒了下去。越来越黑的视野里，裴东看见他在笑着说：“陆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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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再次亮起来。
少年莫队在帐篷里醒过来。
没摸到自己的枪，他稍微愣了愣，然后轻手轻脚走出了帐篷。
星月的光辉把峡谷和峡谷里的尸体照得冰凉又清晰。
少年借着光辨认了方向，默默往来时的路走去。
“又要偷偷跑路了？”上方突然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少年停住脚步。没说话。
“跑去哪儿？还想回你那家族？”陆渊从树梢上落地，悄无声息，“我说，你不如加入我们小队吧。”
“不需要。”少年说的很慢，声音沙哑，像是很少说话，“不需要你同情。我会在族里证明自己。”
“可我需要你啊。”青年眼角眉梢都软下来哄人的时候，是最让人无法拒绝的真诚，“阿黑是只手撑天的英雄。今天要是没有阿黑，我们小队没有一个能活下去。”
少年别过头去。耳根却泛起了粉色。
“你帮帮我们吧。”他开着玩笑，眼里却是说不出的认真，“这事背后的势力很大，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我俩搭档。我在明，你在暗。我佯攻，你配合。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少年好像被说服了。他睁大了眼，抬头应道：“好。”
彼时星垂旷野，月色空明。两人少年意气，心怀激荡，仿佛只要彼此联手，天地间便再无魑魅魍魉可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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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东又回到了各色光晕交织的意识海里。
裴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莫队……你的精神力，碎了？”
“嗯。”莫长渊幽幽道，“所以你看了半天，重点就是这个？”
……他能说其实是阿黑这个名字和青涩的你吗？
不过，裴东想着，难怪他从未见过莫队具现过精神力武器，也难怪莫队即使没有了精神力，也有着半神级的战力——他的肉身经过洗礼，可能是这世上最无坚不摧的东西了。
裴东想了想，不懂就问：“为什么你的精神力碎了，人还能活着？”
“真是翅膀硬了，能给我盼点好的吗？”莫长渊笑骂道，“再带你看个事情，你认真看，好好想。”
一个色彩斑斓的黑色气泡飘了过来。
眼前是征兵宣传视频里熟悉的场景。
这次他终于看见镜头后的人——是手抖得不成样子的秦无伤。
裴东看着陆渊对着秦无伤说出“一起战死”的甜言蜜语，抱着他拍了拍，然后干脆利落对着后颈给了一手刀…并将昏迷的人塞给了边上安安静静地莫长渊。
这时候的莫队高了不少，穿着军装站在那里，有了将领的模样。
“走了。”两人一起走到登机区，陆渊回头用手指点了点掌心，比了个两人心领神会的手势。笑道，“老样子，我正面进攻。”
青年用力扯出一个同样的笑：“嗯。我侧方配合。”
星舰在晨曦中慢悠悠地离开了拘束力场。
裴东有些恍惚，有点说不出的难受，好像…这个早晨不该如此平静普通。
虫巢的位置一直是个隐秘。这次研究院用下任母虫残骸研制出了新仪器，这东西原理大致就是利用了虫族精神网的频率共振。类似于一个指南针，只能给出粗略的方向。
所以前面陆渊一直走走停停，而莫队跟着信息，安排军队掩护。又渗透虫族疆域，安插了上千的撤退路线和接应点。
日子紧张又安稳地过去。直到有一天，青年突然看见了军方的讣告。他一遍又一遍地打着通讯，另一头却再也没有传来声音。
裴东看着他独自呆在屋里，眼神逐渐空洞。最后，漠然地叫了声“陆渊”。
裴东突然觉得自己面前是一尊颤巍巍立在地上的琉璃镜子，现在这琉璃镜子陡然失去了支点，“叮”地摔落在地上，像那把长.枪一样，节节崩毁成碎片。
然后原本镜子里清晰好看的人影不复存在。每个碎片里各自映出了扭曲的幻影。
这些扭曲的影子纷纷乱乱，投在莫长渊脸上。
嚣张的，冷漠的，天真的…像小孩子的万花筒，裴东甚至在教人眼花缭乱的表情里窥见了秦可娇俏的脸。
裴东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莫长渊他的精神力……裂开了。
“我看到的是幻象。”莫长渊轻声道，一瞬间裴东以为开口的是当年那个寡言的少年，“讣告是幻象，陆队…是在我之后出事的。”
“我…两年后才发现。”
裴东知道这种沉重的后悔自责是没法一两句话宽慰的。
就算他心里明白有不可抗拒的力量，但人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时我坚定一点点，机智一点点，再坚持那么一点点，会不会就是另一番情景？
不过裴东想，就算莫长渊再清醒，再机智，打出再好的接应和配合，大概于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陆渊不是不可以活，只要他放弃任务，就可以轻易地活下来。可人一旦有了抱定不放手的东西，比天道更沉重的命运的转轮，便无可阻挡地碾过来了。
都说回头是岸。但前面要是有着决意追求的东西，便死也不能回头了。
突然就对顾清疏更加担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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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场景消散，裴东站在自己意识海的穹顶下。
他看着眼前莫长渊的精神影像：“莫队，你裂成了多少片？还能粘回来吗？”
“三万多。我也是其中一片。”莫长渊笑道。
这个人其实早就疯了，三万多个人格在他体内交替。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异样。
“这几年几个主碎片越来越偏激…”莫长渊仰头看着裴东空旷无际的意识海，“你很好。赶紧撤退，不必担心我。只要有一个碎片没被彻底消灭，我就不算死。”
“走了。”莫长渊站在意识海的壁前，薅了把裴东的脑袋，“我只能教你这点东西。轻易不要突破半神，突破前想清楚，什么是你本来面目，你为什么不是别人！”
如果每一个琉璃碎片只能折射出一个扭曲的身影，那…谁是镜子前纹丝不动的人！
意识海里的身影消散。
外面的时间只过了一瞬。
莫长渊松了手。
裴东回头看去，各色机械和拟人机械从莫队身周，从漂浮的虫族残骸里出来。
百千万各各不同的面孔，百千万各各不同的神色却渐渐变得相似。
裴东想着，这个人碎成了百千万块，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当亘古的星光映在他们眼里，又好像终于和那个夜晚，和那时意气风发的青年重逢了。
这次他与他配合无间，只手撑天。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了！
太可怕了，写着写着我竟想到了伏地魔！这就是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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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 